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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3-1

山容 | 2018-07-16 11:28:24 | 巴幣 2 | 人氣 171


卷三:顛倒

3-1

那是樓黔牙的皇帝。
那就是樓黔牙的皇帝嗎?
哈耐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此情此景,在傳說中皇帝總是英明神武,皮膚毛孔會散發金光。再不然,至少也要像黑智者一樣血腥殘暴,令人望而生畏。可是在他眼前的說是皇帝,毋寧說是一頭養在皇位上的豬。

皇帝肥胖的身軀從寬敞的皇座上滿出來。那張皇座依他目測,就算坐了三個槍恩,再站一個亞儕上去也綽綽有餘。可是對穿著金絲華袍的皇帝來說,那張椅子只夠勉強圍住他的屁股,把滑石粉洗得粉紅透亮的胖臉撐在半空中。他的眼睛究竟是怎麼張開的?他的鼻子不會被自己的臉壓扁嗎?他和荷圖斯勒一樣把頭髮剃光,身旁擺了一整列的假髮,看來是為了不同場合隨時應變。他是一個豬人,但是哈耐巴從來沒看過這種豬人。

他究竟和人類圈養的肉豬有什麼不同?

太過震驚的哈耐巴一時間沒有辦法反應過來,直到荷圖斯勒在心海中刺了他一下,才想起來要跟著走向前,學豬人對皇帝鞠躬行禮。


「你是我的奴隸,應該要五體投地。」荷圖斯勒用心術提醒他該怎麼行禮,昏頭轉向的哈耐巴乖乖照做,幾乎一點反抗也沒有。行完禮後,哈耐巴屈膝向後退到荷圖斯勒身後,跪在地上等待。

「你是東方宗主?」皇帝問:「真奇怪,朕不記得有這麼年輕的宗主。」
「啟稟陛下,荷圖斯勒‧習拉瑟於去年蒙受聖恩,承接皋廉宗主的職位。卑職為陛下服務的時間不足一年,陛下對我沒有印象實屬正常。」
「原來如此,呵呵,我知道了。」皇帝笑的時候,哈耐巴聞到了藏在香粉下的腐臭。他抬起頭,皇帝的眼睛正對著他,迷濛慵懶的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麼說來,就是他了?我們新的同伴?」
「是的,陛下。」荷圖斯勒的語氣也變了。皇帝舉起他的胖手打了一個手勢,晉見大廳兩旁的宦官和僕從低著頭匆匆離開,關上大廳的大門,轟隆一聲將三人隔絕在室內。

「起來吧,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了。」皇帝說。哈耐巴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座位上的皇帝。如果他猜得沒錯,樓黔牙的皇帝是個腐心者,背後操控的人是皇家事務官。
「我已經好久沒用這副尊容說話了,有點不習慣。」薩瑪西藉皇帝的嘴巴說:「老朋友,你身旁這位是誰呢?」
「這是磔多華。」荷圖斯勒說:「或者該說曾經是磔多華的羊人。在磔多華試圖轉移心智的時候,這個羊人擊敗了他,重新奪回自己的身體。」
「這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成就。磔多華居然會敗在一個羊人手上?」
「當然我也出了一點力。」
「哈!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的朋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要對付的不只是磔多華,還有多多皤臘和呂法翁娜。」荷圖斯勒冷冷地說:「王蛇,難道你從來不曾感到憤怒嗎?這些投機取巧的吸血蟲依附在你的腳下,分食你我努力的心血。他們要了一口不夠,還要更多更多,直欲將我們奠定的根基掏空。先是愚昧的紊屠,再來是貪婪的呂法翁娜、平庸的多多皤臘,我們還要忍受多少無理取鬧傾頹豬人的帝國?」
「看來你在磔多華死前,從他嘴裡知道不少事情。」皇帝說。
「三十年來,我一直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豬崽,是磔多華替我打開了雙眼,看清繼續依賴不求進步的智者,將會為樓黔牙帶來怎樣的災難。」荷圖斯勒往前逼近皇座,口氣兇惡得宛若訓斥學生的嚴師。「這是我們追求的帝國榮景嗎?獠牙戰爭失敗的屈辱,至今還刻在塔倫沃的界碑上,委曲求全難道就是我們要的未來嗎?」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如此嚴厲?」皇帝嘴裡吐出來的嘶嘶聲響,宛如毒蛇的邪惡訊號,正面迎擊荷圖斯勒。「我是帝國看不見的手,是我一手穩定了樓黔牙動盪的局勢,是我獨力捍衛了岌岌可危的皇權,將覬覦權位的智者調出帝國。當你在卑微的領地上苟延殘喘時,是我完成了這一切。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的手段?質疑我的權能?」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迴響。順著聲音的回音望過去,哈耐巴看見的是一個巨大的穹頂,八道拱柱頂起了巨大的建築。黑色大理石上的花紋完美對稱延展,和華麗的金線鑲邊一同構築了寬闊的室內空間。黑寡婦的標記無所不在,和金鵲裡隨處可見的八角網紋相似,卻更大更扭曲,延伸至大廳的每個角落。

假皇帝和東方宗主的對話,讓哈耐巴想起了槍恩和黛琪司。他們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也許他們正在大吵大鬧,但事實上正是因為他們目標一致,只是作法不同才會有這次的爭吵。介入其中的哈耐巴不禁為自己的小命擔憂了起來;他們不是羊人,偷聽到宗主和黑智者的對話,可不是一個白眼就能了事。

他膝蓋微彎,準備隨時反應。

荷圖斯勒歪曲的身形猛然抽動,在看不見的心海深處,哈耐巴感覺得到兩人的角力,兩股龐大的壓力彼此對峙糾結,意圖壓垮對方。荷圖斯勒佔盡了年輕的優勢,敏捷矯健穿梭在薩瑪西的指掌間。但是有假皇帝作為屏障,他沒有辦法直接攻擊薩瑪西,只能迂迴地糾纏著對方不放。

「年輕的你更有活力了。」薩瑪西的聲音在心海中震盪,假皇帝的視線往哈耐巴移動。「但我厭煩互相刺探,更不喜歡你澎著羽毛教訓人的愚蠢模樣。這件事我們能稍後再談,我想先看看你替我們相中的新血。」

心海中的壓力解除,緊緊抓著神術的哈耐巴往後退一步。荷圖斯勒和假皇帝都看著他,帶著前所未見的審慎目光。

「即使夾在我們兩人的爭鬥之中,他也沒有倒下。」假皇帝說:「你說他打敗了磔多華?」
「我親眼所見,他在磔多華附身期間依然保持清醒,守著完整的心智等待反擊的機會。」
「那他會願意加入嗎?」
惡寒竄過哈耐巴的背脊。「你們想要做什麼?」
「你還不清楚?」荷圖斯勒發出冷笑,拍了禮袍外套兩下,掏出一條一條鑲嵌了九枚黑豬牙的金手鍊。
「你已經是黑智者了?」哈耐巴大驚失色。「你先前說要對付呂法翁娜全是謊言?」
「我的確已經是智者,也要對付呂法翁娜。」荷圖斯勒笑著說:「我得說比起呂法翁娜,王蛇的手段要圓滑多了。他同意我的觀點,與其依靠呂法翁娜,不如吸收新血加入,而你將是因此得利的第一人。」
「我?」
「沒錯。雖然不夠完整,但磔多華的記憶如今的確留在你身上。未來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將這些記憶加以擴張,內化為學識加以利用。你的心術造詣在擊敗磔多華的剎那,就已經獲得認可了。更何況——」荷圖斯勒的笑容變得更大。「你是個奴隸,沒有比你更了解其他奴隸的智者了。」

「我?黑智者?」哈耐巴嚇呆的腦子,開始將各個環節一點一點套上。「所以你把槍恩帶開,讓別人把黑智者引走,就是為了把我帶來這裡介紹給薩瑪西?那些對付長槍軍團,逼走西蠻人難道也是你的計劃?」
「那個黃毛奴隸本來會是說服你加入的上好籌碼。只可惜,她最後溜出了我的指尖。但沒關係,我們擁有的遠比一個奴隸還多。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的憤怒與不平,只要你加入我們,你就有力量可以掃蕩任何阻礙你視線的人事物。到時候即使是呂法翁娜,面對你的權柄也必須伏首稱臣。」荷圖斯勒說。

「可是、可是……」哈耐巴全身發抖。他?一個羊人?黑智者?「我是一個羊人,豬人不可能接受一個羊人智者!」

荷圖斯勒放聲大笑,他的笑聲尖銳又淒厲,和他在矻矻山下發狂的那一夜一模一樣。
「你憑什麼推斷豬人不會接受一個羊人智者?我成為智者有得到豬人的肯首嗎?薩瑪西一手掌控樓摩婪,有任何豬人同意他這麼做嗎?重點不是誰成為智者,重點是誰能將樓黔牙帝國延續下去。你以為豬人很在意誰是皇帝嗎?不,他們是我們豢養的家畜,在意的是有沒有人餵飽他們的肚子。這才是豬人,才是智者帝國的基礎。
「我們生活在一個將心念化作現實的世界,唯有能將虛幻打造成現實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豬人在千年前打造了樓黔牙,如今他們逐漸失去控制帝國的能力,為了他們更長遠的未來,我們這些上位者難道不該有所因應嗎?」

「所以你們才想用狂魔得到朱鳥的神力,想把和你們立場不同的呂法翁娜殺掉?」哈耐巴反問。
「呂法翁娜要得太多,卻不肯付出,更沒有足夠的能力。她是弱者,和其他弱者一樣注定淘汰。」荷圖斯勒說:「這是我們提供給你的機會。加入我們,替我們剷除弱者,證明自己夠資格。等我們統一九黎,這個帝國夠大,大到足以滿足每個成員。」

哈耐巴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兩個黑智者正對他伸出手,要接納他成為另一個黑智者。一個羊人黑智者?他腦中閃過無數的身影、無數的臉孔。他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他曾經矢志對抗黑智者,如今樓黔牙最強大的兩名智者卻要他加入統治帝國的行列?這是黑寡婦的玩笑嗎?還是這個帝國裡有他不知名的邪神,正用他詭異的神力混淆哈耐巴的思維?


「老朋友呀,你把人家嚇壞了!」假皇帝說:「沒關係,我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在那之前,我們依然是攜手對付呂法翁娜的同伴。她畢竟是個智者,我沒辦法直接處死她。對付她得用的是蛇一般的手段,在暗處無聲潛伏,最後一擊必殺。那一刻來臨時,你會是我們最鋒利的匕首。今晚,你暫且在夜華宮裡接受我的款待,等待好戲上場。」

穿著和正門衛兵相同的豹獵人從暗處出現,滿是花斑的毛臉正對著哈耐巴。

「瓦蒂會隨身照顧你的任何要求。請把她當成來自樓黔牙皇帝的友誼,盡情差遣她。」
荷圖斯勒的笑臉使這句差遣多了其他異味。
「帶哈耐巴閣下去休息。」假皇帝打了個手勢,瓦蒂走到哈耐巴面前,對他彎腰行禮。
他的神術非常穩定,沒有遭人攻擊的跡象。所以這一切是真的?
「我等著聽你們怎麼對付呂法翁娜。」嘴巴乾澀的哈耐巴說:「荷圖斯勒,我等你更進一步的解釋。我絕不會答應你們莫名其妙的條件。」

羊人跟在豹獵人身後離開的腳步顯得僵硬又遲鈍。荷圖斯勒很清楚這種感覺,從天而降的好運,財魔帶來的禮物,打昏了應該掌控一切的理智。他抓緊神術有什麼用?荷圖斯勒用來對付他的是話術而非心術,再強的神術也防禦不了話術的攻勢。


「你覺得他會屈服嗎?」晉見大廳的門開啟又關上,荷圖斯勒向薩瑪西問道:「智者的權柄是否夠吸引他?」
「他一定會屈服,所有人到最後都會屈服。等了解世界有多遼闊之後,他們都會迫不及待接下掌控的手。他像是夢想成真的孩子,還需要一點時間接受貴重的禮物,回頭檢視並抹掉過去微不足道的夢。」薩瑪西用過來人的口氣說:「他們都會屈服的,呂法翁娜如此,磔多華、連儵馬、多多皤臘,沒有一個人可以倖免。光是失去這種機會的恐懼,就足以壓垮任何人的心。願聶靨貚護佑,想我當初也走過這條路呢!」

荷圖斯勒沒理會他炫耀年紀的話語。年齡這種事向來就不值得自誇,不論多或少皆然。他著眼的是更大的未來,織成樓黔牙帝國的網即將面臨重組,疆界也要重新劃定。不管是七部狼盟還是西蠻地,賀力達或是羅浮塔,帝國的網將再一次將這些叛逆網羅在內。樓黔牙將再一次統一九黎,重建八足神女的國度。

想到這一點,荷圖斯勒不禁瞥了皇座上的假皇帝一眼。到時候,薩瑪西低俗品味,也要徹底抹去才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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