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這邊流傳很久的鬼故事嗎?」宣稱退休的胖老頭神秘兮兮地看著我。
「哪一個?問時間的女鬼嗎?還是傅園禁止約會的傳說?」
「都不是都不是!」
「原來還有我沒聽過的校園鬼話啊。」我翻了個白眼希望胖老頭別再發神經說些顛三倒四的東西。
「你聽過紅色的大圳嗎?」
「沒。」
「我告訴你,小夥子,過去咱每年都要辦法會來超渡那些冤魂。」
「哪個地方沒死過人?」
「你不懂,小夥子,有些地方死特別多,死特別多的地方就需要更多的『照顧』……像是這裡,這個地方。」
「你也不想想這間學校蓋這麼久了還遇過空襲。」
「是啊,還有紅色的大圳。」
「你就是不放棄跟我推銷那鬼東西啊。」我討厭鬼故事,只希望胖老頭等一下忘記他要說什麼,就像向來保證有滿肚子鬼話的教授最後總會忘記跟大家分享。
「告訴你,當年大圳上經常漂滿屍體,把水都染紅了,你如果見過那景象一定不敢踏進校園。」
「所以這就是紅色大圳的故事嗎?」天啊我才剛吃過午餐不要這樣對我。
「對對對,但繼續聽下去,現在大家都忘了,全都忘得乾乾淨淨,」胖老頭清了口痰繼續他的胡言亂語。「如果我們不知感恩忘記他們,他們的憤怒會再次將大圳染紅。」
「你沒看到幾十年來已經有很多的改變嗎?人們沒有忘記。」被鮮血染紅的水面已在我的腦海烙下揮之不去的影像,然而我卻從未親眼見過。
「但現在還有誰知道紅色的大圳?你說啊!」
「就是你啊,老先生,你現在告訴我我知道了,我現在有急事所以能放過我嗎?」我實在不想在度假時刻被莫名其妙的路人耽擱。
「記得啊小夥子,不要不知感恩!」胖老頭對我大喊。
當我終於在車海中拉出腳踏車時,一陣鐵鏽味吸引我的視線,原來是附近有人被狗咬了而且看起來頗為嚴重,我嘆口氣走向那個可憐蟲關心他的傷勢。
「我幫你打給校警隊。」
「謝謝……那些狗實在不得好死!」可憐蟲對幾公尺外低吠的生物咒罵著。
「你需要先壓住傷口比較好。」我實在很想逃離現場,願天保佑我的午餐不要從胃裡跑出來。
「我一定是看走眼了,剛才騎車騎一半看到路邊冒出一條河,結果差點撞到流浪狗然後就被咬了。」可憐蟲忿忿地捏著我的衛生紙包裝彷彿它是那條流浪狗。
「你知道學校有個地方叫心輔中心。」我故作幽默地應了一句。
「而且還是條紅色的河,有夠恐怖,」可憐蟲看著翩翩到來的校警嘆了口氣。「最近該早點睡不然會產生幻覺。」
紅色的河?看來還是有人記得那則校園鬼話吧,不過當我騎出圍牆時也看見相同的景象,這讓我尖叫著摔下腳踏車。
所以我們的遺忘已經造成憤怒?
我一拐一拐地走回文學院,才剛進門就碰上一個不算熟識的同學。
「沒事,只是剛才摔車了。」我狼狽地對他說。
「我剛才看到你在門口對著空氣講話,你最近壓力很大嗎?」他用一副看到神經病的表情瞪著我。
「什麼?」
「你知道學校有個地方叫心輔中心。」他了無生氣地指指心輔中心的方向。
所以,那條紅色的大圳是真的?還有尚未撫慰的靈魂在此徘徊?我們已經全部忘記了對吧?忘記到令人憤怒的境界而不自知?
也許我該取消連假行程跑一趟任何有相關檔案的地方,但有什麼地方記載著被鮮血染紅的大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