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城（６） 直面神靈
轟轟轟轟轟──！
群山中，一道熾熱白光光柱炸開來，那驚人威力足以媲美數百噸級別的炸藥。
周圍的山岩被衝擊波給震得粉碎、掀飛，熔岩甚至在氣浪下被推出數百米高，整個群山硬是被打出一個百米等級的小型盆地，盆地內暴露出來的岩層就像是一圈圈蕩漾開來的漣漪一般。
位於盆地中心的謬爾，雙手合十，雙足站定，全身籠罩在一道白色光輝之下，在他身周的岩漿都被強大的氣給逼開來。
在那一瞬間，謬爾通過釋放堅來保護自己。
他的念氣雖然比不上神奕力，但是經過那三、四年的瘋狂修練下，仍是十分可觀的念氣，不然的話根本無法創造出如最強怪物、邪惡英雄這般強力的念獸。
在大量有毒煙霧的遮蔽下，謬爾剛想要跳起身遠離，頭頂上一道劃破空氣的急響驀然傳出……
轟！
達羅尼斯鳥六翼搧動出來的颶風吹散了煙霧，緊接著而來的是牠的無聲咆哮。
在那一瞬間，謬爾彷彿聽見了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響，同時，意識中斷了片刻後又重新恢復，顯然是在那一瞬間連大腦等內臟都被超音波給摧毀，又在再生之下徹底復原。
而在這幾秒鐘的間隙中，群山之主所在的方向，又亮起了一道堪比太陽的光輝……
謬爾朝著身邊奮力一跳，與那灼熱的射線驚險擦身而過。被射線掃過的大地頓時轟炸開來，幾乎化為實質的氣浪翻騰，岩漿四濺。
群山之主的射線一偏，直接將謬爾的身影吞噬進了那威力驚人的射線砲擊中。
咻──轟！
射線燒穿了整個山體，又餘勢不減地轟炸在山腳下，直到將山腳附近的樹林也化作一片火海為止，射線才緩緩黯淡下來。
轟！
達羅尼斯鳥再度將群山之主的射線造成的煙霧給搧去，露出佈滿岩漿的地面。
縱然許多超危險種都無法正面承受下這一擊，但是這幾隻超危險種卻沒有鬆懈。
忽然，達羅尼斯鳥只覺得背上猛然一沉，緊接著是一擊彷彿將牠所有骨骼與內臟一同粉碎的重擊！
啪！
「啊啊啊啊──！」達羅尼斯鳥的鳥喙溢出了鮮血，澆灌著這片焦土大地，尖叫聲響徹這片天際。
還未等牠企圖甩開，背上的那人又是一拳猛擊在達羅尼斯鳥的脊椎……
霎時間，達羅尼斯鳥彷彿全身麻痺了一般，逕自向大地墜去。
謬爾雙足站在達羅尼斯鳥的背上，看似平凡的雙足已然和達羅尼斯鳥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藉由神經操控著達羅尼斯鳥的全身動作。
轟！
達羅尼斯鳥再度搧翅飛起，身體已然不再屬於了牠自己。
「現在，好戲才剛要開始！」
回憶著之前的感覺，僅僅融合，而不去吞噬……
喀吱！
在那六翼上，長出了三對巨大的熱射線砲，就像是民航機的大型引擎一般驚人。
那一根根赤紅的羽毛顫動著，開始高速吸收起了周圍的溫度，甚至就連下方的岩漿地帶也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冷凝了起來……
取而代之的，是那逐漸亮起光芒的熱射線砲。
轟！
利用達羅尼斯鳥的身軀，所發射的熱射線砲與群山之主的射線在空中互相交錯，在空中炸裂出巨大的光輝。
雙方的攻擊同時貫穿了對方，達羅尼斯鳥的六翼與半身在一瞬間被切割了開來，但是群山之主的身軀也被六道熱射線砲給貫穿。
尤其是其中一道熱射線砲，更是正中群山之主的腦袋，將牠的頭顱給直接燒空。
但是，腳下的達羅尼斯鳥也陷入了瀕死狀態，向地面墜落而去……
在群山之主發射射線的瞬間，那光速的打擊無法事後閃躲或防禦，達羅尼斯鳥的龐大體型也注定了牠無法根據攻擊軌道提前閃躲。
所以最後的選擇就只剩下提前防禦了。
謬爾通過釋放大範圍的電磁衝角，將射線給折射了開來，這才導致群山之主的射線僅僅只掠過達羅尼斯鳥的半身，而非切開整頭達羅尼斯鳥，並連同上面的謬爾也被一起焚滅。
轟！
達羅尼斯鳥重摔在地，將地面的樹海森林給砸出大坑，謬爾站在其背上，一步步邁出，每一步踏出之時，達羅尼斯鳥的體型就彷彿縮小了一分……
直到最後，整具達羅尼斯鳥的身體被謬爾吞噬殆盡。
咻！
謬爾撞開了面前的樹林，來到了群山之主的面前，那就像一座山丘般的巨大身影已然陷入了徹底的沉默之中。
「這下，總算能和娜潔塔交代了。」伸手按上了群山之主的身體，那巨大的身軀就好像是被謬爾拖動著一樣，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謬爾的掌中……
「不過……還有個隱藏在地底，能夠操控大地的傢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概是『鋼比羅巨獸』吧？」謬爾望著腳下，默默心想道。
鋼比羅巨獸，根據謬爾翻閱的臣具記載，是臣具『千層衣』的製作材料，本身也是超危險種，只不過在製作技術上差了一籌，所以才算不上是帝具。
臣具的產生，是在帝具製作完成的四百年後，由當代皇帝主導的計畫。當代皇帝想要效仿初代皇帝製造出帝具，卻在製作完成後因為存在著性能上的差異或者是缺陷，導致比不上真正的帝具，因此被當代皇帝戲稱為臣具。
當然，在謬爾看來，有些帝具甚至還不如一些臣具就是了。
只見謬爾一頭栽進大地的裂縫中，幽深黑暗的大地他已經來過不只一次……
轟！
忽然，兩側的大地伴隨著轟鳴聲，向謬爾所在靠攏，就好像一對巨掌要拍死中間的謬爾一樣……
轟轟轟轟轟！
「大地的力量固然偉大，但那是整體的力量，若是切割開來看，也只是一塊塊泥塊而已。」
「用來對付軍隊、國家，是再妙不過的能力……但是對付我這種個體存在，不過是笑話！」
周圍的大地被硬生生轟出了一塊空間，在一旁甚至還看得見一個個拳印，龜裂痕跡遍布整片大地。
「而你……不過是能影響一小塊大地的危險種而已！」
轟隆隆！
就好像山崩一樣，包圍著謬爾的大地團塊轟然炸裂，大量泥石崩潰、粉碎……
轟！
群山震動，大地之上鼓起了一座座足以被稱之為丘陵的大型土丘，又時不時有山脈傾倒、塌陷，整個西亞摩卡山脈的地形在這短短幾分鐘內被徹底改變，劇烈活動造成的地震甚至連西之王國的絕大部分地帶都感覺得到。
「吼噢噢噢噢噢噢──！」
從大地底下傳來的嘶吼聲，震得大地沙塵揚起，大地破裂。
轟！
龜裂的大地溢出了鮮血，隨即嘶吼聲戛然而止。
轟！
良久，謬爾從逐漸坍塌的地表中跳了出來：「分開來對付就變得很簡單了呀……」
「對高級別的存在來說，能力性質太過專一，也因此處處都是破綻……」謬爾心想道。
早就在首次進入赤瞳世界之前，謬爾就擁有獨自狩獵超危險種的實力，更罔論是如今更加強大的他。
「不過，這麼說來……我的破綻又會是什麼？」回到大坑中，收拾著自己的鎮國將軍鎧，確認沒有碎片殘留以後謬爾便轉身離開。
「我看到了，你的破綻。」
轟！
在意識到之前，謬爾的身影跨越了數公里的距離，將大氣震出一片片肉眼可見的氣浪漣漪，周圍的所有一切都變得模糊……
轟隆隆！
謬爾重重摔在一棟木屋上，瞬間將房屋給擊垮，身影砸在地面，拖曳出了數百公尺遠才緩緩停下，不僅是木屋，連同周圍的農地也都砸毀……
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村民們驚慌卻麻木的眼神……
他們沒有尖叫與逃跑，在如此偉力之下，任何人都沒有逃跑的企圖，只能跪伏著祈求群山之主的饒恕。
謬爾迎著村民們跪伏的方向望去，一道巨大的身影昂然佇立在破碎的山頭上……
那是一頭巨龍，斑駁、呈現土黃之色的硬殼與鱗片混雜在身軀上，就像是風化的山岩一般，佈滿粗糙的突起銳角與凹折。腦袋上那向下彎曲的犄角讓人聯想到惡魔的羊角。
巨大而厚重的下顎如同一把巨斧，重重劈在山頭上，彷彿要將整片大地與山脈給劈開一般，上頭佈滿縱橫交錯的撕裂痕跡，不難想像這下顎曾經經歷過怎樣可怕的戰鬥。下顎生長著誇張巨大的利牙形成外層牙齒，就像護嘴一般包裹住內部的真正的嘴。
粗壯的四肢就像是那最宏偉的神殿石柱一般，撐起神聖而偉大的身軀。但是，這頭巨龍卻少了左前肢，導致左胸幾乎毫無防備的暴露出來。
其收斂在背後的翅膀，於右翼處也被齊根斬斷，僅存的左翼對比那龐大的身軀也顯得狹小而無力。
看上去……那翅膀就像是退化了一樣。
──巨龍悉尼斯……真正的群山之主！
在謬爾看見悉尼斯的同時，便意識到，眼前的巨龍才是真正的群山之主。之前的三頭超危險種僅僅只是他的附屬存在而已。
「哼……」謬爾咧嘴笑了起來：「你說你看見了我的破綻，那為何還不繼續攻擊呢？」
碰！
悉尼斯一步步從山巔邁步而下，每一步都踏得山體崩裂，其存在本身對於自然來說就是一種破壞。那對巨大而銳利的雙眼俯視著山腳下的謬爾。
「你根本沒有與我戰鬥的理由，這就是你的最大破綻。」從那足以把神木啃斷的巨嘴中，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人類語言。
謬爾同樣邁出腳步，一步步朝著悉尼斯走去：「哈！我沒有與你戰鬥的理由，那為什麼我會和你站在對立面？」
「你打從心底……討厭人類。」
謬爾腳步一頓，餘光瞥見了身旁跪伏著、祈禱著的村民。
「你認為他們沒有拯救的必要。」
「群山之主……請您原諒我們的過錯……」
「群山之主……我們會盡力奉上祭禮……」呢喃聲遍地傳出。
「你用來與我對抗的力量，既不是出自於拯救，亦不是出自於喜愛……」悉尼斯的聲音再度傳出。
「那就顯得無力且無能了。」
在瞬間跨越了近千公尺的距離，悉尼斯的臉孔幾乎貼著謬爾的身軀。
周圍的村民被悉尼斯瞬間突進的暴風給吹飛，有不少人被吹到了空中當場摔死。
「看看你的周圍……鮮血淋漓、殘肢斷臂、屍橫遍野……而你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為之欣喜。」
「你前來尋找我的理由，不過是為了為你那可笑的帝國討回公道。」
「但你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嗎？你真的是為了帝國而與我戰鬥的嗎？還是只是出於你的獵人心態，想要捕捉到強大的獵物滿足你的利益？」
「你連與我戰鬥的理由，都無法確立了……更罔論與我全心全意地戰鬥。」
「我再複述一次，你根本沒有與我戰鬥的理由，這就是你的最大破綻。」
「……」謬爾陷入了沉默，又看了看身後無數被吹飛的村民們，忽然，他再度笑了出來：「你說得對，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事實上，我也認為你們生活在這群山，出於飢餓而捕食人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祭祀的存在在長期上，也免除了附近人類遭到濫捕的危機。」
「某種程度上，我和你們都是同類存在。」
「有時候，曾為人類的我會思考……人類的人生究竟有什麼意義？我又看見了螞蟻，他們努力的活下去，卻還是免除不了被人類一腳踩死的危機。」
「忽然我理解到，人類和螞蟻雖然不同，但本質上都還是一樣，為了活下去而尋找各種理由……為了活得更好，為了活過冬天，為了吃得更好，為了繁殖更多……」
「僅僅只是為活而活的生物，簡直就像等待著被某個更高等存在給踩死而存在一般。」
「但我們不同，不管是憑藉著天生的優勢也好還是後天的努力也罷，我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存在，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去尋求『為何而活』以及『存在的意義』的問題……」
「我不會說，庸庸碌碌的人類天生就應該被這種高等存在捕食，我也不會說，人類的意義就存在於成為這些高等存在的糧食。」
「但這個世界上本質上就是個強者吞食弱者的世界，人類能憑藉一時的心情喜惡，隨意地將無數螞蟻辛勞一生製造的螞蟻窩給踩毀。」
「就如你我，能憑藉一時的喜惡，隨意將人類的未來、命運掌握在手中。」
「要為了人類而戰？別開玩笑了。」
「我從來都不是人類至上主義者，相反，我是平等主義者……食物鏈也總該為其他被人類踐踏過的物種著想吧？人類已經站在頂端太久，也太過頭了……」
「過頭到連同樣曾經身為人類的我都感到憤怒的程度！」
「螞蟻是那麼簡單的生物，他們雖然愚蠢卻單純，在我眼裡，他們就是純粹的弱者化身……而人類卻能輕易將這樣無數弱者們堆砌而成的高塔，輕而易舉地搗毀。」
謬爾的臉龐忽然扭曲了起來：「簡直就像上帝摧毀巴比倫之塔一樣……」
「神將人類通往天上的道路給抹去，又隨意地降下災厄給人類，讓人類只能永遠當一窩螞蟻……雖然是邪惡而醜陋的螞蟻。」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還是令人不快。因為就算在人類當中，也還是存在著耀眼的存在……全盤地否定，絕對地拒絕……這種事情，讓我非常討厭。」
「我呀……不是為了他們和你戰鬥，而是為了讓他們的努力有所價值，而和你戰鬥的……」
「你剛剛說了『可笑的帝國』……對吧？讓我告訴你吧，這一點都不可笑。」
「可笑的是你這般全盤否定的存在。」
「……」悉尼斯閉起眼，似乎在細細思考著：「你說得對，縱然他們絕大多數都顯得如此孱弱、愚蠢，但他們的確存在著值得為己驕傲的個體。」
「但這也不能讓你忽視，我們站在食物鏈頂端，身為更高級存在的事實。我們被食物鏈賦予了能夠任意奪取他們性命的能力。」
「而你想要對抗擁有這項權力的我……那麼你是否要對付這個世界上所有一切不是最底層食物鏈的存在呢？」
「少扯到全體去了……我現在在討論個體。」謬爾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要殺多少人類，隨你我的開心……但是有些少數人類的存在，如果連他們的作為……連他們進化的可能性也都要被否定的話，那究竟還有什麼是值得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那麼，你是為了那少數人類而前來的嗎？」
「沒錯，為了他們，還有他們創造出來的事物。為了讓他們能走得更平坦一點，你這座大山，必須從道路上移開……群山之主。」
「我叫達尼倫。」悉尼斯驀然開口。
「達尼倫？」
「就如你不叫做人類一樣，我同樣有自己的名字。」
「哼……也是，我叫謬爾．哥本德，斬殺群山之主的人。」
轟！
在剎那，謬爾的右拳與達尼倫的右爪狠狠碰撞在一起，驚人的白色衝擊氣浪甚至隔著一座山頭都能清晰看見，緊接著才是炸裂開來的轟鳴聲。
謬爾在引爆的大氣中，狠狠砸進了山頭，瞬間用身體開闢出了一條隧道，又在大地上翻滾了數公里遠才緩緩停了下來。
「嘔嘔噢！」謬爾全身破裂，在那一瞬間動用堅來保護自己的他，身體就像陶瓷一樣碎裂，冒出怵目驚心的血痕，從全身上下湧出的鮮血甚至是從喉嚨中嘔出的血肉碎塊，無一不表明了他受到了重傷。
不僅是噸位的差距……
「厲害……太厲害了！我真是小看你了……我原本以為你不過是個超危險種……」謬爾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從喉嚨中發出了含糊的低吼聲，滿臉的鮮血使得他看起來像個惡鬼。
就連密度都比自己來得更高！
「這些人類……會將你視為神靈朝拜不是沒有原因的！光是這一擊，你就有資格被稱為神靈了！」謬爾龜裂的身軀就好像修補的玻璃般，被湧出的血肉給急速修復，很快便徹底恢復原狀。
帝國的始皇帝座具有和神靈媲美的能力，而現在在謬爾面前的，就是一頭同樣擁有神靈級別實力的巨龍。
「那我要來了！」
謬爾的身影無數金黃色閃電裊繞，化作一道閃光般直逼達尼倫……
──新帝國曆１年１月１７日，於西之王國西亞摩卡山脈，發生了人類有史以來已知的第八次諸神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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