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收到一位正在讀高中的巴友私信問有關 coding 的問題。我跟他談了一些關於「學習」這檔事的觀點，同時想想現在也已經九月了，巴哈上面還有很多中學生在這幾天已經開學。作為一個廢物準大四生，我也很快就要脫離學生身分了，趁現在貢獻一些過去幾年的經驗和想法，希望對一些面對大考、迷惘的學生有些幫助。
接下來的文章，如果你看到一半，發現你的程度遠遠超過我，那請你盡快上一頁，我不希望浪費你寶貴的時間。這篇文章預設的受眾是成績在中間（或更下）的大部分巴友，還有對於未來會考、學測忐忑不安的學生們。
依照順序，先從國中開始談吧。
國中的時候，我的程度一直都是屌打大部分同學的（我的大部分是指 8 分之 7，不是真的輾壓全場的那一種），但我從來不補習。不少同學都會問：「豬腳，啊你每次上課都在睡覺，而且又不補習，你是怎麼辦到的啊？」
在這裡先提一下，我從國中一年級開始就有個習慣：「明天要小考的東西，我在前一天晚上一定要讀完。」
那時候一整天的生活順序是這樣的：
1. 早上起床吃早餐，出門去學校
2. 早自習的時間考試（反正早自習就是考試時間嘛，你知、我知，只有教育部不知）
3. 開始上課（然後我就開始睡覺）
4. 放學以後，先把老師派的作業完成，途中吃晚餐
5. 開始上網，上到晚上十點、十一點
6. 洗澡刷牙
7. 讀書
8. 睡覺
談「作息」。我真的是不良示範啦，千萬不要學。我把讀書這件事情推到最後，導致天天熬夜，睡眠不足到學校用上課時間補。其實這麼做的話就難以把你的智商實際發揮在成績上。而且我後來皮膚狀況很糟，最近幾年也容易累。我想，不管你覺得身體多硬朗，久了它總會找到機會跟你討債的。
談「讀書」。以前我一直認為：「反正就把它弄懂，有什麼困難的？」
但後來仔細思考了一下，班上有人整天砸上好幾個小時認真讀書（甚至讀書的時間比我長），可是遇到那種明明隨便寫都有 90 分以上、感覺上就是送分題的考卷，他還能 7 開頭，我也就真的是不知道他們怎麼讀的。
（換個角色想：靠北，我每天讀五個小時的書，為什麼我只能考得到 70 分，他們那幾個每次好像隨便寫都有 90 以上啊？根本怪物。）
我還記得，以前升國一的時候曾經通過數理資優生的測驗（其實通過測驗以後，學校只是多開幾門課叫你固定幾堂早自習去上而已，並不是特別分班）。但是，班上那些同學的智商真的比我低嗎？我不相信。既然叫做「國民基本教育」，那這些科目的內容，我想只要是正常的學生，都可以掌握得了其中七、八分。以基本的東西來說，根本就不能反映出智商的高低。
當然，那時候的我也有遇上困難。其實以前我在面對段考的時候，要拿校排前 60 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同年級有 800 人，只要能夠拿到 60 名就能上台拿獎狀）。就算我前一天讀到凌晨四、五點，還是沒辦法突破這個名次。
國中三年級的時候，大家也知道學校會舉辦不少次基測的模擬考。這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我總是隨便考都能夠拿到校排前 60 名，其中一次明明沒有讀書，還能拿到校排第 23 名，那些我總是追不上的怪物，甚至被我遠遠甩在後面。
那時候更有一次，剛和初戀分手的我哭著寫模擬考考卷，結果照樣虐爆他們。事後我開始疑惑了，為什麼段考我總是贏不了他們，模擬考卻可以呢？
我試著去回想當年的情形，得到一個關鍵：「基本功」。
什麼叫做基本功？其實講白了，就是整個章節的主軸大觀念。實際上，學校有很多科目，給了你那麼多的課文、那麼多例句、那麼多題型，想強調的東西都只有那麼幾個而已。
畢竟我在這些科目裡面比較擅長的是數學，拿數學來舉例好像比較適當，我就隨便挑一個「因式分解」的「十字交乘法」來講好了。因式分解的題目，你拿去 Google 必定可以找得到一大堆國中段考的題目，每個數字都長得不太一樣，形式好像也很多變化。
記得那時候剛學因式分解，我非常挫折。平常白天在學校上課都在睡覺，眼見明天就要小考了，我卻搞不懂老師教的十字交乘法要怎麼做。然而，我還記得 x² + 5x - 14 這個東西當初看著數學老師做，它一瞬間就變成了 (x + 7)(x - 2) 了。
What the fuck？為什麼你明明只是盯著這三個項，就可以生出答案了？
我自己在家裡緊張兮兮地翻閱相關題目，然後自己找規律。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追根究底，我才發現原來這類的題目，只是因為 (x + a)(x + b) 展開會變成 x² + (a+b)x + ab，所以我只要去看看這個 14 可以分解成哪兩個「加起來會等於 5 的數」（也就是 +7 和 -2），答案就出來了。
那些只會無腦刷題目的同學就想得不一樣：一旦今天 x² 的係數變成了 3，他們會覺得這是完全不同的題型，那這些東西在他們眼裡當然就會變得很複雜。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知道打火機可以產生火，但是你沒有想到『點菸』這件事情可以用打火機做到。實際用打火機點菸之後，當你某天拜拜需要燒香的時候，就會聯想到『我可以用打火機點燃線香』。」
不過，我也不是那種真的會待在書桌前面認真刷題目的孩子，所以段考偶爾會遇到講義上拐彎抹角的題目，當然就爆掉了（這和基測的活用題是有點不同的，基測通常很少會考那種「需要特殊解法才可以解得出來」的東西，然而這種東西在段考就常常出現）。
我的國中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我試圖回想以前理解各科的方式，發現無論如何一定都會建立在基本大觀念之上。譬如我就記得陶淵明是個不工作的廢物家裡蹲，寫了一篇五柳先生傳吹捧說自己是個不慕榮華富貴的人；英文的 be, have, do 可以當一般動詞，也可以當助動詞接其他東西來產生不同意義，兩種情形不能搞混；零度的冰變成零度的水需要能量，一百度的水變成一百度的水蒸氣也需要能量……等等。
這種時候就會發現，那些基本觀念會延伸出很多不同的細節（例如加熱時間與溫度圖表會因為上例觀念變成爬樓梯的形狀，而不是單純的一條斜線）。如此，面對大部分的題目，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夠正確作答。
所以我的習慣就是，透過題目在問的東西，去找到整個章節在強調的重點，而不是把各種題型列出來（那樣太累，而且到後面會開始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社會科我當然就不是很擅長，因為每次上歷史課、地理課都在睡覺。其實國文跟社會這兩科都是如此，上課如果能夠好好聽講就不會太困難。但是不聽課的話，無論你怎麼盯著課本講義看也很難往上突破，因為有很多軼事只有上課的時候老師才會順便提到，倘若這些軼事剛好被拿出來考的話，平時上課有聽的人當然就能不需思考輕鬆作答。
國文嘛，其實那時候我國文算是不糟，因為給全校最嚴格的國文老師教到，甚至後來還成了我們班的班導，我後來高中三年，國文從頭混到底卻還能有個 12 級分，大概都是她的功勞。
我國中的時候就是這樣過的。大概也因為我靠自己把這些「基本功」打下來，所以國中的科目（甚至高中的數學），我幾乎是忘不掉；然而那些段考每次都考得比我好的同學，幾乎都考完段考就忘得差不多了。
差點忘了提，其實其中還有一點很重要的，就是「乖乖做作業」。只要你沒有靠自己完成作業的話，無論你先前怎麼認真聽課、邊聽邊做筆記，不出兩日，整個章節的觀念很容易被忘光光。
簡單來說，起碼要知道這個章節到底想教你什麼，那你要掌握大部分的基本分都不會很困難。倘若想追求頂尖的話，每次小考完就要逼自己把「所有不會寫的題目（包括你不會寫但猜對的）」弄到懂，甚至瞭解它的「基本觀念」。
當然，如果你連基本分都還沒能力拿到的話，就別去學前幾名的同學在那邊鑽研難題了。
我就這樣帶著 386 分的成績單進了前段的公立高中。
其實高中的第一次段考考出來，雖然知道（根據國中的經驗）自己本來就不是擅長段考的料，但看到自己的排名只有 250/500，難免覺得很沮喪（畢竟也習慣了被家長用「不需要補習也能考得很好的天才」之類的言語吹捧的生活），我想這是很多高中生（特別是前段的）都曾遇過的煩惱。
「哦，我第 17 名。不過我覺得排名根本不重要啦！大家擅長的章節又不一樣。」因為在大家眼中，我一直是個豁達的人，所以當時別人問我考得怎麼樣，我總是像這樣子跟他們說。久了以後我還真被自己的這句話洗腦，慢慢把焦點放在考試的內容（而不是這次我第幾名），畢竟目標在學測上。
那時候是一年級的下學期。我也不記得是怎麼回事，突然發了瘋似地跟朋友說我想要讀成大資工系，所以就拚命向老師討免費的參考書（因為他們有時候手邊會有一堆廠商送的參考書），回到家就是埋頭刷題目。
結果呢，因為自己也無法適應這種拚命讀書的生活（我從小到大，每個禮拜都會在電腦前待上至少 50 個小時），當然很快就失去動力了。不僅如此，每次放學回到家就會覺得很想睡覺，搞到最後就連原本「小考前一天一定會把書讀完」的習慣都消失了。
緊接著升高二的暑假，因為社團的緣故而遇見了學妹。那學妹跟我一樣有點宅，同時對 coding 有些興趣，再加上她長得蠻可愛的，所以身為社長的我，當然就……你知道的。
國中的時候曾經被初戀傷過的我，對這樣的機會可以說是小心翼翼。因此當時連續幾十天，我都花了很多時間試圖和她建立穩定的關係。日漸積累的焦慮使得我失去了「自我」，接著我心態失衡，導致整段關係炸裂，我的生活作息和讀書節奏也跟著連環爆。
後來我逐漸進入了二年級的生活，遇上了全校最嚴格的國文老師和英文老師（對，你沒看錯！我又遇上了一個全校最嚴格的國文老師）。
國文老師撇開不談，比起來英文老師更誇張，嚴格的程度是只要你連續兩次考不好（怎樣叫做不好？小考沒 70 分就叫做不好），可能就會被打電話到家裡關切的那種（我想大家能夠理解，就算家長不管成績，這樣的行為也會造成壓力）。
然而，我們班也剛好聚集了全校玩得最兇的一群，感情好到不行，但是課業也混到不行。
身為高二生，小考的頻率只是隨著時日越來越密集。每次英文老師走進教室，手上一定都拿著一疊新的考卷，每堂英文課都考一次，連兩堂的英文課就一次考兩張，她心情不好的話就一次三張叫你兩堂課寫完，可想而知那數量有多可怕。
大家都愛玩，但又被「不得不考好的大量考卷」逼急了。最嚴格的老師和最混的學生正面交鋒，我們逐漸產生了作弊的風氣，甚至每次交換改考卷都乾脆自己把分數打一打，草草了事，而作業互抄的情形當然也就不用多說。
我也跟著墮落了。
我的數學作業，永遠都遲交一個月，而且最後還是用抄的。
搞到最後，校內大大小小的考試，我只剩下數學科的考試是想辦法靠自己征服。看到自己數學沒被當，我竟然會感到狂喜。
在這之後，數學老師回應我：「下次要用心點，快學測了，加油。」
其實現在回頭翻對話紀錄，看到她這句話，我心情真的很複雜，還不小心漏了兩滴淚出來，更無法理解為什麼當時自己會墮落成那副德性。
這種荒唐的生活一直持續下去。
升高三的暑假，我記得考了一次學測模擬考。考出來的成績是 49 級分，其中我最擅長的數學根本連 10 級分都沒有，這導致當時的我完全喪失了對其他科目的信心。
「算了，反正家人讀的都是私校，那我就挑個近的私校混文憑吧。」我還記得這是我在學測的倒數 50 天，告訴自己的一句話。而高一下學期時立的「成大資工系」目標，我可是一點都不敢再回頭想。
後來拖到了學測的前 30 天，我提起了最後的一點勁，寫了「四回」學測數學考古題——沒錯，就只有四回。我就連近十年的學測考古題，都懶得把它寫完。我當時的想法是：「太簡單了，算了吧。這四回的的數學，我好像也錯沒多少。」
其他科就沒有特意準備了，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剩下 30 天還能怎麼辦。最後我還是盡可能地在學測前兩天調整自己狀態，保持精神上場作答。
？？
14 級分？61 級分？
其實我是很意外的。依照該年度的學測，61 級分換算成 PR 值的話，也有 85。
班上當初好像沒人在數學科上拿到滿級分，但有兩、三個 14 級分的，其中一個就是我。數學老師為了獎勵我們，送了我們電影票。我手上的那張電影票，最後送給了另一位也有拿到電影票的同學，讓他可以跟他女朋友一起看電影。
雖然以我當時打混的情況來看，能拿到 61 級分真的是很神的事情，但之後三年間的我仍然會偶爾幻想起，既然這麼混的我都可以考到 61 級分了，倘若當初沒有那些墮落的行為，然後在課業上專心一點，現在的我會在哪裡呢？
最後，我沒有跟學妹在一起，也沒有考上成大資工系。這樣的成績和結果，以高二的我作為標準，非常成功；以高一的我作為標準，非常失敗。
我想用我的經驗告訴大家：「無論是小考或段考，千萬不要作弊，也不要抄作業。」
你有作弊或抄作業的習慣嗎？有的話，我希望你「立刻」改掉。這兩種行為，只要你做了一次就會有下一次，就像吸毒上癮一樣。一旦你開始養成了這樣的習慣，你的學習進度就會永遠地停滯。我也因為這樣，讓其中一個總是對我很好的化學老師對我失去信任。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我在高中三年間也完全沒有補習。高中雖然課業變得更重了，但我常常看到很多同學補這科、補那科，一放學就補習，回到家只能趕作業，趕完就累了想睡覺。到了學校，更是要繼續趕補習班的作業，如此惡性循環，無疑是本末倒置。
在你決定補習之前請三思，有些東西不是必要的。
後來我也思索了一番。我想，我學測能考得好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高一的基礎有成功打好吧。如果你是剛升高一的新生，接下來請你好好努力；如果你是高二生的話，請時時檢視自己高一的東西有沒有還給老師；如果你是高三生的話，請直接刷學測考古題把大觀念弄到懂。
以上就是我荒唐的高中生活。
後來我上了國立某地方大學的資管系。
關於這個，我覺得我每年都要上來勸世一下。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一定都很 high，急著交朋友。如果你現在剛好是大一新生的話，應該已經在 Facebook 裡面學長姊創的新生社團裡面，看到很多看起來很有活力的自我介紹文了。
我要先告訴你：「那是假的！你眼睛業障重。」
那時候因為一些科目我本來就有底子，所以輕鬆地拿到了系上的第一名（也就是人稱的書卷獎），一堆同學都跑來狗腿，而我當然也樂得被吹捧。
你們系上從大一、大家相遇開始，可能會有數個月的蜜月期，短則兩個月，長則一年，讓你覺得在系上跟同學相處就好像高中時期一樣，很有向心力。
但等到升了大二，大家就會真的變成死大學生了。小圈圈隨著時日逐漸形成，中午吃飯不再是六、七個人一群，而是兩、三個人一組，大家開始各過各的。就算你高中的時候交際能力再好，也別肖想和全班的人混熟，因為你只會貼到一堆冷屁股，搞不好的話還會被貼上裝熟標籤。
你會開始發現，有時候不見得你先釋出善意，對方就一定會對你好。
我就是那個以為在大學也可以像高中一樣交朋友卻踢到鐵板的人。雖然和幾個比較友善的同學相處情況不錯，但感覺上其他人都是跟你做表面而已，別太在乎他們。
後來升了大二，參加完最後一次迎新宿營，我就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系上的活動了，上完課能閃則閃，聚餐能推就推。那些你曾盡力協助的同學，在你有難的時候，不讀訊息就是不讀訊息，你會逐漸感受到你的環境很「社會」，什麼人都有。
雖然每個系的氣氛都不太一樣，也許你幸運遇上了一群友善的同學，但不管如何，起初絕對不要高興得太早。有時候你甚至會覺得，和通識課認識的同學聊天，說不定還更開心呢。
因為每個科系的東西都不一樣，所以我也就不談「讀書方法」了。
也許是因為家人不給壓力、家裡也沒有負債，所以我後來就對自己要求比較低了，不打算考研究所。我的想法是，反正我來大學是要混學歷的，那接下來只要盡量保持別被當，能斟酌怎麼過自己的生活就好好規劃吧。
不小心就說了很多，有什麼心得或問題歡迎在下面跟我聊聊，起碼這樣讓我有個機會在某種程度上好好彌補那三年的光陰。
我想要說的是，無論在哪個階段，你的每一個選擇皆是有得有失。如果你墮落了，那你就要承擔得起後果。
以過往經驗來說，時常有人私信給我，問：「豬腳，我最近要考試了，但是定不下心來讀書，總是想要滑手機。我希望這次可以考好，怎麼辦？」之類的問題。
我不會叫他把手機收起來，而是會直接告訴他：「你會定不下心，不是因為手機的問題，是你根本不想定下心來。」
因為像那種情況，即使把手機收起來了（甚至把它當場砸爛），這人也不會真的定下來讀書，你信不信？
所以講白了，「沒信心」、「很容易被干擾」、「很容易分心」全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只是想透過「向外界求助」的行為來催眠自己，好讓自己認為這不是你自己的問題。因此這類問題我通常不想幫，就算想幫也幫不了。
如果你真的很想考得好一點，請你不要拖延，現在就開始努力吧。
跌倒的時候，不要忘記回頭看看當時持著初衷勇往直前的你。
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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