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創作

小說2018-09-23 02:15

最接近天空的地方(5)

作者:新田 駿

    不畏前方吹來的寒風,一步一步的慢慢前進。
    眼前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地。
    「終於到了…第四營地!」
    「就差一步了…」
    「真是太好了!美佳!」
    「嗯!」
    兩名少女全身包得密不透風,臉上戴著氧氣罩和護目鏡。
    這裡是海拔高度約8000公尺的第四營地,眼前的風景大多由岩灰和雪白組成,畫面看起來十分太單調、十分孤獨。儘管天氣狀況不好,能見度不佳,但隱約看見雪白的山頂,就在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
    少女們在搭起的六人帳棚內卸下了重重的登山背包,縮在厚厚的人形睡袋內,互相靠在一起,中間的油燈看起來非常溫暖,但效果有限。
    「吶!美佳。妳回國之後是要當老師吧?」
    一名少女手裡拿著熱可可問著。冒出的蒸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嗯嗯…要回到以前念的高中。」
    「感覺不適合…」
    「不適合嗎?」
    戴眼鏡的少女點點頭。
    「美佳妳太隨性了…」
    「那…麻友理呢?妳呢還是要繼續登山嗎?」
    「當然啦!下一個目標是K2…然後是白朗峰…」
    「跟妳最親愛的泰格一起去嗎?」
    美佳用著揶揄語氣說著,麻友理原本發亮的眼神變的黯淡。
    「天曉得…」
    「怎麼了?妳們吵架了嗎?」
    麻友理搖著頭說。
    「沒有…只是他最近對我好冷淡…好幾次想找他說話都不理我…」
    「是這樣啊…」
    美佳一邊說著,一邊吃著巧克力。
    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麻友理在嗎?」
    一名日籍女登山隊員把頭探進了帳篷問。
    「去吧,人家在找妳。」
    美佳推著麻友理走出帳篷。其他的登山隊員不分國籍男女都在她們的帳篷外圍成半圓,。
    雖然雪已經停了,但是天空還是灰濛濛的。
    「等一下…妳們要幹嘛?」
    麻友理被推到半圓中央跌坐在地上,然後被團團包圍,每個人都都戴著氧氣罩。畫面看起來有點詭異。
    「幹…幹什麼?你們…」
    「把她給剝乾淨!」
    美佳一聲令下,不管是男是女,都撲向麻友理,包含美佳。
    「不…不要啊…」
    「給窩住手!」
    一個男性的聲音突然出現,壞人們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方開那個女孩!」
    一個全身穿得紅通通、矇著臉、體格狀碩的人對著壞人們喊道。紅色的圍巾隨風漂蕩。
    「你…你是誰?」
    壞人首領(美佳)指著紅衣男問。
    「窩嗎?窩沒有名子。單是妳可以教窩——愛的騎士!」
    「少装模作樣了…」
    一名壞人手下衝了出去…但是被紅衣男一拳打倒在地。
    「可惡…你們都給我上!」
    壞人們衝向紅衣男。
    「愛的…巴掌!」
    「呃啊~」
    「…愛之拳!」
    「唔哈~」
    「愛的右鉤拳…愛的左鉤拳…愛的上鉤拳…愛的飛踢…」
    雙方的動作都極度僵硬不自然,假道連小孩子都知道這是演出來的。
    壞人們接二連三的被擊倒,醒著的人只剩喘著氣擺著帥氣姿勢的紅衣男,被紅衣男的強大嚇得倒退三步的壞人首領以及面無表情、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的麻友理。
    「怎…怎麼會這麼強?」
    「乖乖放七敵亢吧!」
    「還沒玩呢!我的手上可是有人質喔!」
    壞人首領用手勾住麻友理的脖子。麻友理一樣面無表情,連抵抗都沒有
    「太…胎卑鄙了!」
    「哈哈哈哈…你已經束手無撤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就在這時…
    「啊!是喜馬拉雅雪人!」
    「真的嗎!在哪裡?」
    「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紅衣男指向旁邊。壞人首領和麻友理都興奮的四處觀望。
    「好機會!」
    趁著這個空檔,紅衣男快速的跑到壞人首領的身旁…
    「接招吧!愛的手刀!」
    「痾啊!你…你竟然…」
    「真義必勝!」
    紅衣男又擺出了帥氣的姿勢說著。隨後又轉身面向麻友理。
    「妳沒事吧!這位小姐!」
    麻友理面無表情的揭開紅衣男的面罩,紅衣男有點措手不及。
    金色的中長髮飄逸在寒風中。
    鼻子像是山一樣堅挺,瞳孔像是海一樣湛藍。
    從鬢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的鬍渣讓原本就俊俏的臉龐更加帥氣。
    「等…等一…」
    「你是在玩什麼?泰格?」
    「被識破了…」
    泰格害羞的說著,白裡透紅的皮膚又更加通紅。
    「哀…失敗了…」
    一聽到泰格被麻友理認出來,其它的隊員紛紛起身,拍去身上的雪。
    「妳是要躺多久?美佳?」
    美佳還躺在地上裝死,一動也不動。
    為了叫醒她,麻友理挖了一堆雪埋在她臉上。
    「…噗哈!妳在幹什麼?很冷欸…」
    「妳剛剛是在演什麼?」
    「這個嘛…」
    「你們的演技差到我難笑…尤其是美佳!妳的演技從來沒好過,還敢演壞人。」
    「有這麼差嗎…」
    美佳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麻友理準備走回帳篷。看來剛剛的鬧劇令她感到不悅。
    「那個…麻友理…」(英文)
    「幹嘛?」(英文)
    「妳在生氣嗎?」(英文)
    「不…是非常生氣…」(英文)
    她丟下了這句話,一個人獨自回到了帳篷。
    看著她那冰冷的眼神,讓泰格的心像是結凍了一樣。
    右手緊緊抓著口袋裡的東西。
    看來是搞砸了…
    「別這樣嘛~麻友理~」
    美佳在帳篷內試著替泰格求情,但麻友理沒有回應她,只是縮在睡袋內。
    「泰格知道妳喜歡假面騎士,所以才自己演一套給妳看嘛…」
    「演成這樣子簡直就是在侮辱假面騎士嘛…」
    麻友理的語氣聽起來十分不悅。
    「好過份…外面天氣這麼冷根本不能好好演戲嘛,我們已經很努力了啊…」
    麻友理依舊沒有回應…
    月光的照射之下,山峰看起來崎嶇美麗。山峰上厚厚的雪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白色的岩壁般,壯觀而美麗。白色的琉璃碎片灑滿了整個夜空,如果要從中找出夏季大三角,一定非常不容易
    很難得在晚上會有這麼好的天氣。
    雖然少部份的人因為還不適應高山上空氣稀薄的環境而出現輕微的高山症的症狀,在帳篷裡吸著氧氣瓶休息。其它人都在各自小組的帳篷內,手裡拿著熱騰騰的晚餐,開心的跟周圍的人聊天。
    麻友理坐在美佳的身後,一個人吃著從日本帶來的泡麵。在她前面的美佳早就喝得得爛醉,抓著清酒的瓶子搭著左右兩位隊員的肩膀。雖然沒有說出來,但那兩位隊員感到有點困擾。
    
    由30位成員所組成,來自美國及日本的登山隊,不僅人數是近十年來最多的一次,平均年齡也是近幾年來最年輕的,每位成員都不超過33歲。
    由於人數眾多,這次的攻頂是分組輪流進行,每一組是6個人。麻友理和美佳爭取到了第二組。預定的出發時間是在兩天後的深夜,如果氣候不佳就延期,如果是組員的身體有狀況就順延到下一組。如果物資提前見底,就只能乖乖下山了。
    這是一場耗時又費力的戰爭。
    「我們可以談談嗎?麻友理。」(英文)
    泰格把頭探進了麻友裡的帳棚內,用著誠懇的語氣問著。
    「去吧!麻友理…這是…組長的命令…」
    話都有點說不清楚的美佳就像個大叔一樣。手上的啤酒空瓶往嘴裡送。
    「喂~沒有酒了…」
    「嗯…我知道了…」(英文)
    麻友理終於打破沉默,接受了泰格的要求,兩人遠離了吵鬧的環境。
    「記得幫我拿瓶酒回來啊~喂~聽到了沒?」
    「妳就別再喝了…」
    「不~我還能喝!」
    美佳就像是酒鬼一樣大吼大叫的,兩邊的隊員都勸不動她。
   
    兩人都帶著面罩走到了山峰下面,不敢離營區太遠。
    「對不起!我一直想找機會向妳道歉…真的很對不起…」(英文)
    麻友理什麼話都沒說…
    「我只是想讓妳開心…」(英文)
    「所以你今天就演出這場爛戲嗎?」(英文)
    這個回答令泰格覺得很震驚。
    「這樣子簡直像在侮辱我的假面騎士…難看死了,你覺得我會開心嗎?」(英文)
    「…」
    泰格不發一語,手裡緊緊抓著放在右邊口袋裡的東西。
    看來麻友理對稍早的事情十分生氣。
    「麻友理…」(英文)
    「夠了…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英文)
    麻友理走回帳篷,只留下了泰格一個人。
    泰格垂下眼簾…
    他把放在口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是個小盒子。轉身面向山峰蹲了下來,在雪上挖了一個洞…
    「好了啦!不要喝了!」
    坐在美佳左邊的女隊員試著搶走美佳手上的酒瓶。
    「少囉唆!我還能喝!」
    美佳吼了女隊員,手裡緊緊抱著酒瓶。
    「我才不像你們一樣…那麼沒…呼~呼~」
    話都還沒說完,美佳就抱著酒瓶睡著了。
    「真是的…」
    另一旁的男隊員搖了搖頭。
    「今天的月色真美呢~」
    來自日本的女隊員看著窗外的滿月。
    「是…是啊…」
    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就照射在她臉上,看起來美極了。讓同樣是來自日本的男隊員心跳不已…
    趁美佳安靜下來的時候,或許是最好的機會…
    「那…那個…」
    「安靜…」
    雖然不明顯,但女隊員感覺到了…
    
    好像有什麼…就快要來了…
    
    大片的雪滑動著,揚起的煙霧遮蔽了月光,夾雜著落石從山頂傾瀉而下,發出了如猛獸般的巨大聲響。
    「是雪崩!」
    其中一名隊員大喊,其它隊員紛紛趴在地上、用手摀住口鼻。
    泰格見狀,馬上把小盒子塞回口袋,抓著麻友理的右手朝著燈光的方向跑去,所幸他們並沒有離帳篷太遠,成功地躲到了後面。
    「沒事吧?麻友理?」(英文)
    「嗯…」(英文)
    不知道是不是震動的關係,麻友理的身體看起來在顫抖。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不要害怕…」(英文)
    泰格一手撐著帳篷,另一手緊緊抓著麻友理,用著溫柔的語氣溫暖著麻友理的心靈。
    「嗯…我知道了!」(英文)
   麻友理不再感到害怕,用溫暖笑容回應了泰格。
    「如果我們都能平安無事的話,我們就…」(英文)
    
    大片的積雪毫不客氣地吞噬了一切。
    第四營地成了一片荒地。
    雪在月光的照射下看起來潔白美麗…但也很殘酷…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滿天的星空。
    身體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應該是沒有受傷。
    眼鏡上出現了長長的裂痕,但不會引響視線。
    「看來是被沖到下面來了…」
    她看著上面說著。
    四周圍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帳篷的殘骸。
    現在該做的事情,就是下撤回第三營地。
    挖開殘骸,試圖從裡面找出可以用得物資。
    找到的糧食和水,全部裝進了腳邊的背包,帶起頭燈…沒壞。
    但是…
    「沒有…找不到氧氣瓶沒辦法了…」
    自己應該算是幸運了。
    
    咬下一口巧克力,苦中帶甜的滋味在嘴裡化開,感覺精神都來了。
    出發吧!
    
    小心翼翼的往下走著。
    腳底下的雪正一點一滴的吸取身體裡的熱量。
    雖然隔著面罩,冰冷的空氣讓肺就像是針扎般的刺痛。
    麻友理持續的走著…
    感覺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沒有…
    到底走了多遠?
    第三營地的方向是這裡嗎?
    泰格…美佳…大家都平安無事吧?
                     
    呼吸變得困難…意識開始模糊…視線也越來越不清楚…雙腳已失去知覺…麻友理開始停止思考,潛意識驅使她繼續前進。
    
    『刷-!』的一聲,麻友理腳下的雪開始滑動。
    「遭了…要…」
    趴在山壁上,看著剛走過的足跡飛快地遠離自己。
    腳底下看不到任何東西,一片漆黑。
    麻友理試著降低滑落的速度,但是沒有效果,絕望的感覺也以相同的速度竄上心頭…
    『啪!』
    麻友理在滑落的過中撞上了凸出來的岩石,骨折的左腳痛得她忍不住大聲慘叫。
    至少停下來了…
    雖然想起身,但是沒有力氣。
    麻友理看著天上的銀河,感到非常放鬆。
    「真美…」
    沒有風的夜晚讓麻友理感到十分寧靜。
    面罩下的嘴唇已經發白、髮梢也已經結霜…
    瞳孔漸漸放大…
    
    曾經泰格在一起的日子像是幻燈片一樣,一張張地在她腦海裡浮現。
    第一次見面是在大學的時候,他是來自美國的留學生。當時因為語言不通,鬧出了不少笑話…
    第一次吃飯的時候,是和美佳一起到了一間居酒屋,說什麼這才是正宗的日本料理,還把泰格灌的爛醉…
    第一次去爬山的時候,是跑到了大學附近的一座小山,泰格說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冒險,硬拖著我和美佳一起去。當時真是累人呢!但是我也見識到了從沒見過的風景,原來…這就是登山!從那天開始,我就愛上登山了,尤其是和泰格一起…
    第一次兩個人單獨約會的時候,竟然是跑去爬山。因為事先也沒說清楚,害我穿了最漂亮的洋裝赴約…
    第一次接吻的時候是在富士山的山頂上,就在朝陽出現的那一刻。美佳在一旁乾瞪眼的有趣表情到現在還記得呢…
    然後…
    還有很多很多…
    能夠再次回味起這些往事,麻友理流下眼淚。
    「我…就…要死了…嗎…明…明…還沒…有…登上山頂…還有…那麼多…想完成的事…我好…不甘心…」
    望著夜空,心中充斥著不甘,悲憤顯現在臉上,留下諸多遺憾,準備迎接生命的最後一刻…
    
    「麻友理…」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子。
    「這個聲音…」
    是泰格!
    麻友理瞬間清醒過來,起身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找到了!
    雖然不清楚,但遠處隱約有個人影。全身穿得通紅,脖子上的紅色圍巾飄盪在空中。他對著麻友理揮手。之後便轉身離開。
    「泰…格…等…」
    麻友理拖著骨折的左腿,一跛一跛的朝向泰格走去。
    「泰…格…」
    雖然很冷,但麻友理還是繼續走著…
    「泰…格…」
    雖然很痛,但麻友理還是繼續走著…
    「泰…格…」
    雖然與泰格的距離看起來並沒有接近,但麻友理還是繼續走著…
    「泰…格…」
    視線越來越模糊,但還是能看到泰格,他一直都在那裏…
    
    「如果我們都能平安無事的話,我們就…結婚吧!」
    迷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不再是天空,而是一格格的天花板。
    一件厚重的白色棉被蓋在身上,身體不再感到寒冷。
    窗外的景色好像沒看過,但是有種熟悉的感覺,藍色的天空看起來精神抖擻,窗邊的桌上放著一籃新鮮的水果。旁邊還有個花瓶,插在裡頭的花看起來放了很久,失去了生氣。
    臉上貼了紗布,雙手包著繃帶,左腳的膝蓋到腳踝被打上石膏吊了起來。
    這裡看起來像是在某間大醫院的單人病房內,環境舒適整潔。
    「麻友理!!!」
    「美…美佳?」
    「真是太好了…妳終於醒了…」
    看見終於清醒的麻友理,美佳忍不住緊緊抱著她。
    「唔…美…美…佳…」
    「嗯?怎麼了?妳需要什麼?」
    「很…痛…」
    美佳沒有注意到,自己壓在麻友理的傷口上。
    
    「我睡了多久?」
    「大概是5、6天吧!」
    美佳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著。
    「麻友理真的很厲害呢!在那種狀況下還能自己一個人活下來。」
    「是這樣嗎?我記不太清楚了。」
    「聽說妳被直升機找到的地點是在第三營地附近欸,就一個人躺在那裡。」
    「一個人?」
    「嗯!是啊!妳一被發現就被登山隊的醫療專機直接接回東京這間大醫院接受治療。神奇的是妳只有輕微的凍傷,只有左腳嚴重骨折而已,真的是老天保佑!來!啊~」
    「啊~」
    美佳塞了一塊蘋果給麻友理,自己也吃了一塊。
    「這一次有多少人活下來?」
    聽到這個問題,美佳的臉色變得凝重。
    「7個人…有9個人確定死亡,14個人下落不明…」
    「有誰活下來了?」
    「妳、我、健治、真理子、佐藤前輩、瑞奇和泰格。」
    「泰格他沒事嗎?」
    麻友理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是啊!那傢伙現在可好得很呢…」
    美佳笑著說,笑得有點僵硬…
    「是嗎?」
    「嗯嗯!」
    「聽說麻友理醒來了啊!」
    「現在感覺怎麼樣?」
    一男一女進入了病房,打斷了麻友理的話。
    「健治…真理子…你們…」
    「嘛…幸運的活下來了…」
    兩個人都是登山隊的隊員,就是當天晚上坐在美佳身邊的那兩位。
    雖然帳篷也被大雪沖下,但他們三人都還留在帳棚內,所以平安無事。剩下的兩名隊員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就讓你們三位好好的聊一聊吧!我先出去一下…」
    美佳面帶微笑的說著。
    走出門口之前,還回頭對著健治和真理子使了個眼色。
    他們倆輕輕的點頭。
    走出了病房,卸下了硬擠出來的微笑。
    「對不起…麻友理…」
    「剛才醫生跟我說,妳的復原狀況良好,大概再過一個星期就能回家休養了。」
    美佳一面替換花瓶裡的花一面說著。
    「吶…美佳。妳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一聽到這個問題,美佳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
    「有…有這回事嗎?」
    美佳笑著看著麻友理,笑得非常不自然。
    「妳以為憑妳的演技就能瞞得過我嗎?我們都認識多久了?」
    「那…我就說出來吧…妳…」
    美佳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
    「我知道,是泰格的事情吧!沒關係的。」
    麻友理猜透了美佳的心思,面帶微笑的看著美佳,好讓她放鬆心情。
    「那就好…」
    這抹微笑美佳鬆了一口氣。
    「其實泰格他…現在下落不明…」
    「…」
    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受到的打擊還是不小。
    「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真相…」
    美佳對著麻友理低頭道歉。
    「別…別這樣,我都知道喔,美佳會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好。所以…所以…」
    麻友理開始啜泣,話說不清楚。
    「妳不要哭好嗎?害我…也…」
    美佳也開始哽咽,聲音在顫抖著。
    「嗚…哇…」
    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為了將身體和心靈上的痛苦全部發洩出來,讓窗外那群隨風高飛的白鴿帶走,帶到夕陽的那一頭。
    
    出院之前,醫生對著麻友理的傷勢做了檢查,根據評估,左腳最快要一年才能恢復正常。
    「之後會很辛苦呢,麻友理。」
    美佳拍著麻友理的肩膀。
    「嘛…我會努力的,不管多痛苦。等我的腳好了,我們在一起去喜馬拉雅山找泰格吧!」
    坐在輪椅上的麻友理神采奕奕的說,她持續相信著…
    「喂喂…饒了我吧…」
    美佳一臉嫌棄地說,畢竟自己也遭遇到那樣的事情,而且喜馬拉雅山的行前準備非常麻煩。
    「別這麼說嘛~美佳~」
    麻友理發動了柔情攻勢,無辜的眼神中射出了光線照著美佳。
    「不要!」
    美佳也頑強的抵抗著。
    「拜託拜託啦~」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拜託拜託拜託啦~」
    「不~要!」
    「拜~託~啦~」
    「唔嗯…好啦!我知道了!妳可要好好養傷喔!」
    美佳輸了…
    「好的!老師!」
    麻友理舉起右手向美佳敬禮,像個小學生一樣。
    泰格他一定還活著!
    即使是在喜馬拉雅山上,即使遇上了那場天災。就算不去找他,只要過個幾天,他就會回來,帶著傻呼呼的笑容說聲「我回來了。」
    「來,慢慢地下車。」
    「欸咻…」
    「再來要上樓梯,一步一步的慢慢來…」
    「嗯…」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明明用著三隻腳在走路,卻比兩隻腳的時候還不方便呢。」
    麻友理笑著說,還不習慣是用拐杖的她,光是下車移動到門口就花了比平常還多的時間跟力氣。
    「嘛…習慣就好。」
    「說的也是。」
    美佳打開了門,麻友理慢慢的移動進了家裡。
    「謝謝。」
    為了脫鞋,麻友理慢慢地坐在玄關的台階上,輕輕的放下左腳,伸長雙手,嘗試著碰到右腳鞋子的鞋帶。
    
    麻友理拿起拐杖,用力的撐起身體,小心翼翼的轉身面對屋內。
    「進來坐坐吧。」
    輕輕一跳,右腳成功登上台階。
    「噢!好痛…」
    左腳有如撕裂般的痛苦,明明只是腳踝稍微碰到台階而已。
    「妳沒事吧?」
    「沒事的…」
    就算痛到冷汗跟眼淚都冒出來了,但還是擠出微笑回應著美佳。
    
    包著石膏的日子實在是很難受,無時無刻都要注意不讓自己的腳碰到任何東西,不然又會嘗到那樣的痛苦。因為不透氣,流汗所造成的黏膩感,很不舒服,只能用電風扇往裡面吹,才得以舒緩。最痛苦的是腳癢的時候,明明知道會很痛,卻又忍不住想抓,這種感覺簡直生不如死啊!
    「嗯…看來恢復的狀況還不錯…」
    醫生看著X光照片說著。
    「今天就先拆石膏線。」
    「那…多久才能拆石膏呢?」
    「要看狀況,一般來說最少還需要兩個月。」
    「這樣啊…」
    看來還需要再辛苦一陣子。
    緊張的看著護士手上拿的圓鋸,深怕一個不小心,圓鋸上就會血跡斑斑。
    剪開最後一層紗布,一條白皙的左腿暫時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因為左腳的肌肉都沒運動到的關係,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枯枝一樣乾瘦。長長的縫線看起來十分驚悚。
    「現在要開始拆線囉,可能會有意點痛,請忍耐一下。」
    「我知道了。」
    剛開始感覺就像是皮膚裡的某種東西被硬拉扯出來一樣,後來就像是有條小蟲子在皮膚裡快速的鑽動。
    重新換上了新的石膏,感覺比前一個還要舒適。
    習慣了拄著拐杖走路的生活後,雖然還是不太方便,但至少不會像剛開始那麼辛苦了。
    在家休養的期間非常無聊,對於一位愛出門的人而言。美佳開始在高中老師的工作,沒有辦法每天過來陪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左腳的疼痛漸漸舒緩。
    「已經可以拆石膏了!」
    「太好了!耶!」
    坐在椅子上的麻友理開心的跟一旁的美佳擊掌。
    忍耐了兩個多月,終於不用再受石膏折磨了!
    護士手上拿著圓鋸,小心翼翼的鋸開石膏。上次的石膏也是交給這位護士鋸開,麻友理對她充滿了信心。
    剪開最後一層紗布,左腳終於可以吹吹風了。膚色還是跟上次一樣白,但是肌肉稍微長回了一點,看起來不像上次那麼瘦。上頭還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現在還不太能走路,因為妳的肌肉還沒完全恢復,但是可以稍微做一些簡單的運動。明天開始,就到我們醫院的復健中心進行復健。」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接下來才是最辛苦的部分…
    麻友理平躺在床上,由於左腳踝因為血液循環不良,還沒消腫,所以在腳踝下方墊了枕頭。
    「我就會慢慢往下壓,覺得痛的時候就告訴我。」
    復健師慢慢施加力道,感覺的到腳尖正在慢慢往頭的方向移動,但腳踝關節還是像岩石般的僵硬…
    「唔…痛!」
    「一、二、三、四、五!好,慢慢放鬆…」
    這種疼痛感就像是觸電一樣,一碰到就反射性的想縮回去。兩滴眼淚從麻友理的外側眼角流了下來,與汗水和在一起,被枕頭吸收。
    「呼…」
    「接下來是反方向,覺得痛的時候就告訴我。」
    復健師慢慢地往下扳。
    明明只移動了一點點,感覺…
    「啊!」
    「好!稍微忍耐一下,一、二、三、四、五!好,放鬆…」
    做到這裡,整張病床都被和沾濕了。
    「感覺…好辛苦…」
    想不到,看似輕鬆簡單的動作,居然會讓麻友理這麼痛苦。
    美佳不禁這麼想著。
    「屁股往內縮五秒…」
    麻友理的下半身有一點點隆起,屁股用力的感覺非常明顯。
    接下來是膝蓋。
    「膝蓋慢慢微彎,來…」
    「…痛!」
    「一、二、三、四、五。好,放鬆…」
    膝蓋也跟腳踝一樣僵硬的不得了,只是稍微彎一點點就疼痛無比。
    接下來是將左腳伸直抬起來。
    「唔…痛!」
    不行了,整隻左腳就像是火燒一樣痛,明明只抬起一點點。
    「一、二、三、四、五!放鬆…」
    
    「唔嗯…」
    汗水從額頭上一粒粒的滑落到了下巴,在下巴匯聚成一滴大水滴,滴落在平行桿的地上。
    用了七個多月的枴杖就靠在一旁的牆上。
    雙手輕輕的扶著兩旁的欄杆,站著的時候感覺已經不痛了。左腳踏了出去,慢慢地,右腳也準備跨出去,雙手握得緊緊的,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噠!』右腳踏出了一步。
    麻友理並沒有出力撐起身體,而是嘗試用著正常人的方式走路,膝蓋和腳踝還是會痛,但比起一開始,已經好很多了。
    擺脫拐杖的日子終於來臨,但每天還是得回到醫院做復健。
    
    「就快要完全康復了,就剩下幾個月了!」
    麻友理開心的跟美佳聊著,已經很久沒看到她充滿光彩的眼神。
    「欸~真是太好了!」
    聽到自己的好朋友終於要從痛苦中解放,發自內心的替她感到高興。手裡的可樂感覺比以前更好喝了!
    「吶吶!等我好了之後,要不要去爬個山啊?」
    「嗯…可能要看我有沒有空吧,我會盡量安排時間的。」
    「可能要排長一點喔!因為要去爬喜馬拉雅山…」
    一聽到這句話,美佳剛喝進嘴裡的可樂差一點噴出來。
    「太快了吧!腳才剛恢復而已就要去?」
    「沒有啦!開個玩笑而已。」
    麻友理調皮地笑著。
    「啊!是水谷老師!」
    「老師妳好。」
    兩名男高中生對著美佳打招呼,岩灰色的制服外套和褲子看起來非常典雅。
    「你們好啊。你們也來吃晚餐嗎?」
    「是啊!」
    「旁邊這位是老師的朋友嗎?」
    「是啊!我們從小認識到現在。」
    「妳好。」
    學生們很有禮貌的對著麻友理打招呼。
    「你們好。」
    麻友理用著親切的微笑回應,空氣中彷彿散發著淡淡的甜味。
    「那就不打擾老師用餐囉!」
    「老師!明天見!」
    「嗯!明天見!」
    學生們推開門走出餐廳,朝著回家的方向前進,經過了美佳她們座位的窗戶旁。
    「…長的超可愛的對吧!」
    「身材也非常好呢!」
    「如果她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我們一定認真上課…對吧!」
    「沒錯沒錯…」
    兩個人興奮的討論著,而且音量還不小。
    「那兩個臭小鬼…」
    美佳不懷好意地微笑著,看來那兩位學生明天要倒大楣了。
    「看起來,妳在學校過得還不錯嘛。」
    「馬馬虎虎啦,每天忙的要死,還要面對一些難纏的學生…」
    「畢竟是高中嘛!」
    「是啊…不過偶爾也會有開心的事情。」
    美佳笑著說。拿起放在桌上的可樂喝了一口。
    麻友理垂下眼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對了!健治跟真理子過的好嗎?」
    「很好啊!他們在大阪一家外貿公司上班,兩個還結了婚呢。」
    「欸?什麼時候的事情?」
    「上個月。」
    「為什麼沒有通知我呢?」
    「他們說想讓妳專心養傷,就沒有通知了。」
    「他們也太見外了吧…」
    感覺只過了幾個月,身邊的人事物開始變得陌生,明明不久前都還在一起,為了相同的目標在努力。
    從朦朧的睡夢中清醒,左腳被砂布層層裹著,刺痛感從腳上的縫線竄了出來,感覺頭暈目眩的,看來麻醉藥開始失效了。
    看著黑白兩色的X光照片,原本四分五裂的白色區塊已經回復正常,讓麻友理覺得十分欣慰。
    「剛開始可能沒辦法正常走路,但畢竟妳在取下鋼釘之前就能正常走了,所以可能會好得比較快一些,大概再兩個星期就可以跑步了,四個星期後就能回歸正常。」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好呢?拆線的時間是一星期之後,而且現在也不用去做復健,突然就變得無聊了呢…
    就這樣,麻友理無所事事的過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客廳傳來了電話鈴聲,麻友理步伐緩慢的移動到了電話旁接起電話。
    「早啊!麻友理,腳有沒有好一點啊?」
    是美佳打來的,依照那邊傳來的聲音判斷是在學校裡。
    「好多了,下個月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真的嗎?是恭喜妳啊!一路堅持到了現在,終於康復了!」
    「是啊!辛苦也總算有了代價。這樣就可以去喜馬拉雅山了!」
    麻友理一直都沒忘記,自己去喜馬拉雅山的目的。
    「說到爬山,下個月要不要去爬大岳山啊!當作是暖身!」
    大岳山位於東京都最北邊的奧摩多町,海拔高度為1266公尺。有著特殊的山形,山路的風景宜人,甚至在山頂還能看到富士山,被眾多遊客稱為奧摩多名山,當之無愧。
    「嗯!我要去!」
    「那就這麼說定囉!詳細的時間之後會再通知妳,敬請期待吧!」
    「嗯!」
    或許是想起了那座山美理的景致,麻友理興奮的心情難以掩飾。
    出去逛逛吧!反正待在家也不知道要幹嘛,而且也能夠幫助恢復。
    上一次出來曬太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感覺非常的舒服。趴在欄杆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橫十間川,內心的煩躁感彷彿隨著這條長長的河川,跟著水波一起流到了東京灣裡。多麼美好的一切。
    來到一座小小的公園,公園的長椅上坐著一位小姐,在一旁玩著溜滑梯的兩位小女孩應該就是她的女兒,看起來玩得很開心。
    麻友理對著正在看報紙的年輕的媽媽打了招呼,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真是可愛呢,是雙胞胎嗎?」
    「是啊!剛好到了最調皮的年紀。」
    「真是辛苦妳了…」
    此時,麻友理注意到了報紙的角落。
    「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原本輕鬆的表情已經消失無蹤。
    「嗯,拿去吧。」
    看到麻友理的表情如此凝重,這位媽媽馬上把報紙塞給她。
    
    日期是5月11日,就是今天,是關於一年前發生在聖母峰上,那場惡夢的報導。
    麻友理快速的瀏覽著新聞的內容…上頭赫然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泰格羅伯茲。
    「騙人…」
    麻友理的雙手顫抖著,灼熱的感覺仔眼眶中圍繞,報紙上的內容開始浮動。
    「那個…妳還好嗎?
   「喔…我沒事…」
   麻友理笑著說。
   「怎麼了?麻友理?在我上課的時間打來…」
   「我不去了…」
   「什麼不去了?
   「大岳山…還有其它的…」
   美佳似乎發現不太對勁。麻友理的聲音聽起來很沒精神。
   「妳現在在哪裡?
   「家裡…」
    「給我待在家裡,不要亂跑。」
    美佳掛斷電話,走回教室對著同學說道。
    「老師突然有急事要去處理,接下來讓你們自習!」
    台下的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
    「記得要保持安靜啊!」
    丟下這句話之後便快步的走出教室。
    希望不要發生什麼事…
    
    陰暗的房間裡,只有筆電的光是亮著的。
    粗魯的開門聲劃破寂靜,緊接著聽到的是著急的腳步聲。
    「怎麼這麼暗…」
    『刷──』刺眼的光線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麻友理縮在房間的角落,臉埋進膝蓋裡,頭髮亂成一團。
    看到麻友理還好端端的,美佳放心不少。
    「沒事吧…妳怎麼了…」
    美佳用著平靜的語氣問著。麻友理並沒有回答,指著桌上的筆電。
    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則新聞,就是麻友理早上看到的那一則。
    「不會吧!」
    美佳也大吃了一斤,雖然自己心裡有數,但還是不希望這件事情成真。
    
    泰格死了…變成了一具乾癟的屍體,他的身分是透過衣服上的名牌確定的。
    新聞的下方附了一張照片,雖然經過處理但還是看的出來。他全身穿得通紅,脖子上還有一條紅色的圍巾。
    這下麻煩了,現在不管說什麼都不能安慰麻友理,有了!
    「吶!麻友理!」
    美佳蹲在麻友理的面前。
    「我們去爬山吧!」
    「不要…」
    美佳感到驚訝,總是邀請自己去登山的麻友理,居然會主動拒絕。
    「為什麼?」
    「因為…已經沒有意義了…泰格不在了…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麻友理慢慢抬起頭,平淡毫無生氣的聲音就像是幽靈一樣,空洞無光的眼神中映出美佳充滿疑惑的臉。
    「別這麼說嘛,妳…」
    「我已經不想…再登山了…」
    「早安!莎理老師,可不可以當我們登山社的老師啊?」
    「不好意思喔,我已經是美術社的指導老師了…」
    
    「早啊!律子老師~那個…」
    「我是網球社的喔,所以可能沒辦法…」
    「大介老師~拜託啦~」
    「我是游泳社的…」
    「次郎老師…」
    「我拒絕…」
    「欸?!我什麼都還沒說欸。」
    「我說過了,我已經是棒球社的…再說…妳昨天下午不是來過了嗎?」
    「嘛…該怎麼說呢…我想老師們可能會改變心意…之類的…」
    「那妳也用不著一大早就跑過來吧…」
    距離成立社團就只差一步了,所以霙積極的找尋合適指導老師。
    前一天下午是學校放學後來的,不少老師都趕著下班,所以吃了閉門羹。
    為了不重複昨天的錯誤,今天一大早就到辦公室等候。
    
    「美佳老師~」
    「不要…太麻煩了…」
    「不會不會…妳只要在這裡簽名就可以了。看吧!一點也不會麻煩吧!」
    「話說回來…妳們班今天好像要考小考喔。有好好準備嗎?」
    「這…這個嘛…」
    霙被美佳尖銳的眼神注視著,視線開始游移,說話也結結巴巴的,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搓著裙擺。
    「早安~」
    「早安。」「早~」「早安三浦老師。」
    此時麻友理拎著手提包進了辦公室,今天的穿著還是一樣乾淨俐落。
    「呦~妳來的正好啊。麻友理。」
    麻友理優雅地坐在美佳旁邊的位置,那是她的辦公桌,就跟她本人一樣整齊。
    「怎麼了嗎?」
    「妳沒有負責的社團吧。」
    「是啊。」
    「那…妳能擔任社團的指導老師嗎?這孩子的。」
    「嗯…也不是不可以啦…」
    「這是真的嗎!耶!太好了!」
    霙就像是一隻準備要出門玩的小狗,開心的手舞足蹈。
    「那請老師幫我在申請書上簽個名。」
    「我知道了…」
    麻友理接過申請書,右手從筆筒中抽出了一支藍色的原子筆。
    「我看看喔…登…登山社…」
    「嗯!我們好不容易才湊齊成員,在高中畢業之前要登上聖母峰!怎麼樣啊?是不是…」
    霙滔滔不絕的說著,沒注意到麻友理凝重的表情。右手緊緊握著筆,就像是要把筆給弄斷一樣的用力,不停地顫抖。
    「老師?怎麼…」
    「對不起…」
    「什…什麼?」
    「老師…可能沒有辦法…當妳們的指導老師,所以可以請妳找別的老師嗎?」
    麻友理看著霙,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非常痛苦。
    「我知道了…」
    雖然很不甘心,霙決定先暫時撤退。
    霙離開之後,麻友理卸下了假面,無力的趴在桌上。
    「妳是故意的吧…美佳?」
    「…」
    美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喝著便利商店買的罐裝咖啡。
    「回答我啊!水谷美佳!」
    麻友理提高了分貝,憤怒的心情迴盪在辦公室內。
    其他老師全盯著她們看,空氣瞬間凝結。
    「沒錯。我是故意的。」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記得嗎麻友理?妳是為了什麼而爬山的?」
    「這件事情妳不是很清楚嗎?」
    「是啊!我清楚得很。但是妳自己卻忘記了…」

以上內容皆為虛構
與真實存在的人、事、時、地、物
沒有任何關係!!!

文中涉及到一些專業知識
為傳導正確觀念
如文中的觀念有任何錯誤
歡迎指正

這次寫得好像太誇張了...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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