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死靈法師、死神和聖戰修女聚在一起喝熱麥茶是什麼畫面？
我們現在就聚在法莫家的圍籬前，一人一杯熱麥茶、等著時辰，法莫家的獨子——大衛珍惜著所剩不多的時間、他只剩枯骨的母親艾娜也是。
鬚眉百戰死、巾幗當自強，與不死族的戰爭消耗掉一整個世代的男人、有太多孤兒寡母得自力更生；過去男性專屬的職位開始出現女性、聖戰修女吉賽兒就是一例，以前還是孤兒院院長時她為了保護孤兒們、用一支銀製燭台獨立擊殺三隻食人鬼，後來被教會破格徵招成為聖戰修女，我相信再多死幾個聖殿騎士、吉賽兒也會有機會坐上聖殿圓桌。
「當初的決定是對的。」吉賽兒微笑時嘴角已經有皺紋，無論信仰多虔誠、她終究必須死後才能獲得永生。
「總算是沒有白費我天堂、冥府兩頭跑。」死神冷燈在目前最資深的死神裡能佔一席，生前是一位偉大的死靈法師、始終走不出凡人的情坎而選擇成為死神，祂說在冥府受訓的那段期間、祂選擇延長服役時間，好讓祂所虧欠的人下輩子好過點；那人轉世後有一段幸福美滿的童年，成年後因為不死族入侵而選擇加入教會、成為難民和孤兒依靠的支柱，因為在孤兒院裡的英勇表現而被破格提拔、如今已是一名神聖高尚的戰士。
這就是大衛跟冷燈這位倔脾氣死神的交易能成立的原因、當然也不是沒有代價——大衛必須挪用他的壽命給他母親艾娜、而且無法阻止艾娜的身體腐爛，我記得大衛當時還只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為了紀念我所剩無幾的人性、我選擇幫他跟死神交涉。
冷燈一開始千萬個不願意、因為他得在天堂和冥府之間的虛無之路來回奔波送公文，天堂和冥府雙邊都審核通過才能完成大衛的願望，因為不死族作亂、這條路又更加難走，有好幾次我和吉賽兒都得與他同行、幫他打退流竄於虛無之路上的不死族，這份苦差事才得以完成。
不死族橫行、艾娜持續腐爛的不死之身理所當然給大衛帶來不少歧視和仇恨，大衛都挺過來了、就像那句老話：「沒有什麼是一家人團結做不來的事情」，只是曲有終章、席有散場，現在大衛不能再透支更多的生命給艾娜，否則他的肉體會支撐不了他的靈魂，陽壽未盡也會魂飛魄散、變成真正的不死族。
「只剩一分鐘、艾娜！」冷燈高呼提醒告別之時已到。
「你也是、老兄，麥茶趁熱喝吧。」我沒有告訴吉賽兒——冷燈為她做過什麼事情，生死之間的事情、若沒有記憶就不要讓她多糾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冷燈把握當下、祂的時間也不多了。
大衛和艾娜擁別，艾娜走向圍籬的路短暫而遙遠、如同天人永隔的距離。
冷燈一口喝盡滿杯麥茶、向我點頭道謝，點燃冥鈴燈、帶領艾娜的靈魂前往冥府邊境；圍籬後的大衛留下無聲的眼淚、手在胸前劃十字向我和吉賽兒道謝，回頭安葬艾娜的遺骨。
「二十年的壽命換一場道別、值得嗎？」吉賽兒惆悵感傷地問我，她本來就是個感情豐富的人。
「千年光陰也不過如此。」我如此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