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點休息。』
沈巍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口,臨走前還不忘將門帶上。
滿臉疑惑地瞪著緊閉的門幾秒,趙雲瀾轉身忿忿地倒回他舒適的床,將棉被拉上蓋住整個臉,打算繼續休息,可一閉上眼,腦中浮現的全是沈巍白皙的手上那道怵目驚心的血痕、臉上蒼白的笑容,還有他一臉認真說要還自己一命的神情。
趙雲瀾怎麼也想不明白了,他何德何能曾經讓沈巍欠過他一條命?對方那可是黑袍使、地星的大英雄,哪是他這種普通人能隨便救上的?
越想越煩躁,這覺也睡不了了,趙雲瀾掀開被子隨意扔在一旁,換上灰色的長袖上衣和牛仔褲,將丹寧背心披上,車鑰匙抓了就走出房門。
趙雲瀾騎在往光明路4號的路上,夜深人靜,只有天外轟轟作響的雷陪伴著,在快到達目的地之前,竟然還下起了傾盆大雨。
他也不避雨,加快車速抵達特調處的門口,開門騎了進去。
躺在沙發上打盹的大慶聽到熟悉的摩托車聲,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眼,看到趙雲瀾身上濕了一大片,嚇得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拿起一旁晾著的乾毛巾遞給他,吃驚地問道:「怎麼啦,老趙?你和黑袍大人不是回去休息了?」
聽到沈巍的名字,趙雲瀾臉色更沉了,他沒有馬上回話,只是接過毛巾,粗魯地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而後才緩緩說道:「如果你發現一個人,為了你,在你看不見的時候,做了傷害自己的事,你會是什麼反應?」
「什麼?你指黑袍使?」約莫是睡意尚濃,大慶絲毫沒有注意到趙雲瀾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跪了一晚的確是挺……唔唔!」
話還沒說完,原本坐在辦公桌前打字的林靜衝過來將他的嘴摀住,笑著打哈哈想敷衍過去:「他啊,還沒睡醒,老大你別認真。」
「我自己養的貓我還不了解嗎?」趙雲瀾咬牙切齒地說道,一把揪著大慶的衣領拉了過來,氣沖沖地質問:「我都還沒說誰呢,你就知道是沈巍了?死貓,什麼跪了一晚?你們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大慶這下睡意全消了,和林靜兩人面面相覷。
趙雲瀾見兩人無動於衷,只好使出殺手鐧脅迫道:「你倆,再不老實招來,一個,扣三個月小魚乾;一個,扣三個月工資。」
眼前一人一貓都跳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抗議著:「還有這樣的?這也太不人道了!」
「那說?不說?」趙雲瀾放開大慶,繼續拿毛巾擦拭著身體,故作一臉鎮定。
「說……就說……」大慶碎碎念道,內心默念三遍黑袍大人抱歉,「你除了黑袍使,有跟哪個人這麼深交過了?自然指的是他啊。馮去病拒絕我們之後,不是又答應要治你眼睛?是黑袍大人跪了一晚求他的。」
趙雲瀾呆張著口,手裡的毛巾掉了下來,而後右手重重地捶在桌上,發出好大的聲響;震驚過後伴隨的是氣憤,他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大慶和林靜瑟縮在一旁不敢多嘴。
「你們怎麼知道這事兒的?」良久,趙雲瀾才壓著情緒說出話。
「老本行,跟蹤囉。」大慶老實地交代著,「那天我跟在黑袍使後頭,看到他又去了馮去病那兒,然後……」大慶轉頭看了眼林靜。
接過眼神,林靜無奈地補充:「是我給沈教授黏了新做的竊聽器,才偷聽到他和馮去病的對話……後來竊聽器還被雨給淋壞了,我嘔心瀝血的發明啊!」
趙雲瀾低下頭,沈巍當初只告訴他,他答應了馮醫生一件事,對方才願意給他醫治,但他怎麼也問不出沈巍究竟答應了什麼。
他還天真地以為,也許沈巍只是答應馮醫生不因為使用黑能量而將他繩之以法,結果居然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趙雲瀾的心現在被一股情緒勒得很痛。
「這陣子接連發生那麼多事,就忘啦。還有你別忘了,我先前還不相信黑袍使呢,當然會懷疑他這麼做的動機啦。」大慶一臉無辜地說道。
趙雲瀾再說不出話--而沈巍為他求來不易的光明,又被他的一廂情願給弄熄了;接著為了治好他的眼睛,沈巍用了長生晷,還痛得給了自己一刀。
沈巍卻從來不讓他知道這些事。
「沈巍啊沈巍……我該拿你怎麼辦……」趙雲瀾隻手遮住雙眼,忍了大半夜的眼淚終究沒守住,沿著臉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