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人文主義，第一部份（註1.）
註1.人文主義：（亦作人本主義）是一種強調人的價值的世界觀。以理性推理為思想基礎，提倡維護人性的尊嚴，反對暴力，主張自由平等和自我價值體現。
一月和暖的陽光照耀在霍格華茲校外寒冷的原野上。
對於某些學生來說正是學習時間，另外一些則已經下課了。對於報名的一年級生來說，這是練習某個特定咒語的時間。這個咒語最好在室外，在澄澈的藍天和明媚的陽光下學習，而不是限制在教室之中。餅乾和檸檬水也被認為是有助學習的。
這個咒語的預備動作複雜而精細；你要以正確的角度精確地轉動魔杖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然後食指和拇指精確地移動正確的距離……
魔法部認為這意味著在五年級前嘗試傳授這個咒語只會是徒勞無功。更小的孩子學習這個咒語的案例只有幾個，而這些例外都被解釋成了「天賦異稟」。
或許這樣說並不是很禮貌，但哈利開始理解為何奎若教授聲稱把魔法部課程委員會當作垃圾填埋，能對全體巫師做出更大的貢獻。
這些動作確實複雜而精細。但這並不能阻止你在十一歲的時候學習這個咒語。這只意味著你需要更加小心，並在練習各個動作上花費比平常多的多的時間，僅此而已。
大多數高年級學生才能學會的魔咒需要的魔力比低年級學生能召集到的更多。但護法咒並非如此，它的難度並不是因為需要太多魔法，而是它需要的不僅是魔法。
它需要你內心深處的溫暖而幸福的感覺，那些充滿愛的回憶，這種力量與通常咒語所需要的不同。
哈利轉動魔杖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手指滑過了精確的距離……
「祝你在學校裡一切順利，哈利。我給你買的書夠用了嗎？」
「書是永遠不夠的……但是你真的努力了，是非常，非常，非常接近成功的努力。」
當哈利第一次回憶這段記憶，嘗試將之注入咒語時，他不禁熱淚盈眶。
哈利舉起魔杖揮舞著，這部分動作不需要精確，只要大膽而堅定。
「護法現身！」哈利喊道。
什麼也沒發生。
連一點閃光也沒有。
當哈利抬頭看時，雷木思．路平還在研究哈利的魔杖，略顯苦惱的表情出現在他那依稀帶著傷痕的臉上。
最後，雷木思搖搖頭。「我很抱歉，哈利。」這個男人輕聲說道，「你揮舞魔杖的動作完全正確。」
此時各處都沒有閃爍光亮，因為其他本應在練習護法咒的一年級生都在用眼角瞥視哈利。
眼淚又開始在哈利的眼中打轉。這次可不是幸福的淚水。哈利想過了，什麼都想過了，卻從未料到會是這樣。
被告知你不夠幸福竟是如此羞恥。
是什麼安東尼．金坦擁有而哈利沒有的東西，使得安東尼的魔杖能夠發出明亮的光芒？
難道安東尼更愛他自己的父親嗎？
「你用了什麼想法施法？」雷木思說。
「我爸爸，」哈利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叫他給我買些書帶到霍格華茲來，而他照做了，而且那些書很貴，之後他問那些書夠用嗎──」
哈利沒有試著解釋維瑞斯家族的座右銘。
「在嘗試另一個想法前先休息一下，哈利。」雷木思說。他指了指坐在地上的一些其他學生，他們的表情或失望，或尷尬，或悔恨，不一而足。「在你覺得因為不夠感恩而羞愧的時候你是無法施放護法咒的。」路平先生的聲音裡含著一絲溫柔的同情，有那麼一會兒，哈利想要毆打什麼東西。
哈利轉過身，悄悄走近那些施放失敗的學生坐著的地方。那些學生的施法動作經過確認沒有問題，目前正應該尋找更幸福的想法；從他們的表情來看似乎沒什麼進展。他們中許多人的法袍鑲著深藍色的邊，有幾個是紅色的，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赫夫帕夫女孩還在哭泣。史萊哲林們根本沒出席，除了達芙妮．綠茵和特蕾西．達維，她們還在試著學會施法動作。
哈利撲通一聲坐在冬季寒冷而乾枯的草地上，坐在最讓他驚訝的失敗的學生身邊。
「哦，你也沒能成功。」妙麗說。她先是從練習場跑掉了，但在那之後又回來了。你需要靠近看到她通紅的雙眼才能確認她剛剛哭過。
「我，」哈利說，「我，我大概會比現在感覺糟得多，如果你沒失敗的話。你是我，我所知道的，我所認識的，最好的人。妙麗，既然你也不能成功，這意味著我也許，還可能是，還是善良的……」
「我真應該去葛來分多的。」妙麗呢喃道。她用力眨了眨眼，沒讓淚水流出來。
※
男孩和女孩並排向前走，絕沒有拉著手，但彼此從對方的存在上獲得了某種力量，讓他們在沿著通往霍格華茲大門的通道向前走的時候，能忽視同年級同學們的竊竊私語。
哈利無論用什麼幸福的念頭都無法施放護法咒。但讓他更難受的是人們似乎並不吃驚。妙麗也沒能成功。人們對此非常吃驚，哈利看到她和他一樣，也開始收到一些瞥視。其他失敗了的雷文克勞沒有收到這種目光。但妙麗是陽光將軍，而她的粉絲們把這件事當作她在某種意義上辜負了他們，就像是她背叛了一個她從未許下的諾言。
他們兩人進入了圖書館研究護法咒。這是妙麗用來處理苦惱的方法，有時候這也是哈利的方法。調查、學習，試圖去理解為什麼……
書上的說法證實了校長告訴哈利的事情；常有在練習中無法施放護法咒的法師可以在真正的攝魂怪面前成功施放，從徹底失敗一路達到完整成形的護法。這違背了所有邏輯。攝魂怪的恐懼光環應該會讓人更難保持幸福的想法；但這就是事實情況。
於是兩人都要最後嘗試一次，他們絕不可能不去最後試一次。
攝魂怪來霍格華茲的日子到了。
哈利預先將他父親的石頭──這塊石頭平時都以小鑽石的形態鑲在他小指的戒指上──變回原樣，並將這塊巨大的灰石頭放進他的儲物袋裡。以防哈利的魔法在他面對世上最黑暗的生物時完全失效。
哈利已經開始感到悲觀消極了，而他甚至還沒有面對攝魂怪。
「我打賭你可以做到，而我不行。」哈利小聲說道。「我打賭這就是會發生的情況。」
「我覺得不太對勁。」妙麗說。她的音量比他還小。「我今天早上嘗試的時候發現的。當我最後揚起魔杖的時候，就在我說出魔咒之前，就覺得不太對勁。」
哈利什麼也沒說。打從一開始，他就有同樣的感覺，儘管他嘗試了五次，用了五種不同的想法才最終確認了這一點。每當他試著揚起魔杖，就感覺咒語是空洞的；他正在嘗試學習的咒語不適合他。
「這並不表示我們將成為黑巫師。」哈利說。「許多不能施放護法咒的人都不是黑巫師。高錐客．葛來分多就不是黑巫師……」
高錐客打敗了黑魔王們，努力使平民免受貴族欺淩，麻瓜不受巫師迫害。他有許多傑出而忠誠的朋友，並因為這樣那樣的正義使命失去了其中的一半多。他聽過傷患的尖叫，就在他召集起來保護無辜者的軍隊中；年輕而勇敢的巫師們響應他的號召而來，而他之後埋葬了他們。直到最後，當他的巫術在他老年時期開始衰退時，他聚集了另外三個同時代最強大的巫師從平地建起了霍格華茲；這是高錐客名下唯一一個無關戰爭──任何類型的戰爭，無論多麼正義──的偉大成就。是薩拉札，而不是高錐客，在霍格華茲開設第一門戰鬥魔法課。高錐客開設了霍格華茲的第一門草藥學課程，教授關於成長中的綠色生命的魔法。
直到最後一天，他也從未能夠施放護法咒。
高錐客．葛來分多是個好人，但不是個幸福的人。
哈利並不相信存在主義焦慮（註2.），他不能忍受閱讀憤世嫉俗抱怨的英雄，他知道有上億人樂於用一切換取他的位置，而且……
而且在他臨終之時，高錐客告訴海加（薩拉札離棄了他，而羅威娜已經去世了）他完全不後悔，而且他沒有告誡他的學生不要追隨他的腳步，永遠沒人能說他勸過誰不要追隨他的腳步。如果對他來說是正確的，那麼哪怕是霍格華茲最小的學生，他也不會叫他們做出錯誤的選擇。而對於那些確實追隨他腳步的人，他希望他們能夠記住，葛來分多曾囑咐過他的學院，他們應當過得比他幸福。金色與紅色從此以後會是明亮而溫暖的顏色。
海加抽泣著向他發誓，當她成為校長之時一定會傳達到。
隨後高錐客死去了，沒有留下幽靈。而哈利把書還給妙麗，走開了一小段距離。這樣她就不會看到他在哭泣。
難以想像一本有著無害的標題：「護法咒：能與不能施放的巫師」會是哈利所讀過的最悲傷的書。
哈利……
哈利不願意……
被寫進那本書裡。
哈利絕不願意。
學校裡其他人似乎都認為不能施放護法的人就是壞人，簡單明瞭。不知為何，高錐客．葛來分多也無法施放護法咒這件事似乎沒人提起。或許人們不去談論這一點是為了尊重他的遺願。弗雷和喬治大概不知道這一點，而哈利當然不會告訴他們。也可能其他失敗者不提這一點，是因為和被認為不幸福相比，被當作黑巫師要沒那麼丟臉，對名譽和地位的損失要小一些。
哈利看到妙麗坐在他旁邊，正在用力眨眼；他好奇她是不是想到了羅威娜．雷文克勞，那也是個愛書的人。
「好吧。」哈利小聲說。「想些開心的事換換腦子。如果你能放出一個完整的護法，你認為那會是什麼動物？」
「一隻水獺。」妙麗立刻回答。
「一隻水獺？」哈利難以置信地小聲問道。
「是的，一隻水獺。」妙麗說。「你的又會是什麼？」
「遊隼。」哈利毫不猶豫地說。「它的俯衝時速可以超過三百公里，是速度最快的生物。」遊隼一直以來都是哈利最喜歡的動物。哈利決意將來要成為化獸師，只為變成這種形態，然後用自己的翅膀的力量飛翔，用更銳利的目光俯視大地……「但為什麼是水獺？」
妙麗笑了笑，沒有說話。
霍格華茲宏偉的大門打開了。
孩子們一起走著，沿著通往未禁森林的道路一直走，穿過了森林。太陽逐漸降低到地平線上，影子被拉長，陽光穿過冬季樹林的光禿樹枝；已經是一月，而在這天，一年級的學生被安排最後到攝魂怪面前學習。
道路突然轉彎，轉向另一個方向，而他們都看到了遠處那森林中的一片空地。那是枯萎的冬季土地，逐漸變黃的乾草上覆蓋著少許餘雪。
那幾個人影從這裡看仍然很小。兩個微亮的白光點是正氣師們的護法們，一個更亮的銀色光點是校長的護法，靠近一個……
哈利眯起眼。
一個……
這一定純粹是哈利的想像，因為攝魂怪絕不可能越過三個完整護法還能產生影響，但他覺得自己能夠感覺到那空虛的接觸，掃過他的心靈，徑直掃到他柔軟的內心之中，完全無視鎖心術的壁壘。
※
西莫．斐尼干的臉色灰敗，顫抖著回到在星星點點地灑著積雪的枯黃草地上熙熙攘攘的學生們中間。西莫曾經成功施放出護法咒，但在校長消除自己的護法後到你施放你自己的護法之前有一段時間間隔，你會毫無保護地面對攝魂怪的恐懼。
哪怕十一歲的巫師抗性較弱，大腦也還在發育，在五步的距離上暴露至多二十秒也一定是安全的。攝魂怪的力量對於人們的影響強度變數很大，這一點目前也還沒有被充分搞清，但是二十秒鐘一定是安全的。
在五步的距離上面對攝魂怪暴露四十秒鐘有可能造成永久性損害，雖然只對於那些最敏感的對象有效。
哪怕是以霍格華茲的標準這也是一個嚴酷的訓練。這裡學習駕馭鷹馬飛行的方式，是把你扔到一頭的身上然後讓你開始飛行。哈利不是過度保護的支持者。而且如果你考慮霍格華茲四年級學生和十四歲的麻瓜之間的成熟性的差異，顯然麻瓜過於溺愛他們的孩子了……但即使是哈利也開始懷疑這是不是有些揠苗助長。不是每個傷口事後都能痊癒。
但如果你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施放咒語，那麼這意味著你不能依靠護法咒來保護自己；過於自信對於巫師要比對於麻瓜更危險。攝魂怪不僅會吸取你幸福的想法，還會吸取你的魔法和肉體活力，這意味著如果等待的時間太長，或者你沒有認出接近的恐懼感，直到攝魂怪進入它的攻擊距離，你有可能會無法消影逃走。（在他閱讀到的內容中哈利相當驚恐地發現，有些書聲稱攝魂怪的吻會吃掉你的靈魂，從而導致受害者進入永久性無意識的昏迷狀態。而相信這一點的巫師故意用攝魂怪之吻來處決罪犯。顯然某些所謂的罪犯是無辜的，況且就算他們不是無辜的，毀掉他們的靈魂？如果哈利相信靈魂存在的話，他會……大腦一片空白，他實在是不知該對此如何評論。）
校長很注重安全，因此有三個正氣師在此守衛。他們的首領是一位亞洲人長相的男性，表情嚴肅，但還不到冷酷──科摩多正氣師。他的魔杖始終握在手中。他的護法，一隻像凝固月光般的猩猩，在攝魂怪和等待中的一年級生之間來回踱步；和猩猩一起移動的明亮白色獵豹是巴特納魯正氣師的。這個人有著尖銳的目光，他黑色的長髮束成了馬尾，蓄著編成辮子的山羊鬍子。這兩位正氣師，以及他們的兩尊護法，時刻監視著攝魂怪。在籠子與學生相反的一側是正在休息的戈雅諾夫正氣師，又高又瘦，面色蒼白，鬍子拉碴。他坐在自己無聲無杖召喚出的一張椅子上，保持著漫不經心的撲克臉，掃視著全域。奎若教授在一年級生開始嘗試之後不久就到場了，他的視線從未遠離哈利。小個子的孚立維教授──前決鬥冠軍──正心不在焉地轉著他的魔杖；而他的目光，從佔滿他的臉的巨大而蓬鬆的鬍鬚之間向外凝視，一直集中在奎若教授身上。
這一定是哈利的想像，但每當校長的護法消失，下一個學生進行測試時，奎若教授似乎都會微微畏縮一下。也許奎若教授也在想像和哈利相同的安慰劑效應（註3.），有如空虛的回流輕撫過他的心靈。
註3.安慰劑效應：這裡實際上強調的是對於攝魂怪的認知帶來的效果，而不是攝魂怪本身的力量。
「安東尼．金坦。」校長的聲音叫道。
哈利靜靜地走向西莫，與此同時，安東尼開始走向閃光銀色鳳凰，以及……那個在破斗篷之下的東西。
「你看到了什麼？」哈利低聲向西莫問道。
當哈利嘗試收集資料的時候，許多學生都沒有回答哈利；但是西莫是混沌軍團的斐尼干，哈利手下的一名中尉。也許這不太公平，但是……
「死屍，」西莫悄聲說道，「灰暗而黏滑……泡在水裡死去多時……」
哈利點點頭。「許多人看到了相同的景像。」哈利說。儘管是虛假的，他還是裝出充滿信心的樣子，因為西莫需要這個。「去吃點巧克力，你會感覺好些的。」
西莫點點頭，蹣跚走向放著用於治療的糖果的桌子。
「護法現身！」一個男孩的聲音喊道。
然後是一片震驚的抽氣聲，有些甚至來自正氣師。
哈利轉過身來看──
一隻明亮的銀色鳥兒站在安東尼．金坦和籠子之間。那隻鳥兒揚起頭放聲啼鳴，而那啼鳴也是銀色的，像金屬一樣明亮、堅硬而美麗。
哈利大腦深處的一個聲音說道，如果那是遊隼，我就在他睡覺時勒死他。
閉嘴。哈利對那個想法說，你想讓我們成為黑巫師嗎？
那又如何？反正你終究會成為黑巫師的。
這個……不是哈利通常會想到的事情……
這是安慰劑效應，哈利再次對自己說，攝魂怪不可能真的越過三個完整護法影響到我，我只是在按我的猜測進行想像。當我真的面對攝魂怪時，那會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然後我就會知道我之前只是在犯傻。
這時哈利的後背微微一涼，因為他有預感，沒錯，確實會完全不同，而且不是積極的方向。
銀光閃耀的鳳凰從校長的魔杖中一躍而出。那隻小一些的鳥消失了，安東尼．金坦開始往回走。
校長沒有繼續叫下一個人，而是走向安東尼。他的護法留在原地守著攝魂怪。
哈利瞥了一眼在閃光的獵豹身後妙麗原先站著的地方。下一個輪到的是妙麗，但現在稍微延遲了。
她看上去很緊張。
之前她曾禮貌地請求哈利停止嘗試替她排解緊張情緒。
鄧不利多護送安東尼歸隊的時候一直在微笑；笑容很淺，因為校長看上去非常，非常疲憊。
「難以置信。」鄧不利多用遠弱於平時的聲音說道。「一年級學生施放出一個完整護法。還有這令人驚訝的成功施放的年輕學生數量。奎里納斯，我必須承認你已經證實了你的觀點。」
奎若教授低頭致意。「我只是做了一個足夠簡單的猜測。攝魂怪通過恐懼來進行攻擊，而兒童不那麼害怕。」
「不那麼害怕？」戈雅諾夫正氣師在他的座位上說。
「我也這樣問過。」鄧不利多說。「而奎若教授指出成年人有更多的勇氣，而不是更少的恐懼；這個想法，我承認，從未出現在我腦海裡。」
「這不是我原來的準確措辭。」奎若教授不冷不熱地說道。「但這麼說也可以。那麼校長，我們的協定剩下的內容呢？」
「如你所言。」鄧不利多無奈地說，「我承認我沒想到會輸掉賭注，奎里納斯，但你已經證明了你的睿智。」
所有學生都困惑地看著他們，除了妙麗，她正在盯著籠子的方向，盯著那高高的破敗的長袍；而哈利，他正在看著所有人，因為他在想像著自己陷入神經質的狀態。
奎若教授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說：「現在我被許可傳授索命咒給想要學習這個咒語的學生。這將使得他們在面對黑巫師或其他害蟲時會安全得多。只有蠢貨才會認為他們不會另行學會致命魔法。」奎若教授停了一下，眯起眼睛。「校長，我恭敬地發覺您似乎狀態不佳。我建議您把今天剩餘的任務交給孚立維教授。」
鄧不利多搖搖頭。「今天的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奎里納斯，我會堅持下去。」
妙麗走向安東尼。「金坦上校，」她說道，聲音有一點顫抖，「你能給我一些建議嗎？」
「不要害怕。」安東尼堅定地說。「不要考慮任何它讓你去想的東西，你不能只是把魔杖舉在身前當作抵抗恐懼的盾牌，你要揚起你的魔杖以趕走恐懼。就這樣，把幸福的想法凝聚成形……」安東尼無奈地聳聳肩。「我是說，這些話我都聽過，但是……」
其他學生開始聚集在安東尼身邊，問著他們自己的問題。
「格蘭傑小姐？」校長說道。他的聲音很和緩，不過也許只是因為虛弱。
妙麗挺直了她的肩膀，跟著校長走開了。
「你看到在那斗篷下有什麼了嗎？」哈利對安東尼說。
安東尼驚訝地看著哈利，說道：「一個個子非常高的死人，我是說，有著死人的形狀和死人的顏色……只是看著他就讓人痛苦，而且我知道那是因為攝魂怪在試圖抓到我。」
哈利回頭，看到妙麗正面對著那座籠子和籠子裡的斗篷。
妙麗舉起魔杖，擺出起手勢。
校長的鳳凰閃爍著消失了。
而妙麗可憐巴巴地小聲尖叫了一聲，畏縮了──
後退了一步，哈利可以看到她的魔杖揮動起來，然後她揚起魔杖喊道：「護法現身！」
什麼也沒發生。
妙麗轉身就跑。
「護法現身！」校長用深沉的聲音說道，銀色的鳳凰在一陣光芒中重新出現。
這個年輕女孩絆了一下，繼續向前跑，嗓子裡傳來奇怪的聲音。
「妙麗！」蘇珊、漢娜、達芙妮、阿尼喊道。他們都立刻跑向她。哈利也不例外，但他考慮得更多，他先轉身衝向放著巧克力的桌子。
當哈利把巧克力塞進妙麗的嘴裡，巧克力被咀嚼嚥下之後，妙麗還在大口吸氣，不停地抽泣著。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了。
她不可能被永久性攝魂了。哈利在內心的慌亂中絕望地想，巨大的驚恐和致命的憤怒相互纏繞混淆在一起。她不可能，她甚至只暴露了不到十秒鐘，遠不到四十──
但她仍然可能被臨時性地攝魂了，哈利立即意識到這一點。並沒有哪條規則說你不會在十秒鐘內被攝魂怪臨時性地傷害到，如果你足夠敏感的話。
妙麗的眼神重新彙聚起來，望向四周，停在他身上。
「哈利，」她喘了口氣，所有其他學生都安靜了下來，「哈利，不要，不要！」
哈利突然不敢問他不要做什麼，莫非他在她最糟糕的回憶裡，或者在她正回想起的夢魘中？
「不要接近它！」妙麗說。她伸手抓住他的袍子的翻領。「你絕不能接近它，哈利！它對我說了，哈利，它知道你，它知道你在這裡！」
「什──」哈利問，然後暗罵自己居然還在問問題。
「攝魂怪！」妙麗說，她的音調升高成尖叫。「奎若教授要讓它吃了你！」
奎若教授在一片寂靜中向前走了幾步，但沒有繼續靠近（畢竟哈利在那裡）。「格蘭傑小姐，」他用嚴肅的聲音說，「我認為你應該再多吃些巧克力。」
「孚立維教授，不要讓哈利嘗試，讓他回去！」
隨即校長趕到了，他和孚立維教授面面相覷，臉上都充滿擔憂。
「我沒聽到攝魂怪在說話。」校長說。「儘管如此……」
「問吧。」奎若教授說，聽上去有些厭倦。
「攝魂怪說過牠會怎樣對付哈利嗎？」校長問。
「首先是他最美味的部分，」妙麗說，「它要──它要吃──」
妙麗眨眨眼，眼神中恢復了一些神智。
然後她開始大哭起來。
「你過於勇敢了，妙麗．格蘭傑。」校長說道。音調溫柔而清晰。「比我的理解勇敢太多了。你應該轉身跑開，而不是忍耐著嘗試完成魔咒。當你年齡再大些，力量更強時，格蘭傑小姐，我知道你會再次嘗試，而且我知道到時候你會成功的。」
「對不起。」妙麗抽泣著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哈利，我沒法說出我看到了什麼，我沒有看它，我不敢看它，我知道它實在是太可怕了而不敢看它……」
本來應該是哈利上前，但是他猶豫了，因為他的手上沾滿了巧克力；於是阿尼和蘇珊走上去，幫助妙麗從她摔倒的草地站起來，領著她走向甜點桌。
五條巧克力之後，妙麗似乎恢復正常了。然後她走過去向奎若教授道歉；另外每當哈利瞥向她，她都一直在觀察哈利。他也曾走向她，但當她走開時他停下了。她的眼神中有無聲的歉意，也有無聲的懇求，請求他讓她自己靜一靜。
※
奈威．隆巴頓看到了一個半融化的死人，滴滴答答地滲著水，它的臉彷彿是壓扁的海綿。
這是目前所有人描述看到的東西中最糟的。奈威之前還可以用他的魔杖發出些火花。但他在此，明智而且完全出於意識地，轉身逃開而不是嘗試施放他自己的護法咒。
（校長沒有對其他學生說什麼，沒有告誡任何人不要太有勇氣；但是奎若教授曾冷靜地指出，如果你在警告之後還犯錯誤，那麼無知就變成了愚蠢。）
「奎若教授？」哈利盡可能地接近防禦術教授，低聲問道。「你看到了什麼，在──」
「別問。」回答的聲音十分平淡。
哈利恭敬地點點頭。「我能問問，你原本給校長的表述是什麼嗎？」
不冷不熱的回答。「我們最糟糕的回憶只可能隨年齡增長變得更糟。」
「啊，」哈利說，「很有邏輯性。」
奎若教授的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然後他看向哈利。「讓我們期待，」奎若教授說，「你這一次能夠成功，波特先生。因為如果你成功了，校長會教給你他利用護法傳遞不可偽造、不可攔截的資訊的技巧，這在軍事上有無可比擬的重要性，會極大地有益於混沌軍團，而假以時日，我猜想，會有益於整個國家。但如果你沒成功，波特先生……我能理解。」
※
莫拉格．麥克道格用動搖的聲音說了句「哎喲」，於是鄧不利多立刻重新施放了他的護法。
芭蒂．巴堤製造出一個老虎形態的完整護法，比鄧不利多的鳳凰還大，儘管沒有那麼亮。觀眾爆發出巨大的掌聲，但沒有安東尼那時那麼震驚了。
接下來輪到哈利。
校長叫了哈利．波特的名字，而哈利在害怕。
哈利知道，他知道他會失敗，而且他知道這會受傷。
但他還是必須試試：因為偶爾在攝魂怪面前，一個巫師可以從火花都放不出來直接達到完整完整護法的程度。沒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而且如果哈利不能在攝魂怪面前保護自己，他必須能夠認出它們的接近，認出它們在他心裡產生的那種感覺，然後及時逃離。
我最糟糕的記憶是什麼呢……？
哈利曾期待校長給他一個擔憂的表情，或者一個充滿希望的表情，或者充滿智慧的建議；但阿不思．鄧不利多只是冷靜地觀察他。
他認為我會失敗。但是他不想因為告訴我這一點而破壞我的情緒。哈利想道。如果他有什麼真正鼓勵的話要說，他會說出來……
離籠子越來越近了，那籠子已經黯淡無光了，但還沒有銹蝕殆盡，暫時還沒有。
離那個斗篷越來越近了。斗篷已經散開了，上面有好幾個沒補的洞；據戈雅諾夫正氣師所說，今天早上那個斗篷還是新的。
「校長？」哈利說。「你看到了什麼？」
校長的聲音也很冷靜。「攝魂怪是由恐懼化成的生物，因此當你對攝魂怪的恐懼減弱時，它的形象也就不那麼令人恐懼了。我看到一個又高又瘦的裸體男人。他並沒有開始腐爛，只是看著他會略微讓人痛苦。僅此而已。你看到了什麼，哈利？」
……哈利看不到那斗篷下面的東西。
也可能並非如此，只是他的心智拒絕看到那斗篷下面的東西。
不，他的心智正嘗試看到的是在斗篷之下的錯誤的形象。哈利可以感覺到，他的眼睛正試圖強行製造一個假像。但哈利盡其所能的訓練自己注意到微小的混淆感，從而自動停止捏造形象；而每當他的心智試圖開始發明關於關於斗篷之下的東西的謊言，這條反射弧會及時阻止。
哈利看向斗篷之下，看到了……
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哈利無法讓他的心智看到錯誤的形象，因此他什麼都看不見，就好像他接收到那個信號的視覺中樞停止存在了。斗篷之下只有一個盲點（註4.）。哈利無法得知下面有什麼。
註4.盲點：人眼的視網膜上有一個點沒有相應的感光細胞，視神經從這個點穿出視網膜連接大腦。而投影到這個點上的圖像就不會被感知，從而造成「視而不見」的效果。這裡是描述哈利的眼睛看到了攝魂怪，而視覺中樞意識不到。
他只知道那遠比一個正在腐爛的木乃伊更糟。
現在，斗篷之下不可見的恐怖已經很近了。但閃耀著月光的鳥兒，那隻白色的鳳凰，還阻隔在他們之間。
哈利想要像其他一些學生那樣逃跑。那些從沒有成功施放出護法咒的人中有半數今天根本就沒來。對於剩下的人，半數在校長解除他的護法之前就離開了，沒有人對此說一個字。輪到泰瑞的時候，他沒有嘗試就轉身回來了，遭到了一點嘲笑；但是比他先輪到的蘇珊和漢娜大聲喝斥了那些笑他的人，讓他們住嘴。
但哈利是大難不死的男孩，他如果不嘗試就放棄會非常丟臉。
在那斗篷之下的無論什麼東西面前，驕傲和角色感似乎減弱消失了。
我為什麼還在這裡？
讓哈利還站在這裡的並不是可能被其他人看作懦夫的羞愧。
讓他舉起魔杖的並不是對修復名譽的期待。
讓他的手指移到起手勢的並不是想要掌握護法咒的欲望。
是別的原因，出於別的原因他無論如何都要與斗篷之下的事物鬥爭。這是真正的黑暗，而哈利必須知道他是否有將其擊退的力量。
哈利本來計劃最後嘗試一次他和父親購書大掃蕩的記憶。但在最後一刻，面對攝魂怪，他想起了另外一個記憶，他之前沒有試過的記憶，這念頭通常意義上並不是溫暖而幸福的，但不知怎麼感覺上更合適。
於是哈利回憶起群星，回憶它們在平安夜堅定而明亮地燃燒著。他讓這想像填充自己，充滿自己形成一道包圍他的全部心智的鎖心術壁壘，再一次成為虛空中無肉體的意識。
發出明亮銀光的鳳凰消失了。
攝魂怪如同上帝之拳一般衝入他的心智。
恐懼／寒冷／黑暗
霎時間兩種力量對撞在一起，平和的星光閃耀的記憶抵抗著恐懼，哈利的手指因為多次練習而自動地開始施法動作。那些在純黑背景上的耀眼光點並不是溫暖而幸福的記憶，但這圖景讓攝魂怪無法輕易刺穿。靜靜燃燒的星辰巨大而且無所畏懼，在漆黑寒冷的環境中放射光芒正是它們的自然狀態。
但在抵抗著無堅不摧之力的不可撼動之物上有一個瑕疵，一個裂縫，一個斷層。哈利對於試圖吞噬他的攝魂怪感覺到一絲惱怒，就像在濕滑的冰上滑倒。哈利的心智開始滑向一旁，滑向苦澀，黑色的慍怒，致命的憎恨──
哈利的魔杖在最後一步揚起。
這感覺不對。
「護法現身！」他的聲音講道，詞句空洞不得要領。
而後哈俐落向他的黑暗面，一直墜落進入他的黑暗面，比以往更遠更快更深，向下向下向下滑動不斷加速，而攝魂怪也抓住了暴露在外的脆弱的部分開始吞食，吃掉了光明。一個越來越弱的條件反射摸索著尋求溫暖，但當妙麗的形象，或者媽媽和爸爸的形象被回憶起來時，攝魂怪會扭曲它，展現給他的是妙麗倒地而死，還有他的父母的屍體。然後甚至連這些也被吸走了。
在這一片真空中，一個記憶升起，最糟的記憶，這些記憶被遺忘了如此之久，其神經模式應該早已不存在了。
「莉莉，帶著哈利快走！是他！」一個男人的聲音喊道。「快走！跑！我來擋住他！」
而在他黑暗面空蕩的深淵之中，哈利忍不住地想，詹姆．波特要有多麼荒謬的自負。擋住佛地魔？憑什麼？
這時傳來另一個聲音，像開水壺的鳴叫一樣尖利，好似在哈利的每根神經上撒上乾冰，又像是冷卻到液氦溫度的烙鐵貼在他的每個部分上。這聲音說：
「阿瓦達索命。」
（隨著他的身體痙攣著倒下，魔杖從男孩無力的手指間飛出。校長的眼睛警覺地睜大了，開始施放他自己的護法咒。）
「別殺哈利，別殺哈利，求求你別殺哈利！」女人的聲音驚叫著。
哈利的剩餘部分傾聽著，心中所有的光明都被吸走了，心中一片死寂的虛空，他好奇她是否認為佛地魔會因為她禮貌地請求而停手。
「閃開，女人！」極度冷酷的尖銳的聲音說道。「我不是來找你的，只要那個男孩。」
「別殺哈利！求求你……發發慈悲……發發慈悲……」
莉莉．波特，哈利想道，似乎根本不理解什麼人會成為黑魔王；而如果這是她能想到的救下她孩子性命的最佳策略的話，這就是她作為母親的最後一個失敗。
「我給了你這個珍貴的逃走機會，」尖銳的聲音說。「但是我不會費心制服你，而且你的死也救不了你的孩子。站開，愚蠢的女人，如果你還有一點判斷力的話！」
「別殺哈利，求求你，殺我吧，殺我吧！」
那個曾是哈利的空洞之物，好奇莉莉．波特是不是真的想像過佛地魔會說，好的，殺了她，然後離開，不去傷害她的兒子。
「很好，」死亡的聲音說道，聽上去被冷冷地逗樂了。「我接受這個交易。你自己去死，那個孩子活著。現在扔掉你的魔杖，讓我殺了你。」
駭人的靜寂。
佛地魔開始大笑，極為輕蔑的大笑。
之後，最終，莉莉．波特的聲音以絕望的憎恨尖叫道，「阿瓦達索──」
那致命的聲音比她先說完，咒語念得快速而精確。
「阿瓦達索命。」
炫目的綠色閃光標誌出莉莉．波特的結局。
嬰兒床上的男孩看到了那雙眼睛，那雙鮮紅的眼睛，似乎閃耀著耀眼的紅光，如同微型的太陽，充滿了哈利的全部視野，鎖定在他自己──
※
其他孩子看到了哈利．波特倒下去，他們聽到哈利．波特驚聲尖叫，尖銳的聲音像小刀一樣刺穿了他們的耳膜。
明亮的銀色閃光是校長吼出了：「護法現身！」耀眼的鳳凰再次出現。
但哈利．波特的可怕的尖叫還在一直一直持續著，甚至當校長用雙臂抱起那個男孩，把他帶離攝魂怪身邊，甚至當奈威．隆巴頓還有孚立維教授雙雙跑去拿巧克力時，還有──
妙麗知道會這樣，她一看就知道了。她知道她的夢魘成為了現實，惡夢成真了，不知為何惡夢成真了。
「給他巧克力！」奎若教授毫無意義地要求道，因為孚立維教授的小個子軀體已經像炮彈一樣衝向校長跑向學生的地方。
妙麗也向前移動著，儘管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
「施放護法！」校長喊道，他把哈利帶到正氣師身後。「所有能施放的人！讓護法隔在哈利和攝魂怪之間！它還在吸食他！」
這一刻充滿了冰冷的恐怖。
「護法現身！」孚立維教授喊道，還有戈雅諾夫正氣師；還有安東尼．金坦，但是他的第一次嘗試失敗了；還有芭蒂．巴堤，她成功了；之後安東尼再次嘗試，他的銀色鳥兒展開雙翼向攝魂怪尖叫；還有丁．湯馬斯咆哮著喊出咒語，彷彿它們是用火焰書寫的字母，而他的魔杖放出了一頭高塔一般的白熊。共有八個耀眼的護法站成一排攔在哈利和攝魂怪之間，而哈利在校長把他放在乾草地上時還在不停地尖叫著。
妙麗不能施放護法咒，她跑向哈利躺著的地方。在她心中有一些部分在猜測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有二十秒了嗎？或者更長？
阿不思．鄧不利多的臉上浮現出巨大的痛苦和困惑。他黑色的長魔杖握在手中，但並沒有說出咒語，只是低頭看著哈利在恐懼中痙攣的身體──
妙麗不知道該做什麼，她不知道該做什麼，她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而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師似乎同樣不知所措。
「用你的鳳凰！」奎若教授吼道，「帶他遠離攝魂怪！」
校長一言不發地抱起哈利，隨著突然出現的佛客使一起消失在一團火光中。校長的護法也從守衛攝魂怪的地方上熄滅了。
恐怖，還有迷惑，以及眾人的喋喋不休。
「波特先生會康復的，」奎若教授大聲說，音調已經恢復冷靜了，「我認為這只是剛過二十秒。」
這時耀眼的白色鳳凰再次出現，如同從別處飛來。這個月光般的生物飛向妙麗．格蘭傑，用阿不思．鄧不利多的聲音叫道：
「它還在吸食他，甚至從這裡！怎麼回事？如果你知道，妙麗．格蘭傑，你必須告訴我！告訴我！」
高階正氣師轉過身來盯著她，許多學生也是如此。孚立維教授沒有轉身，他舉起他的魔杖對準奎若教授，而奎若教授亮出空空如也的雙手。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數不清了。
她記不起來了。她不能清楚地回憶起那個夢魘。她記不得為何她會認為那是可能的，為何她會害怕──
妙麗意識到接下來她該做什麼了。這是她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
假如發生在哈利身上的一切，也發生在她身上的話怎麼辦？
她的四肢冰冷，彷彿死人，她的視野變暗，恐懼超越了一切；她看到哈利死去，爸爸媽媽死去，所有的朋友死去，所有人死去，而到最後，當她死去，她會是一個人。這是她的秘密夢魘，她從未對任何人提過這個。而這給了攝魂怪淩駕於她的力量，最孤獨的事情是孤獨死去。
她不願意再去那個地方，她，她不要，她不要在那裡永遠待下去──
你有足夠當葛來分多的勇氣，她記憶中的分類帽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但無論我把你分到哪個學院你都會在那裡做正確的事。你將會學習，你將忠於你的朋友，無論你選擇哪個學院。因此不必擔心，妙麗．格蘭傑，只要決定你屬於哪裡……
沒時間選擇了，哈利正在死去。
「我記不得是怎樣了，」妙麗聲音顫抖地說，「但稍等一下，我會去再次面對攝魂怪……」
她開始跑向攝魂怪。
「格蘭傑小姐！」孚立維教授尖叫道，但他沒有做任何動作去阻止她，只是繼續用魔杖對準奎若教授。
「所有人聽好！」科摩多正氣師用軍事命令的語調喊道，「讓你們的護法給她讓路！」
「孚立維！」奎若教授咆哮道，「召喚波特的魔杖！」
就在妙麗理解這句話的時刻，孚立維教授已經喊出了「飛來！」（速速前）。她看到了一根木棍從幾乎接觸到攝魂怪的籠子的地方飛了過來。
※
那雙眼睛睜開，死寂而空洞。
「哈利！」黑白世界中一個聲音吸了一口涼氣，「哈利！說話啊！」
阿不思．鄧不利多彎下身子，他的臉進入被大理石花紋天花板佔據的視野。
「你真討厭。」這個空洞的聲音說，「你去死。」
翻譯：游靈
校對：王婆的一千零一夜、林海雪原、潛水艇君
備註：這裡使用的譯文，主要是經過翻譯組更動與修正的簡體電子書版本。我除了將文章轉換成繁體外，也將部分敘述與人名修正為更貼近繁體中文讀者習慣的詞彙。由於更動處甚為繁多，這裡就不一一註明了。因為繁體的轉換與修正工作是由我獨自進行，可能會有疏漏，如果各位發現，請於下方留言告知，我會盡快修正。謝謝！
雜談：
好久沒改這麼多字體了。
重頭戲在後面。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