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我的寶貝小貴……」
「好啦好啦,孩子的媽別哭了。」
「可是他、他的腳……嗚嗚嗚……」
「哪那麼嚴重?醫生說只是皮肉傷而已。」
「嗚嗚嗚嗚我不管就算只是擦傷我也心疼……」
父親投來的求救眼神實在太難以忽略了,所以儘管貴飴再怎麼想睡,還是只能打起精神安慰母親:「媽,我的腳只是被咬一口而已,沒事的。」
「很大一口吔……就像雞腿被偷吃嗚嗚嗚……」
「因為大家都愛雞腿呀,我也喜歡。」
「太好了,便當要吃光光喔嗚嗚……」
得到兒子的安慰,林太太才淚水漸乾。
「怎麼每天來都哭,兒子會擔心的。」林先生無奈的搖頭,一邊心疼的摟住貴飴。「真是太可怕了!所以我才持反對票嘛!沒想到市議員們完全不顧選民的意見,這下害全城遭殃了吧?太可惡了,我一定要和同事好好想想怎麼為民除害……」
「爸你不要濫用職權啦……」
「你爸爸我可是法庭上人見人怕的金牌律師!這種浪費社會資源還害我兒子受傷的案件當然更要妥善處理!」
見鄰床的病人都因為父親的大嗓門好奇的看過來,更別提面色不善的護士,貴飴連忙呻吟一聲,果然父親馬上就安靜下來了,輕聲細語的噓寒問暖。
可惜副作用是母親又哭出來了。
「──啊,找到你了。」
榮格大步跨進病房,朝林氏夫婦行了個標準的禮。「兩位一定就是貴飴的家長吧?我是他的上司‧舒爾茨。」他將綁了個大緞帶的水果籃遞給林太太,「一點小心意,還請收下。」
待父母和副官寒暄告一段落,離開病房添購日用品後,貴飴拉了拉榮格的衣袖,小聲問道:「您……沒事嗎?」
「託你的福,軍營裡的弟兄都很好。」榮格讚賞的微笑,隨即皺起眉頭。「不過你大可不必遵從他的每一個決定,那傢伙最喜歡玩火,哪裡有危險就往哪裡撞,而且從不顧旁人安全──話說你明明在放假不是?怎麼那麼衰又遇到他?」
貴飴支支吾吾,含糊以對。
見狀,榮格嘆了口氣,將慰問禮金及寫了病房門牌的字條遞給他。「雖然他說沒事別打擾他,但你想去就去吧。」
一跳一跳的撐著拐杖,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貴飴敲了敲門,卻沒有回應──奇怪,難道在休息?
轉了轉門把,在門前躊躇了好一會,他才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
就看一眼、安安靜靜的看一眼就好──
雪白的簾幕如白鴿羽翼飄飛,布置整齊的單人房窗明几淨,散著清淡的藥水味,午後正好的日照穿透整面大玻璃窗,在牆上的電視螢幕落下一層薄薄的光斑。
「來……張嘴……」
「嗯……尼尼你、你慢一點……討厭啦!死相!」
「尼尼,我也要──我也要──」
「就是這裡……對,繼續……」
不該出現在醫院的詭異對話頻頻在隨風擺盪的布簾後上演,果不其然,唰的掀開的簾子後的景象與他腦海裡的逸想並沒有相差太遠。
「喲,很有精神嘛?」尼緒卡敞著領口,舒舒服服的躺在看起來特別高級的病床上,慵懶的左擁右抱,大爺似的朝他瀟灑的挑眉。
……這什麼流行樂最喜歡的糜爛畫面啊?
「什麼表情……我說你這小鬼是不是想歪了?她們只是在餵我吃櫻桃。」尼緒卡挑著眉,一邊從在熙的指尖含過深紅色的果實。「看,我還可以用舌頭把櫻桃梗打結喔!」
「您爛掉的……又不是手。」貴飴瞇起眼,對得意展示舌尖上的小蝴蝶結的上司不予置評。
「誰叫我的『一路向北糖果人』跑到最後一關了呢──哎!我掉下懸崖了!都你啦害我死了!」尼緒卡飛快的抬頭瞪了他一眼,繼續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
沒有被那無理的牽拖激怒,貴飴只是怔怔的發了會呆,低聲喃喃:「是呀……死的還是死了……」
「有什麼好自責的?且活在當下。」
見他欲言又止,尼緒卡使了使眼色,女孩們便識相的離開病房了。
「──若要求無人傷亡,那就是你太貪心了。祂們本來就沒有義務原諒我們。」手裡不停歇的打著遊戲,他幽幽的說。
直至從病床上醒來,貴飴才有事情已經結束的實感。
彩霧散去後大家都恢復了原狀,新聞上播放的會場只餘狂歡後的殘渣,那對夫妻的痕跡一點都沒留下,但所有人都沒辦法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場幻覺──那名扮成天使的女子被採訪時甚至信誓旦旦的說這輩子不會再參加慶典了。
看來忘恩負義的人類終究打動了自然的心,對於將死之人的乞求,祂們答應了緩刑,將被綠意佔領的城市與自由意志歸還給人類。大部分的人都沒事,少數人的傷體恢復不了人類的型態,變成碎掉的南瓜泥。
但死透的……譬如被尼緒卡一棒打碎、或是被他的長刀刺穿腦袋瓜的當然是不可能起死回生,現場直播一片沉痛,到處都有人哭喊著親屬的名字。
大自然總是很公平。
「……嗚哇啊啊你哭個啥啊?!」好不容易跳過一個特別難的糖果障礙物,卻在下一秒被啜泣聲驚得摔了手機。尼緒卡合不攏嘴,不可思議的瞪著大哭的下屬。
抹著停不下來的淚珠,貴飴哀泣著。
如果他只是把活屍們打殘……是不是現在那些「人」就會變回人?就還會活著?
不論無不無辜,沒有人應該就這麼死去,更遑論是由他親手掐滅的一簇簇生命之火。
「啊啊……煩死了。」
尼緒卡搔著頭,嘆了口長氣。
「知道你很天真可愛,可明明事不關己卻哭得唏哩嘩啦也太和平了吧?世界有悠閒到這麼有空為別人哭泣嗎?這次也是上次也是,上上次還有不知道哪一次都是,果然是和平日子出生的小天使,真令人羨慕啊!」
淚眼模糊的貴飴不懂上司為何突然大發牢騷,但那冷硬卻又酸極了的語氣令他趕緊低下頭來道歉。
「為什麼要說抱歉?你是為了保護自己!你沒有做錯!」沒想到他的舉動竟卻令對方更加勃然大怒了。
「我、我……也許我真的錯了……」
「什麼是對的事?比方說不打算反抗只等人來救?哇!這跟自殺有什麼差別?」自覺太激動,尼緒卡截住了話尾,半晌才垮了垮肩膀,軟化下來。「為了活下去揹起一輩子的苦痛,負起責任,這就是在做對的事。」
「可是,他們都曾經是人……」死人不會復活,但腳上的傷口會好,而疤痕會永遠提醒他這些曾經。
提醒林貴飴是如此意志不堅,自然成不了英雄。
「你真是……很鑽那個羊角麵包。」尼緒卡豎起眉,唇線抿得有些緊,隨即輕淺的嘆息。「如果你真的需要一個理由才能不再自怨自艾的話,就聽我的命令。」他的語氣仍舊帶著威壓,但眼底還是浮上了一點點的溫煦。「我永遠在你前頭,我可是長官,你不會迷失的。」
貴飴擦乾眼淚,吸著鼻子。他的腦子亂哄哄的,無法完全理解上司的意思,卻又好似釐清了什麼。
「這時代果然好和平喔……頭一次這麼有實感。」尼緒卡別過臉,不再搭理他,任由窗外吹進來的風撩撥著耳際髮絲。
空蕩的病房驀然沉默了下來,成了只有金色陽光、銀色倒影和白色牆壁的寂靜城池。
「──醫生說我下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摩娑著拐杖的手把,貴飴率先打破那面名為尷尬的無形鏡子。「……長官呢?」
尼緒卡聳聳肩,「天曉得,誰叫我人見人愛,左大腿被啃得差點只剩骨頭,就跟雞腿一樣。」
果然雞腿人人都愛,貴飴忍俊不禁,低低的笑了。「對了──」他摸索寬鬆的病服口袋,將那細碎澄亮的物事交還給持有者。
「不留著嗎?有了這個,你可以在很多地方隨便來,續攤的話還可以打對折喔?」尼緒卡沒有馬上接過軍牌,只是笑吟吟的望著他。
「……您橫行霸道的地方我大概都不常去,不、或說這輩子都不可能去吧……而且這不是您和女朋友們的定情物嗎?」
「不要去評估禮物的價值,最重要的是心意──」
「什麼呀,哈哈……」
他倆又有一搭沒一搭的哈拉了好一陣來消滅安靜,直至真的想不出話題了,貴飴這才準備告辭。
「雖說在危急時一點都不可取,但保持天真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在他起身的那一剎那,尼緒卡伸出貼滿大大小小紗布的手,揉揉他的頭。
「做得很好。」
眼眶一酸,貴飴死咬著牙,覺得自己又要關不住水龍頭了──真是的,他怎麼就這點和媽媽一模一樣呢?
短短的幾十分鐘內,房裡的溫度也太變換多端了,就當他還沉浸在長官那意料之外的安撫稱讚之中,正持續不斷給他傳輸溫馨情懷的尼緒卡突然嘿嘿一笑,神態很是陰險的彈了彈指。
門被颯爽的撞開了,上司的聯合國女友們彷彿早就沙盤推演許久般,用芬芳柔軟的肢體和甜美悅耳的嗓音擄獲他,將他團團摟進懷裡。
眨眼間滿臉通紅的貴飴身上便充滿比羞窘更加刺目的唇印,傷勢讓他比起上一次更加難以掙扎,渾身顫得差點就要撐不住拐杖,眼手口鼻都不知道往哪擺,快要因為女孩子的幽香喝醉錯亂了──
「看來我不需要買水果籃了,也不用另外給你紅包。」再度玩起手機遊戲的尼緒卡笑得很燦爛,也很邪惡。「這可是更棒的安慰和獎勵,對吧?」
貴飴大口喘著氣,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淚水終於滑下眼眶──他當然不能說是,也不能說不是啊!
「……太太太太太邪惡了!長官您果然是魔女!最可惡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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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say,這裡是總理,仍舊拿不回帳號登入社畜普類並持續窩在速食店逃避現實的總理。
可喜可賀的第四章搶在應景的萬聖節完結啦!還剛好搭上諸聖節和亡靈節,多種願望一次滿足(҂◔∀◐҂)祝大家三種節日快樂!
誠如上一章後記所言,總理確實掰掉更多人了喔!快獎勵我。
身為過節狂熱者,總理自然不會忘掉超熱鬧的萬聖節!南瓜、鬼怪和搗蛋!當然,中秋節也在我的考慮之內,但尼尼這老壞蛋似乎比較喜歡魔幻舞台呢……只好明年再讓他扮嫦娥,反正不管怎樣最後都只會變成妖女((
本篇題名沒什麼含意,就是取一個熱鬧華麗,除了首字的「金」=「金瓜」(南瓜的別稱)
然後,距離坐吃山空的日期愈來愈近惹,存稿只剩一章(ゝ∀Q)
在積稿的同時,可能會先放上回約略提過的「妖市」,那是一個比伏特加繽紛也更亂七八糟的故事呢!還是說……
有人想看伏特加的車文嗎?
嗯,CP應該非常明顯((ㄟ
怎麼說總理真正完成的第一篇文就是英文課本的H同人啊……我可是在朋友之間有寫不出清水的濁水溪之名號呢!
真不好意思說這篇小說的源頭是來自於一場限制級的夢((天啊我說出來惹
好了離題了。
感謝最近來訪與給GP的巴友們,就算只是不小心誤入歧途(?)你們的支持都是我最大的動力,總理會持續隔日更努力不窗的,希望你們能喜歡上這吵雜胡鬧的奇怪小說<(_ _)>
然後我真的好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歡迎踴躍留言指教……不,是求求大家來陪總理聊聊天啦・゜・(PД`q。)・゜・
就算是點車文主題也可以啊!開放許願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