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 腐化血肉 (5)
愈想，她愈覺得不太對勁。古瑟齊肯定在打著什麼盤算──他根本沒理由要攪和進這次的行動中。聰明的人不會逼迫自己去做沒有回報的事，那他絕對是握著其他理由的。
得要提防。就和丹特殷及烏奇一樣，沒有人是頭腦空空地參加了這場戰爭。他們各自有著自己想實現的目標，彼此間同盟的關係其實是脆弱至極的，她幾乎能看得出來這支聯軍將在最後關頭迎來無可避免的分裂。
在那之前，她想試著增加自己手上的底牌。
「妳能再偵查一次嗎？我們得知道牠們行進到哪裡了，同時再誘導牠們更靠近我們一點。」
「沒問題。我把範圍定在五百公尺，那是我們可以輕鬆迎敵的距離。」
騎在她前方一些的女孩回應了她。聲音在急行的風流中模糊，但蘿塔蘭娜依然聽見了。她感覺到蜜絲緹的魔力瞬間散開，那好似石子打在水面上會形成的水波，魔力波以完整的圓，用飛快的速度擴張到剛才說好的位置，整個過程花不到三秒鐘。
蘿塔蘭娜眼下最欣慰的，就是蜜絲緹依然對她保有忠誠……雖然不知道蜜絲緹在打什麼主意。經過那麼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尤其是烏奇肯定和她說了些什麼，蜜絲緹卻仍乖順地聽從她的話語，她當然很是開心。
此外，她感覺女孩對於魔力的操控愈來愈駕輕就熟，甚至到了令她意外的程度。她是測試過蜜絲緹是否具有使用魔法能力的，但那時的結果顯示出殘酷的事實：即便具有不可觀測的魔力量，沒有才能的人到頭來還是無法運用這股構築世界的力量。
不論一切的轉變是好是壞，她都覺得有趣極了，至少世界是在轉動著的──她和蜜絲緹，正在左右這塊大陸的命運。
「我偵測到了！有一支小部隊正朝我們靠近，西南方三百公尺處！」
「哦！」
她應著蜜絲緹，將韁繩向左一拉，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屁股底下的真不愧是匹駿馬，轉向的速度是如此符合她的意思，只花了短短的幾秒鐘，一個動作轉到定位。
蘿塔蘭娜腦中浮現的是火雨的術式。她的手朝著本來還是空蕩蕩的右邊伸了出去，還不到一個眨眼的瞬間，蜜絲緹連馬帶人地適時補進那個空位，這可令她更加愉悅。
身體無比熟稔，就宛若之前做過無數次的一般，她從蜜絲緹的身上汲取了自己所需要的魔力，讓它們傳輸到已經開始構築的陣式上。
她的意志正回想著過去的戰爭中被使用的火焰，那些點燃在箭矢上的初始之火是如何焚毀一座城池的，她要重現那股熾熱──於是連石材都能融化的高熱誕生在術式裡；她的感知正追溯著淋下在這片大陸的每一場驟雨，那些落下在森林或農田的雨點有多麼飽滿，她得再造那股迅勢──於是足以淹沒平原的雨量化為火焰的總量，早已密布在術式中。
「等等！蘿塔蘭娜！」在她準備扔出術式的前一刻，蜜絲緹的聲音叫住了她。「這樣的術式不會太強嗎？牠們才不過小小一隊耶！」她對有點慌張的蜜絲緹噘嘴，搖了搖頭。
「不會哦──」
話一說完，她就朝著蜜絲緹提到的西南角丟出她編織完畢的術式。晴朗無雲的天空出現了迅速集結的烏雲，閃電充斥在密不可分的雲層中，空氣摩擦的聲音隆隆作響。最初的火光顯現，多個肉眼可見的紅點先後被點燃──它們開始下墜。
弧線向下，尾端拉著最耀眼的赤光盡數墜落，目標是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的魔族，牠們正翻下那座剛才她們走過的小坡。蘿塔蘭娜沒有再多等任何一秒，立刻拉了韁繩，讓馬匹轉回正面。
「走吧！蜜絲緹呦──去找其他支魔族的部隊！」
雙腳一踢，座騎立刻向前用力邁步。從後頭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響，因爆炸而產生的暴風與熱能不斷從後方襲來，她卻是連一眼都沒有回頭看過。
「等等丹特殷過來的話，一定會很難走的啦！」
趕緊跟了上來的蜜絲緹語帶憂愁地說著。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笑笑地哼了一聲，「如何？看見滿地燒焦的魔族屍體，我想他們會很開心的哦！」內心實在太過舒暢，於是她又輕踢了一次馬腹，速度又加快不少。
「不是那個問題好嗎！」蜜絲緹的表情雖然是兇狠狠的，但聲音倒是沒有那麼強勢，模樣有點像想兇人卻不敢動作的小狗，最後只能輕輕地吠幾聲。「我是說！這樣他們的距離會跟我們拉得太長啦！難道妳用魔法的時候，都不會考慮一下目前的狀況嗎！」
趁著蜜絲緹在發表她的罵人演說時，她從身上的皮囊中取出了烏奇給她的棕色石盒，並將它向後拋丟。「妳到底有沒有在聽呀！蘿──這是什麼？」有如狂風暴雨的指責聲消失了，她聽見蜜絲緹的提問。
「我們在柯岩完全束手無策的東西。」回想起那次慘敗，她依然覺得很不開心，但確實是輸給了烏托洛斯。「等等就要近身的肉搏戰了，先把它分給妳。」
她輕輕拉著韁繩，使馬匹奔跑的速度減慢一點點，好讓自己可以和蜜絲緹並騎。
「範圍是五到十五公尺，妳可以操控要影響的範圍。」蘿塔蘭娜簡潔扼要地講述了重點，有關於那個盒子的注意事項，「把它想像成可以散播的魔力，就跟妳剛才做的一樣──不過千萬別害到我。省著點用，我聽說這不是可以量產的東西。」
「嗯，我知道了。」她看見蜜絲緹把盒子放進懷中，慎重地點頭。「接著會是東北方。」
蘿塔蘭娜其實不需要這麼貼心的提醒，因為她自始至終都在觀望著那個方位。第一隻魔人出現在陡坡上，後頭的長列像是河川向下一般地急流，正朝著她們襲捲而去。
「嗯……」她瞇細了雙眼──在她眼中，牠們的動作看起來好緩慢。每一個朝她們急迫靠近的步伐，都感覺像是在散步一樣地緩慢。
時間像是停止了。
這使她想起了很多她早該在過去就忘記的事情──包括她不只一次地夢見自己死去的景象。世界在燃燒，通紅的天空映照著無底限的絕望，她的週遭躺著很多屍體。心情沒來由地很輕鬆，詭異得讓人無法反應。
在那場夢，她好像已經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了，卻沒能想起連接這個景象的上一幕是什麼；在她帶著絕對的餘裕沉浸於滿足之時，她的視線忽然迎來一片黑暗。
一塊幾乎是憑空出現的巨大石塊蓋住了天空，朝著她掉落下去。她是感覺那個剎那有多麼地緩慢，即便自己慢慢走離，也能在它擊中自己之前離開原本的位置──但是她沒有。
身體並不覺得那是危險，而是一種解脫，是伴隨著一切的落幕而降臨到自己身上的福賜。
於是她確實感受到痛楚。
身體被飛天的石塊打爛，不論是頭也好，手臂也罷，連接起來的部分全部都碎掉了。尚未完全停止運作的腦袋太清晰，一直在反應著那難以承受的痛覺；另一方面，她卻又感到前所未有地舒適，好似她已經迎來最完美的結果，心中的空缺終於被填滿。
她曾經作過這樣的夢──現在也持續作著。
「我也知道了。」
丹特殷看見那片籠於天際的雲，同時也將那陣轟天雷鳴盡收耳底──還附帶著背後無數的驚嘆聲。
「那是什麼？術式？」
「是剛才脫隊的女魔法師做的？那已經不算是人類的範疇了吧……搞不好能和烏列薩斯相提並論耶！」
「一個人施展出火雨也太……我們不是混合了九個人才勉強用出來嗎？」
他很想叫蘿塔蘭娜收斂一點，但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任由後頭的部隊隨便亂說，反正他不覺得有對後方的魔法師產生負面影響。
倒不如說，因為看見己方有這麼強大的人存在，他們的情緒反而是高漲的。從他們此起彼落的讚賞與嘆息來看，蘿塔蘭娜做得很成功。
丹特殷注意到前方的小路會通到下坡，所以稍微放慢了點速度。「注意！等等將會進入可能作戰的區域，所有人警戒週遭！」他大喊，後頭出現了幾陣紊亂的馬蹄聲，他知道他們變換了隊形。
他的視線回到火雨的身上，推算起這股力量在遠古能夠取下多少人頭。崩落之前的世界，一個稍有能力的烏奇就能做出規模相當的火雨，但現在可就截然不同。
以目前的自己來當作基準的話，那恐怕得要兩個他才能使出相等的術式。蘿塔蘭娜和蜜絲緹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還太過強大，能站在同一個陣線著實是件好事。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以有效打擊阿札爾克。
能看見這麼大陣仗的人當然不只有他們而已。目睹了這次編織的魔神教肯定得要做出選擇──第一是撤退。如果明白他們的隊伍中有如此可怕的存在，那要避免過大損害的最好辦法，就是直接撤退。
他個人比較偏好第二個可能：追擊。魔神教派出這支偷襲部隊的用意，很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存還」當成可能的選項。這也意味著，他們只要一現身，那就必然是在這片荒原上的最後決戰。
大家好，我4西瓜人。
週末有點事，所以稍微怠惰ㄌ，真是抱歉。
接下來要講更怠惰的（？？？
本來說是期中結束後要開寫新百合，
結果各種課程都忽然丟出了報告或發表，
所以我想可能不會那麼順利地在本週產出來……
煩請各位再多等一下吧！！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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