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賢者的血肉羔羊
賢者之石。
無論是過去身為一般人的時候，還是成為魔法師後的現在，這自始自終都讓我感到陌生的物品，我相信對梅庫西亞他們這群資深的魔法師而言，也是只知道其用法，卻無法確定來源，如同充滿神秘色彩的稀有石頭。
不對，我記得他們曾經提過，「賢者之石」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種廉價道具，或許主要原因在於身為一到三代前的魔法師，為了維持壽命跟人類模樣，必須不斷透過一樣充滿謎團的另一項物品──傷藥草跟賢者之石互相作用，才能做到「假性」般的「長生不老」，查理也曾經提過，它們在魔法界是如同禁忌般的能力增幅器。
然而，即使是直到現在已經繼承他名號的我，竟然還未曾見過它的樣貌，甚至不曉得是否真正存在，可是，現在如果真的回想並重視到這項物品，其實還真的像被其他人蒙在鼓裡，無論是梅庫西亞還是艾利他們似乎都認為現階段的我不必接觸到它。
究竟是暫時還不必讓我知道，還是根本就不打算讓我接觸呢？
不過這麼一想的話，也就能合理解釋那些嵌在切麗兒的頭飾還是衣著上的發光體到底是什麼，另外當然亦能對她自相矛盾的「魔法免疫模式的轉換」做出合理的聯想。
因為切麗兒在與我的戰鬥中，曾以「自身無視魔法作用」下的狀態使用出瞬間移動的魔法，無論是實際或理論來說都是矛盾且不合理的。
另外，如果在擁有生物體意識，或是較為虛幻說法的「靈魂」情況下的生命，可能得撇除目前我所認知的醫學、科技等技術，那麼利用「賢者之石」做為「靈魂或記憶移植後的保存手段」，的確也能解釋此刻穆．夏維林克的狀態。
畢竟艾利不久前也提過，他目前是頂著「前代灼火魔法師」的模樣。從梅庫西亞那裡也能證明，那男人現在猶如正操控一具人類樣貌的載具，所以才會有「砍下他腦袋也能存活」這種假設吧？
一邊聯想一邊跟著思路解開不少疑問的我抬起頭來，這時正好對上梅庫西亞的視線，看來她已經發現我正獨自進行對賢者之石的揣測，當然，身為知情者卻未完全吐實的她，自然會有查看我反應的動作。
「是的，正是你們口中所謂能用於魔法增幅的神奇石頭──賢者之石。」辛勒斯坦揚起嘴角說出正確答案，沒查覺到一旁梅庫西亞的神情變化。
「恩利，對此我感到抱歉，關於『賢者之石』我沒有對你透露太多。一方面基於個人判斷，我認為你還不必接觸到這項訊息，另外則因以你現在的年齡跟受傷程度，或許經由魔法跟傷藥草就能治療，『賢者之石』真的是即使對我們而言，也不願經常接觸到的東西。」梅庫西亞說道，然後眼神游移了一下，接著皺起眉頭從黑色斗篷下拿出一顆發出異常血紅光芒的石頭，將它攤在自己手上，在場所有人見此無不大感驚奇。
「果然是這樣呢，我現在多少知道它被稱為『魔法增幅器』背後是多麼沉重的意義，而這個頭銜對它而言可能也是可有可無吧？以目前我們所持的所有魔法，若非到逼不得已，應該是連碰它都不願意，另外一個用處當然就是利用其延長自己的壽命跟人類樣貌。」
「跟我們超能力者一樣，魔法師也有自己不為人知且不得不為的一面。你們的『賢者之石』跟我們拒絕『艾米安化』做出的『相性共食』是一樣原理。」見我露出沉重神情的辛勒斯坦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表示理解，不過，仍看得出那躍躍欲試的求知慾。
「恩利，你倒是說對了一半。」梅庫西亞隨即將賢者之石藏入衣下，接著神情難得轉為嚴肅。「它沉重的存在當然不只對魔法師而言，另外對『人類』也是如此。如果說我們魔法師利用它打破自然界法則，例如無限延長壽命，那麼現在穆使用它做為『靈魂轉移跟記憶保存』就更是禁忌中的禁忌，這也是艾利想要抹殺掉他，我對其極其厭惡的緣故，如果不是考慮到目前魔法師陣營的薄弱，我肯定也會下跟艾利一樣的決定，因為光是前代，就有三名魔法師死在穆的手裡，這其中包括直接死亡跟間接死亡，而其中一人……」
就是艾利的祖母。
「這不是……」聽到出自梅庫西亞口中的驚人秘密同時，我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在看到身旁的多利安後應聲吞下，因為現在的我似乎沒有立場講出那句成語。
「這不是『自相殘殺』嗎？」多利安果然又冷不防看出我的思緒做出代替發言，不過卻也有別以往的仇視，現在的她神情跟著凝重起來。
的確，或許比起另一個我基於「保護自己」做出殺害同伴的行為，那麼很明顯能看出穆並非這類人物。
而是單單，為了某種目的而動手殺害魔法師。
「沒錯，穆是為了『賢者之石』殺人。在看到他現身在我們面前的模樣時，我全身頓時毛骨悚然，腦袋得出一個非常可怕的結論，恩利，我希望你聽到後可以保持冷靜，畢竟現在以你的身體狀態，根本不會是穆的對手，從一開始我也告知過你，他並非立場堅定的魔法師繼承者，會跟我們來到這處後烏托邦，也只是想滿足我們跟他的目的罷了。」
「梅庫西亞，我大概知道妳要說什麼了，難怪艾利想要自己了斷跟他之間的事。」即使是現在可以站起，跟著其他同伴閃避遠處三名火炎支配者戰鬥的我全身依舊無法使上力，這時候當然不可能因為私自推斷的結論而衝動行事。
沒錯，此刻的我可說是處於全身發抖的盛怒狀態，然而，我卻也只能無謂的發抖消耗力氣罷了。
「查理，是他設計殺害的對吧？無論查理自己是否想要了自我斷，但穆的行為完全超出他的預期！」
梅庫西亞雖然身型嬌小，但仍用雙手按住我的肩膀，因為雙腿發軟的關係我不得不跌坐在地，所幸在即將跌倒瞬間尤尼斯特趕緊攙扶住我。
「對……我也是這麼猜想的，不過也要等戰鬥後我們向他本人求證，以他的個性而言，肯定會因這件事而沾沾自喜吧？」
梅庫西亞在察覺我的精神狀況後，開始猶豫是否要繼續說出剩餘的真相，不過催促她的卻不是我，而是一旁已看不下去的光明會情報部長，也是帶我們搭上郵輪的知性女性蒂雅蕾．爾瑪。
「如果查理是間接被設計死亡的前代魔法師，那麼被造成直接死亡對象的莫非是前一代的灼火魔法師跟日暮魔法師？辛勒斯坦，我們是否也該加入砍下那男人頭顱的戰鬥中？」
「我倒是已經請人趕快準備保存新鮮人頭的方法了。現在我們介入戰鬥，恐怕不只艾利小姐，連戴伯爾也會把我們的頭咬掉吧？」研究部長哭笑不得的聳肩望向遠處戰場，接著又是一陣天搖地動傳來。
然後，一記灼熱又強大的火光瞬間照亮夜空，存在夜晚之中的白晝隨即帶來巨大爆炸產生的激烈衝擊，無數塵埃跟碎石頓時來到我們面前。
「那三人都不知道拿捏分寸嗎？」
多利安不禁咋舌抱怨，接著與梅庫西亞、辛勒斯坦的部門團隊，展開防禦結界，不過其他人仍比不過多利安做出的多重金屬防禦牆，只是，看得出來它們被震碎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核爆嗎？」身穿馬甲、白襯衫一身端莊氣場的光明會人資部長耶查馬先生一臉不悅的遙望戰場，看出對方似乎因為被塵埃跟熱浪搞到一身狼狽關係，正準備出手的辛勒斯坦趕緊擋在他面前。
「還不是，沒看到那朵雲對吧？蒂雅蕾。」
「蕈狀雲，先生。」冰山美人雙手交叉胸前，臉色也十分難看，接著開口道：「耶查馬先生，要是總部長的生命受到威脅，我們就直接出手吧！魔法師陣營的內戰，也是會影響我們光明會的計畫的。」
的確，現在的我十分贊成同盟成員他們的做法，不過我更傾向找尋新的「灼火魔法師」。
「梅庫西亞，『賢者之石』是利用『異能者』的血肉做成的嗎？」我突如其來的疑問，使眼前年過百歲的魔法師前輩吃了一驚。
「這個說法也只是答對一半，基本上來說，『賢者之石』的真正來源如我之前所說已不可考。在我繼承初代穢土魔法師時，師傅就已經將大量的賢者之石交至我手上，當然，她也是對其又愛又怕的使用者之一，所以有特別叮囑我盡量不去接觸，只是我們沒想到跟艾米安之間的戰爭會持續這麼久。
回歸我剛才所說的，賢者之石的『原石』並非剛才你所看到的那種模樣，而是隱約透出翡翠綠跟金色光芒的石頭，然而，這時候的賢者之石如同刀劍尚未開封的狀態，僅僅只能用於增強魔法跟增加使用次數的範圍。
緊接著利用『血肉』使其轉換成現在的『真石』模樣，才能促使人的生命延長、生命能量提升，只是你知道的，這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如同我之前提過，穆的做法其實跟艾米安捕食人類沒有兩樣，因為在第二人類時間軸時，就我們所知的訊息，那時身為瘋狂科學家的他，早就已經開始在研究如何讓死人復活並永存的方法，也在那同時，前代灼火魔法師──雷格卓與他相遇了。」
「然後，切麗兒正是他第一個成功的實驗品？」我嗤之以鼻道，不過卻因此同情切麗兒的遭遇，也證實對方真的是穆的未婚妻。
梅庫西亞點點頭，接著又說：「沒錯，原本研究生物學、基因工程與涉略生化機械的他，因為自己未婚妻被酒駕司機撞死這巨大衝擊刺激，變成整日想要讓死人復活的瘋子，雖然最後成功重組並喚醒了原本已經支離破碎的未婚妻，但卻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這時候，因為於一場高等艾米安突襲戰中身負重傷的雷格卓，卻與我們在戰場上失聯，在失蹤了將近三年後，重新站在我們面前的是已經繼承其名號的穆．夏維林克，也在那個時候，他一一陳述雷格卓跟他的邂逅，然後，在他身邊則是站著一名全身被繃帶緊纏，身穿灰色連身帽長外套的女性，只是那時候我們未能察覺那個人正是切麗兒。
最後在第二時間軸之環的中心，穆提出想要讓切麗兒與魔法師一同轉移到後烏托邦，那時的他看起來不過是一名白髮蒼蒼，頹廢又羸弱不堪的老人，然後……」
在來到這裡之後，我們所有人就因為「時空轉移魔法」的擴散慣性失散了。
「在救治雷格卓後，穆無疑成為他的救命恩人，同時也提供居所跟食物，兩人久而久之因為互相信任成為好友。當然，從一開始就看出雷格卓身上異樣的穆，也因對方的吐實知道了艾米安跟魔法師的戰爭，還有其他如我們跟你所提到的訊息。
其中，年紀尚輕的雷格卓，提到了『賢者之石』跟『傷藥草』，當然，也述說了它們的用處跟效能，這時候的雷格卓，其實早就認定穆．夏維林克將會繼承自己的名號，不然就是想傳承魔法能力，使其成為魔法師的同伴。
穆在與我們見面時也提過，賢者之石最讓他感到著迷之處，莫過於就是『透過吸食異能者的血肉，達成其開封儀式，就此開啟生命能量、壽命跟魔法增幅的效力。』這對他而言，無非是如天降至寶般的存在，更讓他在『找回』切麗兒身上看到一絲希望，當然，雷格卓即使一開始反對這種做法，但仍為自己的好友做出特例。」
不過，雷格卓身上的賢者之石，卻不夠使切麗兒取回生命能量跟重組靈魂記憶，很快的穆因此感到不滿足，開始慫恿那時已經成為自己師傅的雷格卓，想透過尋找世界上其他異能者，藉由殺掉他們來替賢者之石開封。
當然，兩人因為這件事產生爭執與戰鬥，無法取勝的穆因此落荒而逃，之後變成如艾米安一樣，在暗巷或城市角落監視人類或異能者，經由殺掉艾米安，取走他們口中的獵物，就只為了做出那顆「血紅寶石」。
果不其然，雷格卓最終找到了已經走火入魔的夏維林克，並揚言殺掉對方以除後患，只是沒想到這個瘋子解開保護自己的結界，故意讓艾米安察覺，在對方基於過往交情準備出手交救之際，痛下殺手。
「『我很感謝雷格卓，最後我因為得到他的血肉，所以才得以找回切麗兒的破碎靈魂，魔法師從一開始就該為了拯救人類而犧牲對吧？只是很不巧的，我成為了這樣的魔法師。』穆曾經這麼對我們說道，只是迫於情勢，我們必須跟他合作穿越時間軸來到這裡，而我也相信，所謂切麗兒的靈魂回歸，不過是賢者之石使用過度的副作用，生命能量存在機械身體內延伸出的產物，之後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來到後烏托邦的一年後了。
那時候他還是那身頹廢打扮，猶如垂死的老人，而這次他的目標則鎖定在我們身上，因為切麗兒的意識還不夠完整，另外，則是他自己想踏入『不老不死』的禁忌領域，那個時候，我只找到了日暮魔法師的繼承者──希爾茜．貝利．亞格菲，也就是艾利的祖母，第二名間接死在穆手下的七大魔法師之一。
在那之後，我們開啟了將近三十年的『魔法師內戰』。」
梅庫西亞述說著往事，而也在這個時候，我看到火炎戰場上的戰鬥已經進入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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