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班上的氣氛總算不像昨日那樣死氣沉沉,卻也多了些自暴自棄,好像很多人都在聊回家後怎麼被教訓的。明仔跟新雖然沒這方面困擾,但也對自己成績不滿。
「想讀資管這種成績可考不上好大學啊……要乾脆把目標放在體大上嗎?」
「不管是要推甄甚至是爭取獎學金,現在這種成績都不行啊。」
看來兩人都為自己未來想讀的大學頭疼,真是清晰的煩惱。篤定隨便填志願都要上這城市裡那間大學的我,也就不插嘴亂發表意見了。
為了自己前途操心的青春,可說是健全正向多了。得替離異的父母擔心,還真不是一般少年少女應承受的。
記得看過幾個電視劇或網路上的真實案例裡,父母為了陪伴孩子成長才遲遲不離婚。過去我只覺得像是歹戲拖棚不如早點捨離,現在就能理解這種想法了。畢竟在我身邊,就有這麼一位為父母離異所困的學妹。
萱萱的父母也有顧慮到她的感受,所以才讓她們母女倆能夠隨意聯繫並且定期見面吧。那麼,現在萱萱到底又是為何聯絡不上她的母親?
雖然我很好奇,但也不能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這件事上胡思亂想。每堂課的老師都有針對考卷講解問題,我難得認真聽課想彌補之前沒有專心的部分。尤其是數理方面,我不只專注在板書上,更是拿出封塵已久的筆記本作筆記。
難得度過一個正常的上課日,我肚子比之前都還要餓。放學後我馬上在外面隨便找家店暴飲暴食後,便前往萱萱母親的住處。
昨天在麥當勞,我跟萱萱就交換了LINE跟手機號碼,也讓她把母親的地址跟照片傳給我。
萱萱的媽媽看起來相當漂亮,光是上層自然的淡妝就足以發輝她本身的魅力。整體感覺像是個為生活打拼才顯得穩重的社會新鮮人一般,幾乎無法想像她已經是個高中孩子的媽。
我連上Google地圖利用街景服務尋找這個地址在哪。雖然有些地方的模樣變了沒有更新,但還算認得出路來。儘管這個地方離學校跟我去吃飯的地方都不遠,不熟路況又沒什麼尋路經驗的我還是找了一小時多才找到這個地方。
這是一間三層樓的小公寓,規模感覺只有那種供外地學生住宿的小地方等級,裡面的房間八成都是雅房居多吧。儘管如此,門口依然有道電子鎖鐵門不讓外人隨便進出。
萱萱說她母親就住在這間公寓的202號房,現在又該怎麼進去呢?
我還在門前猶豫,忽然注意到有人從附近一間民宅走出。為了不被懷疑是可疑人士,我暫且躲到附近的小巷裡頭,思考對策。
沒多久公寓有個人走出來,我稍微探出身子偷窺,發現是個像是女大學生年紀、身穿休閒服的年輕姊姊。
這人不管怎麼看都不像萱萱的媽媽,於是我又躲了回去。然而我的感官捕捉到,那個人竟然靠近剛才那位從民宅走出來的人說話。我不禁有些好奇,特地聽取他們的對話內容。
「房東阿姨謝謝你,昨晚幸好有你在才把那隻狗趕走。牠一直徘迴在公寓門口還低鳴,我都快嚇死了。上次把你丟下來自己跑上去很抱歉,這是我買的蛋糕很好吃,這個請你。」
「唉唷三八啦,你們年輕怕這個也是當然的啊,昨天也是我把那隻狗趕遠後叫你趕快上樓的。謝謝你的蛋糕啦,每次我說想買蛋糕來吃,我家那個死鬼就說我裝年輕不要命。偶爾吃一下是會怎樣啦!又不是有什麼大病!他再這樣我才會先被他氣死!」
在那之後兩人又繼續聊天說笑,我則是開始思考分析。
看來那位從民宅走出來的人,就是這間小公寓的房東太太,而這裡果然是把大多房間租給大學生的學生公寓。
房東一家沒有住在公寓裡頭,而是另外買一間房住在近處嗎?或著說是買下住處附近的樓房做公寓生意呢?想來想去都只有羨慕的份,就不深究了。
既然是租給學生住的地方,房間坪數當然不會大到哪去,萱萱媽媽離婚後就獨自住在這種地方生活嗎?
兩人也沒聊多久,女大學生離開了。房東阿姨在外逗留了一下,似乎也準備進屋。
我沒辦法再猶豫不決,快步走出巷子邁向房東阿姨住家。
「您好,請問您是這間公寓的房東嗎?」
我在房東家門前叫住正要回屋的她,她有些驚訝地回頭。
「是啊,怎麼了?你是來看房的嗎?有沒有事先聯絡?」
「不,是這樣的。我聯繫不上住在202號房的住戶,想請教一下她怎麼了?」
「202號房?那個女的喔?早就搬走了啦。不知道你找她幹嘛,拜託別再來了。」
剛才還和房客和顏悅色聊天的房東變得有些無奈和不耐煩。不知道萱萱媽媽做了什麼?
「請問您知道她現在的住處跟聯絡方式嗎?」
「不知道啦。你誰啊?突然問這些有的沒的?看你穿制服應該是學生吧?跟她有什麼關係?」
房東變得不太高興,我猶豫了些乾脆全盤托出。
「我是她讀高一的孩子的學長,她跟丈夫離婚後原本還會和孩子互通電話聯繫,可最近完全聯絡不上找不到人。她有點擔心,我就替她來看看。」
「……喔,這樣啊。」
房東一臉半信半疑,怒意倒是少了許多。應該還算順利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而且她在這本來也住沒多久就退租,我本來還沒打算還她押金呢!結果她又找了位律師來,那個律師說了一大堆法條天花亂墜的我對付不來,只好把押金乖乖交出去,真倒楣。」
找律師?怎麼回事?生活狀況不太好、不知為何急著要搬走的她為了拿回押金,竟然還能找個律師幫她把錢拿回來?總覺得很可疑。
「那個律師很兇嗎?」
「是不會啦,可是氣勢洶洶的感覺很可怕,害我覺得自己像是被威脅,真討厭。給他錢之後他還留了張名片給我,說還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絡他,我可是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請問那張名片您有留著嗎?」
「有是有啦,我怕哪天突然有什麼狀況發生,就姑且留著。怎麼,你想聯絡那個律師問話嗎?勸你不要喔,我覺得他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天那個住戶全程低頭不說話,那個律師還把要到手的押金全都收進口袋,不知道怎麼搞的。」
什麼跟什麼啊?感覺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對勁。
「沒關係,還請您讓我過目一下,我留個聯絡方式之後再決定該怎麼辦。」
「好吧,你等等。」
房東阿姨回到屋裡,過了一會兒拿了張名片出來給我看。
那是一張簡潔有力的簡單名片,只是名字那邊竟然直接印了「張大哥」這三個字,後面的小字印上「律師」的頭銜,下面則是同樣用較小字體印出的「張大哥事務所」字樣。另外名片上也有清楚印著事務所地址跟聯絡方式,不知道是不是胡謅的。
竟然印出這麼跩的名片,還直接用自己的稱號為事務所取名,的確不像是什麼正經人士。
我拿出手機拍下這張名片,交還給房東阿姨。
「謝謝您,這很有幫助。」
「有幫上忙就好,自己小心一點啊,別隨便去招惹那個律師。」
「我明白了,謝謝。」
我和房東阿姨告別,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
乾脆拿去問問看小林好了。既然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話,說不定小林知道他是誰。
什麼時候小林在我心中變成這種形象的呢?我感覺有點好笑,同時也有些惆悵。
即使我們現在又和過去在學校裡一樣一起行動,可我也好小林也罷,都變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