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假惺惺
月，皎潔澄黃。
伴在那漆黑的深夜空中，格外顯眼動人。
這也是月光為什麼會是世間愚蠢人類一直追逐其美麗的原因吧？而最愚蠢的，是我正在注目著它。
我站在這育幼院二樓的陽台上，看著那愚蠢的月，目不轉睛。
腦袋沒什麼思緒可言，應該是說，是已經有點亂到打結的思緒。因為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事情都太突然，一切又太無頭緒……
耳邊一直傳來小孩們在一樓嬉鬧的聲音，原本應該被我認為是天底下最噁心的聲音，現在附著在耳邊竟然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從公會回來之後，心裡那股絮亂的慌張總是沒辦法停止，關於亞瑟說的少女、關於面具、關於和安卓擁有同樣髮色的男人……
銀白色的頭髮，是一種很奇特的髮色。
因為這算是魔法山脊的人才會擁有的髮色，因為長年身處在那雪白寒冷的地區，魔法山脊裡的魔法師以及牧師們，幾乎都擁有得天獨厚的牛奶肌膚，而如果擁有銀亮如雪的髮絲，更代表那是最純種的血統。
因為那種銀白色，不是世俗那樣的灰白，是會讓妳看上去心動萬分的鉉白。
所以我想，安卓當初聽到亞瑟的說詞，內心應該非常的不敢置信吧……雖然後來他幾乎表現的一如往常，還是溫柔、還是不在乎……
哼，我就說了他這樣子最令我不屑……
我深深的吐了口氣。
而一樓的大門聲音開了。走出來的是安卓、裴洛克以及裴娜和亞瑟。
「好了，待太久了。」裴洛克。
「真的不住一晚再走？」安卓。
「好麻、哥哥我們住一晚──」裴娜。
「你已經三天沒回家了，我這次來就是要把妳拎回去的！」裴洛克敲了裴娜的頭一下。
噗。
我不小心發出了聲，她們四人隨即抬頭往上面看。
「潔依絲好狠的心，都不下來送我們。」裴洛克裝的很可憐一樣。
「她只是愛搞孤僻啦！」裴娜對我吐了舌頭。
「最好不要我明天又看到妳！」我對著裴娜，一口反咬回去。
「我絕對──會再來──妳放心！」這次是對我扮了個鬼臉。
反之裴洛克跟安卓並沒有理會我們兩個的幼稚舉動，繼續著他們的道別對談。
「亞瑟的入會儀式辦在下次吧，正確時間我在跟你說，我回去會先調查一下蘿絲這件事……」說著，裴洛克他拍了拍安卓的肩膀。「沒事的，你不要想太多。」
只見安卓又輕笑了聲，似乎是再回應他的安慰。
「好了，我們該走了。」說完，裴洛克轉身就走了。
「齁──哥你真的要走喔！」對於裴洛克迅速告別裴娜顯的慌張。「安卓哥掰掰！」裴娜給了安卓一個擁抱，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不要碰安卓哥喔！」然後瞪了我一眼，然後看向亞瑟，停頓了兩秒之久。「……對、對不起！掰掰！」
然後她便往裴洛克走掉的方向跑去了。
趁機偷看了亞瑟的反應，只見他抓了抓頭，看上去大概在害羞吧。
「裴娜雖然年紀比你大，但是她比你更像小孩子，你不要跟她計較喔，亞瑟。」安卓在對亞瑟做心理建設。
哼，什麼小孩子，根本幼稚程度連小莉莎還不如。
「對了，你今天要睡我這嗎？」看來安卓根本把自己當收養院院長了，誰都要收養……
亞瑟搖搖頭。「錢德勒大叔他說，去他那，算是當做道歉。」他也跟錢德勒那老頭混得不錯了，正所謂在誤會中相知相惜這樣嗎？
可惡，我到底什麼時候開始養成在心裡一直碎碎念的壞習慣阿？他們要怎樣都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那你先去吧，明天早上我們公會門口集合。」
「好。安卓哥晚安。」然後他抬起頭來看著我。「潔依絲姐姐，晚安喔！」他興奮的搖搖手，對我露出燦爛笑容。
姐、姐姐？
誰是你姐姐啊？論年紀我們是一樣的可以嗎？臭小子竟然直接叫我姐姐！我看起來也還很年輕只是身材比較誘人一點好嗎？
「你說錯話了，快點走免的被攻擊喔！」安卓笑著，拍了亞瑟肩膀一下，我想亞瑟大概已經看見我臉色開始有所變化了，對我和安卓點了頭，便有點小跑步的往錢德勒家前進了。
不到幾分鐘。
剛剛原本還吵鬧的門前，又變回那寂靜的景像。
站在門前的安卓，抬起頭來，看著我。
一樓與二樓的差距、黑暗使的光線不明，我無法讀取他臉上所想要表現的情緒，直到他低下頭，走進屋裡。
我又將目光移回那月光之上。
潔琳……
如果妳還在，應該會喜歡這種熱鬧吧？
那我們會是怎樣了呢？
我應該還是會一直不屑你到最後一刻吧？妳也會繼續纏著我至死方休？我現在已經轉職成魔導士了，如果妳還在，妳會不要硬逼我轉職成元素使呢？我想我會故意跟妳做對轉職成魔導士吧……然後比妳強上幾百萬倍嘲笑你根本不如我……
呵……
我想一定是這樣的，如果妳還在的話……
「妳笑起來很好看。」我迅速回過神來，轉頭，面對那個像鬼魅一樣冒出來的男子。
「你、你怎麼可以不敲門？」有點急促，我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
「我敲了三次。」他微笑，將手擺在後背。
「唔……可是我沒叫你進來，你就不該進來吧！」
「上次我也沒說請進你也擅自闖進我的房間阿。」他的笑容沒有退去，角度揚的更高。
「那不一樣好不好！」
但他沒有理會我，便往我身邊走近！
不會又要動手動腳吧？再過來我就要踩爛你的腳喔！
但他沒有在我意料之外的靠近我，他只是走到我旁邊，手靠在陽台上，學起我剛剛看著月亮。
「月亮很漂亮，只可惜今天雲有點多。」他裝作無事，一邊說著。
我看著他，那幾乎接近完美的側面，高挺的鼻樑、纖長的睫毛，銀白色的髮絲……我也轉回身體，回到我剛剛傻看著月亮的姿勢。
「別跟我說你特地來賞月。」
「不。」我感覺到他把臉轉向我，但我依然保持著我看月亮的姿態。「不然你要幹嘛？」
「想看清楚妳的臉。」嗯？
噗通、
我將抬高的頭擺回原本的角度，但沒有看向他。
「剛在樓下被月光擋住了，所以我想近看妳。」細柔的、他的嗓音配上這等頻律，直直竄進我的身上。
噗通噗通、噗通、
迅速的，我將身子轉向左邊，直接身體背對著他。
可惡，心臟是瘋狂了嗎？再跳個什麼勁啊？我死命的壓住心臟，別再跳了啊！
「你、你、你不是不能跟女人呆再一起太久？所以你快下樓去……」我有點顫抖的，說起他那可笑的女人恐慌症，而我竟然更可笑的拿這來當趕他下樓的藉口？
「我真的沒辦法和女人呆再一起太久。」一派輕鬆的，是他的聲音。「妳應該覺得很可笑吧？對你來說我大概是那種對女人都很好、又會甜言蜜語那種……」
「你本來就是這種人！」我抓著心臟，大聲的附和。
「但這是保護牆而已……」他的聲音變得有點小聲。「用來掩飾我沒辦法太靠近女人的弱點……」
我稍微放鬆的自己的手，緩緩回過頭。
我看見安卓，閉上眼睛，眉頭稍微緊皺，像是在享受，他能夠述說的快感一樣。
「跟妳說個秘密，其實裴娜每次靠我這麼近，我都很想撥開她。」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安卓忽然的張開眼，轉過頭來對著我笑。
「所以我說你這個人真的是假惺惺……」我斜瞥了他一眼。
「所以妳也是假惺惺的人？」他忽然表現驚訝的看像我。
什麼？我也是假惺惺的人？
「如果說我為了掩飾怕女人而刻意親近女人，那妳不也為了掩飾自己情感而刻意表現憤怒嗎？」他笑著，說出這樣令人張大嘴的話。
「阿，原來因為我們都很假惺惺，所以才會被對方吸引！」
天、天啊！
真是夠了！
如果可以，我一定現在馬上把他從二樓踹下去，讓他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鬼才互相吸引！你給我滾啦！」可惡，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有辦法讓人一下心跳不已、一下憤怒萬份啦？
我看才不是什麼互相吸引，根本是互相犯衝！
只見他嗤嗤笑。「好啦，我不鬧妳了。」說著，他便準備往門口走了出去。只是走不到兩步，他便回頭。
「潔依絲……」
「幹嘛啦？」
「妳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一個微笑，掛在他臉上。
我耳邊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音，直到他把門關上的那個瞬間，我的身體除了聽見心臟的跳動越來越激烈之外，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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