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不是假日,往後更是連續四天有課,儘管如此我還是在半夜十一點的時候被小林叫出來陪他巡邏。
「阿山那邊急了,甚至還提出說要給我加錢,我只好多做點事表現給他看了。」
「那麼,我應該也會有報酬吧?」
「那當然。一樣五千塊起跳,另外還有機會加薪。巡邏時間是犯案時段的每晚十二點到一點,按照紅圈地帶依序調查。」
「了解。」
現在這個社會,雇主如果整天把加薪這兩字掛在嘴上只會惹人發笑,可小林從來都沒讓我失望過。多虧如此,我總算有了些幹勁。
「我們還是一起走吧,不用太急躁,慢慢依次巡邏就好。要是我們剛好經過嫌犯埋伏地點的話,用走的也比較容易被鎖定,說不定可以反過來跟對方談判或直接抓住。要是談不攏又打不贏的話,就乖乖掏錢包出來求饒吧,不用硬幹。要是太過反抗,跟之前那個受害者一樣留下後遺症的話就慘了。」
「知道了。」
雖然我不認為會輸,不過沒必要提出來跟小林硬辯。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倆的安全,只是一種風險管理。
既然小林決定改為跟我一起行動的話,我也不用每晚擔心他在別的地方遇襲了。
我們從靠近鬧區方向的那幾個地點開始巡起。要是能騎機車的話,大概十多分鐘就能繞過一遍。不過現在是走路,也許還探不完那幾個地點吧。
只是正如小林所說的一樣,我們不必太急躁。畢竟我們正在幹的事,說不定完全掌握不到任何線索也沒用處。
我們只需要確實做事,表現給阿山看就行。
我和小林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邊聊邊走,途中偶爾拍幾張合照。雖然大半夜黑麻麻的跟另一個男人拍合照可說是完全不有趣,但這也是為了向阿山證明我們有在做事,不好抱怨什麼。
經過一家超商我們決定進去買點吃吃喝喝的休息,這熟悉的情景讓我忽然想起小軍的事。
「對了,我在週六半夜遇到一個我們學校的學弟呢。我沒看過他,可他卻認得我。很剛好的是,我碰見他那時候他也正在襲擊某人搶錢。」
「啊?怎麼搞的啊那傢伙?還是學生就在幹這種荒唐事?」
小林好像全然忘記自己立場一般皺眉斥責,我暗自好笑沒有表現出來。
「對方似乎是同校三年級的,在學校裡欺負過他還搶過他的錢。所以他才會趁機報復,順便拿回自己的錢。不過,我說的這些都是聽小軍本人說的,不知是真是假。而且他還挺有兩下子的,能把目標沒兩三下就放倒打昏再洗劫。」
「……那傢伙該不會就是嫌犯吧?」
小林竟然這麼懷疑,我忍不住笑了。
「不,那傢伙可是高一生啊。雖然我沒跟他要學生證看過,可他臉蛋生嫩還能認出我來說出學校裡的事,不可能會是阿山的前大哥吧?」
「阿山猜想是自己的前大哥幹的,不代表真是如此啊?而且監視器盲點確實是存在的,就算不依靠興和幫的內部情報也有可能自行調查得知,所以這嫌犯就算跟興和幫的人無關也說得過去。」
「這……呃……」
我不由得詞窮,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想不到?或許是我先入為主以為實情真如阿山想像一般,沒有懷疑。大概是我過去看輕阿山的反彈,才讓我不由自主認同阿山的看法。
我們在超商休息完,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一點了。於是我們回到小林事務所那準備解散。
「總之你先把那學弟找出來,刺探他一番看看他到底是否跟這搶劫案有關聯。要是他反應怪怪的就直接跟阿山通報,讓他自己去質問對方也好。」
「好吧,我會試試看的。」
小林竟然要我探人虛實套話嗎?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而且對手是那個正值自我感覺良好、誤會自己看透世間一切的時期,對付這種不可一世態度又莫名漂泊的傢伙,我可沒自信能挖出他的心思,光是那晚我們竟然能好好相處都令我覺得不可思議。
只是這次算是我輕易放過嫌疑犯的失誤,勢必得由我自行挽回。
於是調查終於有所突破、整件事情邁向好的一面發展,這下所有人總算朝自己的目標靠近一步。
這一點,也包含小軍在內。
*
隔天早上七點,我就到校並在校舍前可以看到校門口的地方盯哨尋找小軍的身影。學生陸陸續續進來,大概很多人都以為我是在等小欣而對我露出各種奇妙的表情,我都不予理會專注尋人。
大約七點半左右,我就發現那顆顯眼的光頭進入校門。這下我總算能完全確定,那傢伙的確是本校的學生。
我靠近了小軍,向他打聲招呼。
「嗨小軍,方便跟你聊聊嗎?」
小軍一見到是我叫住他時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那晚那種飄渺的笑容點頭回應我,於是我帶領他到這個時段無人會靠近的司令台後方。
「學長找我幹嘛?不等你女朋友嗎?」
「我有些事想問你。」
我無視他那不知是調侃還是為了逗我開心的話語,決定直奔主題。
「你想問我什麼?」
「那晚你說你搶的是欺負你的同校學長,不過還是很可疑啊,你該不會其實是連續搶劫案的犯人吧?」
我說出最直接露骨的臆測,嘗試刺激小軍的神經,但他只是揚眉苦笑。
「都過幾天了,學長你怎麼突然問這問題啊?就算真要懷疑我不會太晚了嗎?還是你突然想到要拿那件事威脅勒索我哩?」
小軍的反應,是真的為我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要是他心裡有鬼的話,比較有可能為此焦躁生氣或是強裝鎮定,但從他的反應看來他是真心不以為然,甚至像是以為我在說笑。這麼看來,就算再激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我想他真的是清白的。
「好啦,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是想問問,那個威脅你的學長後來怎麼了?那晚我們把他丟在路旁,我後來想想都有些擔心不知道他怎了。」
不過我也早就想好了要和小軍聊的話題,不怕尷尬或是說不下去話,也能假裝這才是我找他的用意。
「誰知道?他畢竟是我學長,不只不同班更是不同年級,平常都是他特地來找我碴不然我根本不知道那人的存在。我這兩天是都沒有碰到他,說不定他躺進醫院還沒辦法來學校呢,或著在那之後就不敢再出現在我眼前了。要是他還敢再來,下次我就得下手更重了,到時可控制不好分寸。」
小軍的態度怡然自得,像是在說很樂意再送那位欺負過他的學長進醫院。眼見他不管說什麼話都是這種輕描淡寫的德性,我越來越搞不懂這人了,原本消除些許的懷疑再度湧起。
這傢伙到底是不是犯人?
「好啦學長,別再找我聊這話題了,也太無趣。要是你還想聽更多這種暴力話題,下次我跟別人起衝突的話還會找你聊聊的,不過你或許會因此擔心更多受害者吧?就這樣,掰。」
小軍不想再聊,隨口幾句打發我離去。
從他的言詞看來,他似乎誤會我是個只要有人受到傷害就會無條件關心對方的老好人了。
要是他知道我曾幹過哪些事情的話,就不會這麼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