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長岡市地標之一,那座位於崖邊的紅磚大宅雖然在那次悲劇後有經過了修築,被砲彈破壞過的地方如今早已經不見痕跡,可是卻一直都再沒有任何人居住甚至出入,就這樣的被荒廢了整整7年。
由於現今的居民都不是事件的生還者,只是事後被政府安排從外地搬來重建城市的移居者,所以在真相公佈前他們對那場悲劇的內容都只當作是都市傳說看待。然而唯獨這座紅磚大宅依然被居民們視為禁地,就連與大宅相關的傳聞也未曾出現過。但最近這個情況卻有了些許的改變。
有傳言說看到一名長著珍珠白長髮的少女三不五時就會出現這座大宅附近,可是每當想要走近一點看清楚時卻又消失不見。讓這座本來就神秘感濃厚的大宅在附近居民眼中更添上了一層色彩,各種鬼怪傳言也就油然而生。有說是山本家的惡靈在作祟,也有說是惡靈的正體是山本家的千金。
然而真相是無聊的。任誰應該也沒能想到,作為罪人的前海軍總司令如今竟然會被軟禁在這裡,而夕立前往探望的身影卻被民眾當成了靈異現象。
距離上一次開啟大概是一星期前的大門被某人推開。如果是每隔一段日子就來一次的話,即使在玄關也看得出來,大宅的內部已經跟之前有了很大分別。這不是指擺設或是什麼,而是氣氛上的,多了一種有誰在這裡生活的氣息。簡單來說,這間屋正因為主人的回歸而在感到高興。
關起大門,地下客廳傳來了電視的聲音。夕立快步地往客廳走去,並叫道︰「我回來了!爸爸!」
映入夕立眼瞳的是一個有沙發卻偏要席地而坐,雙目到現在依然炯炯有神的老頭。山本聞聲回頭望了夕立一眼,本來尖銳如刺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
「喔,又來了嗎?夕立。」
夕立這才看到山本前方的地板上正排著好幾副不同發展的棋局,看來山本剛才就是在研究著這些東西。但夕立對此完全不感興趣,她只不滿地鼓著臉說。
「爸爸——!不是說這回應不對嗎?再來一次!poi!」
「啊……這個……嗯,歡迎回來。」
山本一時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還是乖乖重新回應了夕立一次。如此輕易就屈服的山本,知道他這一面的人全世上可能還不到三個吧?
夕立心滿意足,她來到了山本的背後看向排在地上的棋盤。
「爸爸,這是在做什麼?一個人也可以下棋的嗎?」
「這個嘛?這是殘局,就像是迷題般的東西。也能算是一個人時下棋的方法吧。」
山本把目光放回棋盤之上,表情一下子又變得嚴肅,看來是把思路又接回到夕立來之前正解決的問題吧?但夕立這時又說了。
「不行!poi!難得夕立都來了,爸爸不要再一個人下棋了啦!來跟夕立一起玩吧!」
夕立依在了山本的背上,讓他無法無視他的這個『女兒』。不過直至現在,山本其實也對夕立的態度存在著疑問。
夕立每次來到時也總像這樣的向山本撒嬌,就如同真的是把他當作父親一樣。山本很清楚夕立並不是晴,但卻也很願意配合著夕立去演這齣戲。因為萬一這是由於晴的意志才導致出夕立如今的行為,身為晴父親的山本沒有理由可以拒絕。
然而,隨著這齣戲演得愈深,堆積在心裡的疑問與罪惡感就愈多。
他真的可以接受如今的平穩生活嗎?他真的有資格被夕立稱為爸爸嗎?他直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該對世人有任何交代,因為他最該交代的對象是他的家人才對。但他到了現在依然未能做到這一點……這樣的他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個『女兒』,以及那個正代替自己坐在海軍總部頂端的兒子?
他不懂。
這個謎題比棋盤上的複雜困難千倍萬倍。山本看著眼前描繪出一場包圍戰的棋盤,存在於過去的某一幕又一次地在山本的心頭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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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前的12月23日晚上,聖誕節的前兩天。
死鬥已經持續了好幾天。雖然是在戰場的後方,但砲彈聲與爆炸聲都不絕於耳。原因在於已方與對手實力懸殊,前線部隊已經幾近崩潰,目前只是勉強能維持住包圍網,可是被害依然一直的有增無減。
再如此下去日本海軍必定會全滅。
這不是誇張,而是人類妄想要駕馭怪物之力應得的報應。然而怪物也不是無敵的,在經歷過好幾輪的車輪戰後,它們都展現出了疲態。微細的傷害慢慢積累,最後終將會變成致命的一擊,這也是山本與其部下們拚命想換來的唯一勝機。但無奈上天不眷顧,他們手上的籌碼看來還差個那麼一點。
「報告!左翼艦隊就在剛才全滅了!雖然後援艦隊已經補上了位置,但這樣下去再被突破已經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經過了這幾天持續性的折騰,傳令兵拖著疲乏的身體慌亂地進入山本以及其他參謀所在的房間之中,把剛才在無線電聽到的消息向眾人報告。然而接下來他得到的卻是其中一個參謀無視著現實情況的理想論。
「即使如此也要堅持下去!只要把它們迫到指定位置的話,就是我們的勝利了!」
「但是……以現在我方的損失率來算,不可能啊……這不是要我們無意義的去送死嗎……」
不止是身體,連精神也已經是極限的傳令兵有如抱怨般的輕聲反駁沒想到還是被剛剛的參謀聽到,讓那參謀馬上惱羞成怒地大叫。
「你剛說了什麼!不可能?我們日本皇軍就是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你這怕死的蠢貨!」
傳令兵聞言立即嚇得跪下,但此時山本就插話說道。
「蠢貨到底是誰了?即使是再低級的士兵也好,要是明知是沒意義的行動還只會義無反顧地執行,甚至為此而丟掉性命的才是真正的笨蛋。」
那參謀是由天皇直派到山本身邊的親信,所以連山本也要忌他三分。剛才的那句話雖沒有明顯的斥責參謀,但也足夠使他無地自容,因此他就不服地低下頭退到了一旁。而那個傳令兵卻也沒有因此安心,依然的跪著。
我只是想讓人類有反擊的能力而已,難道上天連這個也不允許嗎……
這作戰是山本夾雜了如此私心才從天皇接下的任務。也許旁人不知,但此消息的出現其實已經等同著宣佈作戰失敗。這時就連山本自己一時都沒了主意,思考著失敗的後果。
山本輕呼了口氣,下意識地接著就向傳令兵問道︰「那麼,如依你所見,我們要怎麼辦才不是無意義的呢?」
「這……小的十分感謝總司令能為小的辯解,但小的……實在不敢僭越……」傳令兵轉不過來的頭腦已經無法再慎選用詞,他的真意就被山本輕易地讀取了。
「呵?是不敢僭越而不是不知道呢?也就是說你有著什麼想法是吧?說來聽聽。」
「小的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要是你不說的話,那些在外面的兄弟可能就真的如你所言的是白死了。」
在山本的一次又一次的脅迫之下,傳令兵只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他所想到的那個計謀。
「那個……要支撐到原先地點是不可能,但如果……是最近距離的岸邊的話……」
但是此言一出馬上又引起一陣的爭議。顯然這方法大家都不是沒有想過,而是因為某種原因才令大家都絕口不提。
「這裡最近的岸邊不都是平民區嗎?」
「至少不是那種人煙稀少的地方……」
「我記得在這附近的是一個城市!」
「是長岡市。」
最後由山本自己為眾人說出了答案︰「離這最近的岸邊是長岡市。」
然而這答案一時間讓眾人面面相覷。長岡市就是海軍總司令的故鄉,這知識在海軍之中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然而就在眾人都彷彿被定身了說不出話來的這刻,剛才的參謀卻又出來發言了。
「在下覺得此計可行。」
而遲了一秒的反對聲音也一如預期的爆發了開來,可是卻被參謀以更無情,更意想不到的計劃給推翻了。
「不!不行!以那個規模的城市來說現在才要進行避難的話根本來不及!」
「那不進行避難不就行了嗎?我想傳令兵閣下提出這策略也是這個意思對吧?」
「不!小的沒有……」
參謀壞心眼地把傳令兵也拉下水,然而即使不這樣,在傳令兵提出這計劃之初他就已經是脫不開關係了。
「再說,由於棲艦保密協議的關係,要確保所有平民都守口如瓶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話不就只有這一條路能走了嗎?」
「荒謬!這等同是叫我們去屠殺平民!你完全是在一派胡言!」
「對啊!我說你根本是想給我們海軍背上千古罵名吧!」
參謀的話一句比一句冷血,其他的眾人依然在反對,可是最有影響力的那個人物卻只是沈默著,遲遲沒有回應。而這讓參謀更是得意,而且也抓到了決定性的把柄。
「你們在急什麼?我們參謀的職責只是把可行之策提出。最終下決定的、去實行的、還有背負後果的從來都不是我們!而且……」
參謀此刻轉向了山本,表面恭敬地行了個禮道。
「山本總司令啊!您應該知道這是賭上了我國未來的任務對吧?可到目前為止,本人只看到你們在無意義地消耗我國兵力而已,真是令人著急呢……因為山本總司令此次的任務是由本人直接回報給天皇陛下的,若然被天皇陛下得知你們有能取勝的方法卻不用,結果可不是在下幾句美言就能解決的啊!」
參謀臉也不紅地就說出了如此不知廉恥的話來,露骨地要脅著山本。然而即使如此,山本還是不發一言。可理由並不是參謀拿來要脅的,海軍或是自己的評價之類的東西,這種東西山本才沒在乎過。而是這任務的重要性確實如參謀所言的,是賭上了全國的未來。
假如任務沒有成功,元氣大傷的海軍將無力保衛海岸線,到時不單是一個城市的事,所有近海的城市都有可能會被棲艦施襲。日本作為島國,很多的產業都必須得依靠海洋才能持續,萬一海岸被全面封鎖,在各種意義上也是與亡國無異。
必須讓這作戰成功!參謀在這一點上是對的。
也基於這一點,山本沒可能放過這個能讓作戰成功的機會。然而……連一介傳令兵都想得出來的計策卻一直都被眾人所無視的原因也很明顯。
因為提出的人需要背負上成千上萬犧牲者的死亡。而且對山本而言,當中還包括了家人的性命。
可是剛才的參謀卻把這一切都推得一乾二淨,把熱鍋全往山本的身上丟。
山本是這作戰的最終負責人,他背負的不單是國家的未來,在這之前的更是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的性命。他不能,也無法像參謀般推卸責任,只能默默承受。
「我明白了,就這樣做吧。」
山本充滿覺悟地作出了決斷,他的肩膀從說出這一句起就馬上感受到千斤重壓。
「可、可是!總司令……」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但山本很快就接著說。
「即使是成功還是失敗,如今我的背上也已經盛載著眾多已經犧牲了的兄弟的份量,再多背上一些也沒關係。總之英名也好惡名也罷,所有責任都由我承擔,這行了吧!」
本來只打算以此為難山本的參謀也沒想到這沒人性的計策竟然如此輕易就得到通過,而且山本還把話說得輕描淡寫,完全讓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為難之處。參謀這才發覺自己完全錯估了山本這個男人的氣量,只能氣急敗壞地繼續說出不成氣候的要脅,為求明哲保身。
「您……這是您自己說的啊!本人會把這一字一句都原封不動地告知天皇陛下的!出了什麼事可別打算怪到我頭上來啊!」
說完他就急著走出了房間,除了山本眾人外就只餘下那個可憐的傳令兵了。傳令兵早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跪在地板上不停地顫抖。因自己的一句話而突然背負上成千上萬條生命的責任,一般人會有這反應才是正常。
而山本有見及此,留下了其他人,命叫了傳令兵跟他一起前往自己的住宿房間。只是才剛關上門,傳令兵就立即土下座把頭壓得貼在了地上,拚了命地道歉。
「小、小的實在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求總司令恕罪!」
可是山本要的並不是這些。
「免了!起來吧,我有任務要交給你去辦。」
「任務……?」
「對,是秘密任務。」
雖然字句間依然是充滿威嚴,但低下頭的傳令兵也聽得出山本此時的語氣已經失去了堅定,取而代之的是搖擺不定的聲線。傳令兵茫然地抬起頭來,卻發現到了山本那張平常絕不會讓別人看見的,充滿焦慮不安的臉孔。傳令兵得到的驚嚇甚至比剛才的還要更大。
山本沒發現傳令兵竟然看自己看得呆了,只不耐煩地問道︰「回答呢?」
傳令兵這才回過神來,可他已不敢再先行確認任務內容才決定。除了立即答應,他根本無路可走。
「是、是!小的定當盡力辦妥!萬死不辭!」
隨著這一聲回應,時間飛流轉逝,已經來到了平安夜的當天。
大家好!是小弟!
這裡就是我的第一個頭痛點_(:3
山本視角的這段過去我煩惱了很久一段時間,到底是要像現在這般以回憶方式表現,還是像之前的棲艦歷史那麼單純以文字作描述。前者能令讀者感同身受山本的苦衷,簡單說就是洗白意味濃;後者就能加快進度,給更多空間和篇幅別的情節……嗯……不過現在說來都已經是後話了。
所以山本,是時候出來洗白白了!(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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