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冬後,天氣是愈來愈冷,靄靄白雪覆在了屋簷,難得抬起枯槁麻木的雙手,看傀儡戲的閒人依舊逐漸少了,吃喝都成了問題,更別說治備些棉襖皮衣。
那老爺子搓著雙手依稀記得,自小酷愛看戲,家裏人總撈叨著要他多讀些四書五經,將來好考可功名、好光宗耀祖,他聽過了無數遍家族祖上出過了哪些進士,但愈是念叨,他便愈感厭煩。
說是考功名,然每每小鑼聲響,便是他喃喃的唸書聲戛然而止的時候,幼時家裏人尚且不管,就任他三步併兩步奔出家門,他總要等戲班收工,才念念不捨地回到家。待到年紀稍長,束髮之年,卻是不能事事都由著他了,
年少輕狂的他,不知翻過了多少次書齋的窗,再攀過外頭的圍牆,行跡鬼祟如樑上君子,外出廝混的目的依舊是那廟前的戲班子。
「李家的公子又來啦!」廟前一叫花子衝他大喊。
讓他驚得身子一震,趕緊走近,從懷中摸出一塊餅遞了去,說道:「別張揚,我說過多少次了。」
叫花子收下餅,笑嘻嘻回道:「是是,都聽李大爺的。」
「噓——」這次是連完整的一句話都懶得說了。
聽戲感覺時間總是過得極快,神智一晃,便像是恍如隔世,夕陽西下,他才趕緊跑了回家中,那一夜,他在祠堂挨了一頓打,一頂大大「玩物喪志」的帽子扣在頭頂,要他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可考取功名,路途坎坷,又豈是易事?
「孩兒這只不過是興趣!整日這般,你卻連個舉人也沒著落。」他沒好氣,只是低語怨懟答道。
卻不料進了父親的耳朵,父親怒斥:「眾人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這不正是陷整個家族於不義?養不教,父之過,為父今天便來好好整治你這個逆子!」
那一日後,勸也勸了,打也打了,他暗暗下了一個決定,開始收起了包袱,待到他覺得時機成熟之時,他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