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創作

小說2019-01-27 11:30

【刀劍亂舞】【壓切長谷部x女審神者】薔薇刺

作者:錢

【微鶴審】
【建議BGM→

【一】
他們是彼此心上的薔薇刺。


【二】
我記得那位長谷部。

之所以會用『那位』,是因為在這個商業區裡,每日都來往著好多位長谷部;而我之所以在眾多長谷部裡頭獨獨記得他,則是因為,五年來,每日的清晨五點半,他總是會準時出現在我的花店門口,買上一枝未修剪尖刺的紅薔薇。

我曾在與隔壁織品店老闆娘嘮磕的時候與她說過這件事,說都23世紀了,科技發達成這樣了,我們花店也不是沒有提供網購服務,怎麼還有人每天為了一枝紅薔薇每日早起,還特別交代不要修剪尖刺,就不怕傷了他要送的人。
織品店老闆娘聽了我說的話只是笑,嗔了我一眼,說能讓一位長谷部這麼堅持的,這花八成是為了他的主君買的,給主君的花要親自跑才顯得出誠意嘛,而且這搞不好是那位長谷部與他的主之間的一點浪漫呢。

或許吧,我聳聳肩,心裡卻是想,照我每次見到那位長谷部的模樣與神情,並不像是在做什麼愛人間的小情趣,他面上的嚴肅與凝重,倒更像是在進行什麼儀式。
我在商業區好多年了,見的刀劍與審神者只多不少,可鮮少有一把刀劍眉宇間的戾氣能與這把長谷部匹敵,我沒有見過哪把長谷部與他一般,行走間都帶著鋒銳,不經意的抬眸裡都浸滿殺意。

是什麼樣的審神者會培養出這樣的長谷部呢。

大概是個性格酷厲又陰冷的人吧,我漫不經心的想著。


【三】
今日下午店裡來了一個有些特殊的客人。

是個女人,藍底水波紋的振袖,精緻的髮髻插著一只菊型簪子,眉眼淡薄,五官瓷娃娃一般蒼白易碎的美麗。
她站在我的店門口看著那處擺著的一大束紅薔薇,抬眸輕聲問道,「請問......您店裡賣的薔薇,都是這樣的嗎。」

我原本正站在櫃台後理帳,聞言連忙抬頭望過去,「不,不只這樣,我店裡今日裡進了至少五種薔薇,您有需要的話,要不要進來看看?」

然後就見那張精緻的面容微微的一愣,然後就看見她微微的轉動了那對玻璃珠似的眸子,然後用著有些抱歉的口吻對我說,「是我失禮了,表達的不夠清楚,我的意思是,您店裡的薔薇,都跟我看到的這些一樣,都是沒有刺的嗎。」

為了避免刺傷客人,我都會在開店前將所有的薔薇用除刺器一枝一枝的把尖刺處理乾淨,難不成是有哪裡疏忽了,傷到客人了嗎?     
我有些緊張,「難道是我有所疏忽,沒有將刺去除乾淨,讓您哪裡傷到了嗎?」

她精緻得仿若瓷器的額頭出現了細微的皺褶,像是有些為難的開口,「是我的長谷部,我也不是來向您責問的,只是,有些在意。」
「如此冒昧給您帶來困擾了,非常抱歉,」她朝我輕輕的行了個禮,「我先告辭了。」

「請等一等,」我連忙叫住她,「因為您提起了長谷部,我才想起來,這五年來,有一位長谷部總是在清晨五點半時來我店裡買上一枝還帶著刺的薔薇,莫非您就是那位長谷部的主人?」

我的話似乎讓她微微愣住了,那雙漆黑的眼珠像是有些疑惑的動了動,然後很輕的呢喃,「可是每日裡放在我床頭的那枝薔薇......」
不過她很快的回過神來,意識到我還在邊上望著她,收住了話語,復又抬頭朝我淺淺一笑,「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那位正是我的長谷部。」

聽見她的回答我笑了起來,轉身自花筒裡抽出了一枝半開的薔薇,花枝上用了深黑緞帶打了一個精緻的蝴蝶結,遞給她。
「您既然喜歡薔薇,就送您一枝吧,算是賠罪,也算是給老客人的一點小回禮,畢竟五年來日日一枝,算起來也要近兩千枝薔薇了呢。」

她有些遲疑的接下了那枝薔薇,再次朝我輕盈的行了個禮,「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您。」

我看著她端莊的背影,纖細的項頸,不禁想著,真是個美人啊,怪不得長谷部要日日為她捎上一朵紅薔薇。
儘管我覺得,她那樣纖細易碎的美貌,與白薔薇更加的相配,不過我不賣白薔薇,還是算了吧。


【四】
翌日清晨的五點半,他果然又準時的出現在我的花店門口,我熟練的抽起早已備好的花枝,朝沉默的杵在門前的灰髮男人遞去。
原以為他會如往日一樣,接過花即馬上離去,可灰髮紫眸的打刀在接過那支艷紅的薔薇後,神色微乎其微的一滯。
察言觀色是每個生意人必備的生存技能,見狀我馬上開口了,「對不起,請問,有什麼不合心意的地方嗎......?」

天色尚未大亮,我並不能看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聽得他很輕的開口,「......緞帶換了。」

是肯定而非疑問,不過本來也沒甚麼好瞞他的,我點了點頭,「是的,之前使用的是煙白色的緞帶,我改成深藍色的了,難道是有什麼禁忌嗎?需要的話我馬上可以換回來的。」
「為什麼突然換了。」他咬字有些生硬,讀不出情緒,我看著他站得筆直的身影,有些摸不著頭緒。
「對不起,是我太自作主張了......我覺得這個顏色與您的主人更為相配,您若覺得不妥,我馬上為您做更換......」
「不用了,」他似乎覺得語氣過於的突兀與生硬,旋即又低聲補上了一句,「不用了......您選的很好。」
話音方落,他便朝我行了個禮,然後手執著那支薔薇,朝著來時路離去。

我看著他逐漸消失在視線裡的背影,想半天也沒能搞懂,換了緞帶怎麼就至於引出他方才那樣的反應。
希望不要造成什麼奇怪的誤會才好,我聳聳肩,轉身進店裡繼續照顧那一倉的鮮花。


【五】
有誰在急促的拍打著我的窗戶。

我頭有些炸,大半夜的是誰,還不走門跑來敲我窗。
勉強把自己從溫暖的被禢裡挖起來,我一手抄起擱在床頭的短刀,一手用力的對著窗敲了回去,現在可不是開店時間,對於休息時間擾我清夢的人,一律本性應對──對我就是超級虛偽的日本人。
「誰?」

靠得近了能聽見在那急促雜亂的敲擊聲中,夾雜著紊亂的喘息與誰模模糊糊的低吟──像是傷者忍耐到極點,意識瀕臨潰堤時不慎洩出了痛吟。
「老闆,是我,」磁性平板的聲音,有些熟悉,不過此時夾雜了一點平時未曾見得的,細微的動搖與乞求,使得原本稍嫌無趣的聲調活泛許多,「求您開門,救救主上!」

是開窗不是開門,我在心裡槽了一句,稍稍的將窗推開了一道縫,隨即感覺到外頭有人正在極為用力的想將窗戶完全拉開。
「壓切長谷部,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我啐了一口,反正他是拉不開窗戶的,我也不理他,對著窗外應當存在的第二個人開口,「東西帶了沒,帶了我才救妳,認東西不認人的。」

一陣像是含著什麼液體的低咳,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我推開的那個窗沿縫裡頭有什麼事物被顫抖著塞了進來,趁著屋裡微弱的燈光,接過一看,是一條深黑色的緞帶。
「行了,」我清了清喉嚨,用力的推開窗,「進來吧。」

其實不待我開口,已經有某種巨大的物體衝進了我的屋子。
我蹙起了眉頭──無他,實在是太難聞了,濃郁到幾乎實質的血腥味、生物燒焦龜裂的氣味、參和其中詭異的甜香味、某種極類似生物內臟的奇怪苦腥味......各式各樣難聞的氣味混雜在一起,一時之間我被這種近乎恐怖的氣味逼得有些窒息。
有誰掠過了我的身邊給我罩上了一個口罩,然後離開,幾乎是一瞬間完成的動作,我只來得及感覺到那一點一觸即離的冰冷,多虧如此我終能稍微順暢的呼吸

我伸手按開了房裡的燈,一瞬地屋裡大亮,我幾乎是在燈亮起的同時間看清了長谷部懷裡抱著、跌進我房裡的東西。
「......女郎蜘蛛,還真是個稀罕的......」我看著面前女人身下巨大的八、不,七只步足,剩下那只不知是被什麼砍去了一半,剩下半截血淋淋的殘肢,而她身下那個巨大的腹部也被砍出了好些個缺口,正不停的向外冒著暗紅的血液與不明的液體。

我看著沒多過多久就已經一片糟汙的臥房,面無表情的看向正橫抱著昏迷的半人半妖的付喪神,「......記得留下來掃乾淨。」
那一瞬間我覺得他似乎很想拔刀向我砍來,不難理解,他的主人滿身鮮血淋漓,我卻還在這裡跟他五四三──但誰管他,精心布置的房間被搞得髒亂不堪,這點對我來說比較重要。
但終歸他記憶力不錯、腦子也沒有糊塗到搞不清楚彼此現下的立場──大概也清楚主人的傷情不能再拖,主人為重的思維壓倒性的占了上風,所以儘管那張刀鑿似的面容依舊僵硬,但他還是飛快的點了點頭,用了與面色不符,謙卑非常的語氣開口道,「......壓切長谷部任您使喚。」

好的,苦力有了,這樣我救起人來會比較甘願──不對,把我大半夜從睡夢裡吵起來、把我房間弄成這付德性,他們本來就是罪魁禍首好嗎,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倒是也沒槓下去,因為沒意義,而且眼前這只少見的女郎蜘蛛我再不救她,感覺就快死了──我是不在乎,但好歹是我自己讓她有問題時來找我的,讓人隨隨便便死了也不太好。

指點著長谷部將這只大蜘蛛搬到我床上(我的床啊),然後便指著微敞的門口,示意他離開。
他沾染著黏膩血塊的面孔浮現了有些尖銳的不悅,我沒理他,只看了床上那個已經昏迷過去的生物一眼,撇了撇嘴,「你表情倒是滿豐富的,我還以為你就一個表情呢。」
卻不知這句話戳中了他哪一條神經,他眉宇間出現了細微的摺痕──僅止一瞬,下一刻他便又回復了我熟悉的面無表情。

「你再不走她就要死了喔,」我豎起大拇指,指向身後那個失去意識的巨大生物,「我是無所謂啦,為民除害、」
在我說出為民除害四個字時,他身上本就沒有褪去的殺氣忽然暴漲,不過他沒有來得及說或做些什麼,就被另一股力量給拖出了房門,而我趁機的把門踹上。

「呼,」真是麻煩,我看著昏迷在一大灘不明液體裡的女郎蜘蛛,搓了搓手,露出微笑,「嘛,礙事的人走了,小蜘蛛,我們可以開始啦~」


【六】
直到日已當中,我才又打開了門,而門外一直未曾離開過的灰髮付喪神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就衝了進來,撲到了床邊握住女人的手,在細細探尋著她的生命體徵。
手術、唔,姑且稱之為手術很順利,至少是從鬼門關拎回來了,躺在潔白被褥上的女人已經恢復了人形,靜靜的躺著,面容依舊是我們初次相見時,瓷器般的乾淨蒼白。

難以想像這樣周身清淨精致的人居然會是女郎蜘蛛──誘惑男人再取其首級為食的女郎蜘蛛。

不過這也就是人類實在過於容易被表象與慾望所欺騙,因而疏忽大意,變成掠食者足下的累累白骨,她靈魂所沾染的、如此濃重的殺孽與血氣,其實只要仔細嗅聞、仔細探查,並不難發現。
我雙手環抱,站在房間的一角看著站在床前像是要將自己站成石像的壓切長谷部,忽然的就覺得有些有趣。

「吶,壓切長谷部,」儘管他沒有回頭,但我知道他在聽,「怎麼會忠於這樣的女人呢。」
「披著一張精致脆弱的美人皮,周旋在男人之間,然後在腿間含著其他男人、男人最快活的時候,回過頭來咬下他們的首級,將他們吞吃殆盡──是這樣殘暴、瘋癲、虛假、又令人作嘔的生物,與所謂『守護歷史的審神者』這樣崇高而溫柔的身分絲毫不匹配的怪物呢、」

我話沒能說完,脖頸間就傳來了一陣銳痛,方才還在床畔看顧著主人的灰髮打刀此刻已舉刀向我,尖銳的刀鋒甚至有些的戳進了我脆弱的皮膚,俊美深刻的面容如往常我見他時一般面無表情,可那雙藤色的眸子裡頭捲著渾沌而冰冷的狂渦,翻滾著鮮紅陰鬱的殺意,彷彿隨時要搠透我的頸椎、割斷我的喉管。

喔,可怕。
果然是吞吃血肉的妖物所能養出的、滿溢凶煞之氣的利刃,不過我並不怎麼害怕,儘管已經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沿著脖頸下滑,然後沒入衣襟──唔,有點癢。
「我問你為什麼啊,看在我救了你如此忠心的主人,還有過去五年給你特別留的薔薇的分上,告訴我吧──控制一下力道,真切下去就沒人能救你主子啦,應該沒什麼人能夠像我一樣,救你主子,還能給她一個不受干擾的養傷處所吧?」
「每次送她去別的男人懷裡、每次就這麼守著她看著她咬下別的男人的首級撕咬、為她沾染上本應不該存在的血孽──吶、為甚麼啊?」

他看著我的眼神因為這句話更加的陰鷙,不過他抵著我脖子的本體刀的確鬆了鬆。
他的眼神對我而言不痛不癢,我回個他一個微笑,「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啊?」

他望著我,微微有些下垂的眼角卻迤出了極為尖聳的戾氣,或許是光線的因素,他淡青紫色的眸底有著某種搖曳不定、火光般的鋒芒。
「......主即是主,不需原因。」

「真是個無趣的答案,」我失了興致,撥開他抵在我脖子上的刀,垂眸不再去看那張眉眼俱帶著刀鋒的臉,「只是主的話,多少個都可以。」
「這麼多年了,壓切長谷部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


〖七〗
他煤色的髮染滿深色的血痂,那雙曾經明亮、藤花一般的眸子光芒趨近覆滅。

『......長谷部。』
我聽見我虛弱的嗓音,像是穿過某個冰冷罅隙的風,破敗虛浮。

他看著我,深色的液體沿著他下垂的眼角安靜的滑落。

『為甚麼......?』


【八】
她醒來的時候,我正抱著一束紅色的薔薇花在收拾著店裡,今天沒做生意,但因為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沒來得及跟供貨商取消預定,所以店裡還是囤了一大堆鮮花。

她一進入這個空間我馬上就發現了,但也不去理,自顧自的整理著手頭的花朵。
而她似乎看明白我沒有要理她的意思,頓了頓,有些猶豫的開口。
「......謝謝您。」嗓音溫和,一如我們初見時,優雅清冷的聲音。

我看著桌上被我攤開鋪平一整排的艷紅薔薇,從中抽了一支遞給她,「謝什麼,妳也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有什麼目的,這聲謝,道得太早了。」

她看著我,淺得如同玻璃珠的眸子漫上了一點點細微的笑意,像是晨光初亮的海面,「反正不會更糟了。」
「嘛,也是,妳還是挺有自知的,」我看著她手中那朵紅得發黑的艷色薔薇,「我奇怪的是,吃人是妳的個人愛好嗎?女郎蜘蛛是需要透過捕食男人活下去沒有錯,但──妳又不是完全的女郎蜘蛛。」

她似乎有些驚訝,但靠著誘騙男人過活、披著人類的皮在人群中苟且過活的生物又怎麼會讓自己喜怒形於色,只不過一瞬,她精致得像是人偶的面上便又平靜無波,「您有一雙慧眼。」

陽光透過窗櫺落了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飄浮著的塵埃,拂在她精致脆弱的面容上,有種近乎虛假的妖異。
她是返祖的妖類,可本質上,她仍然是人類,而擁有靈力之人,殘殺同類、吞食同類的血肉,只會將自己摧折──這大概是天道對於擁有力量者的一種桎梏。
這種摧折指肉體指精神指靈魂,同類的血肉會使她的肉體逐漸扭曲變異、精神與靈魂在同時也會遭受痛炙與灼燒,最終下場不是失去自我變成不人不鬼的東西,就是瘋癲扭曲招致毀滅。
她看起來並不蠢,但也並不排除的確存有只求歡愉一夕不問來日的人──人肉就那麼好吃啊?

她注視著我,忽然就微微的笑了起來。
「人肉不好吃的,」她輕聲道,「您千萬別嘗試。」

我歪了歪頭,「那為什麼?」

她笑意更深,「世間有那麼多未知因果的故事,您又能一一的問清麼?」
「是不能,但,」我也揀了一朵薔薇握在手中,細細的捻著那柔軟的花瓣,「妳的故事就在我眼前,妳又欠我人情,我為何不問?反正妳也給不了我什麼,就給我妳的故事吧?打發一點我永遠也過不完的時間也好。」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您說的在理,只不過如此荒謬又枯燥的故事,怕是會使您深感無趣。」
「世間荒謬離奇卻又枯燥乏味的故事何其多,」我聳了聳肩,「妳不會是最荒謬的,也不會是最枯燥的──所以,妳到底說是不說?」


【九】
她是出現返祖現象的人類。
這樣祖上有妖類血統,導致後輩出現返祖現象不算多,卻也不少,這樣的孩子多半出現在傳承有一定年分的家族裡──無他,因為出生在一般家庭裡的返祖後輩,身邊的普通人類對於妖類、靈力、返祖等這樣的事物還無概念,而出現返祖的孩子在很多妖類眼裡世上好的補品,所以在毫無防備之下,出生在一般家庭裡的孩子多半活不到成年即被吞吃。
而傳承至少百年的家族多半對於這樣的事情多少有一定的認知,也能夠給予尚是弱小的孩子足夠的庇護,或是能夠找到門道送進相關的庇護組織,比如時之政府就是其中最大的庇護體系,但當中也存在著所謂打著庇護孩子的名義,真正目的卻並不是如此的不肖組織。

很不幸的她便遇上了後者。

她出生在普通的家庭,但值得慶幸的是她的祖母在嫁入他們家前,曾經是家鄉神社裡的神職人員,對於這些『怪力亂神』有些粗淺的認知,也因此在她初初顯出了一些不對勁時,她的祖母力排眾議,拉了不知道多少重關係,將她送入了一個名為『月泉院』庇護組織,使她得以平安長大。
但平靜的日子碎在了成年的那一日裡。

被發現她繼承了祖上女郎蜘蛛強大的血脈後,原本慈眉善目的叔叔阿姨們便變了臉,現出與過去十餘年完全不同的、貪婪而令人憎惡的面孔。
他們手上握了她的父母家人、月泉院那些可憐孩子的性命,以此要脅她進入時之政府,為他們侵蝕時之政府做鋪墊──他們對於在裡世界占有崇高地位的時之政府覬覦已久,而更愚蠢的是他們從頭到尾並不明白,時之政府真正存在的目的是為守護歷史與人類,包括面容與靈魂如此髒汙的他們,也都是時之政府庇護的對象。

明明是被守護的一方,卻踩著這樣的保護欲去對其反噬,何其荒謬又何其愚昧。

人類。

她在吞吃著同類血肉的時候,坐在一片血泊與肉塊裡,恍惚的笑起來,面上有溫熱的液體,她分不清那是甚麼。
妖物的體內只剩下腥臭潰爛的腐肉,其他甚麼都沒有。
她也不配擁有。

她對著那些保護著人類的審神者們殺戮著,看著那些男人們面上驚恐的神情,被她指尖割斷的生命,被她踐踏的希望。
妳在做甚麼,她不停的對著自己問著,為了保護她想保護的,所以肆意的去踐踏那些一直在保護著生靈的人,這真的是對的嗎?真的是嗎?如果真的是對的話,為什麼她會感到如此扭曲而窒息的痛苦?

不知道。
腐臭的血液自她的眼眶慢慢的溢出來,灰髮紫眸的付喪神沉默著拿起手帕安靜的為她拭去,她愣愣的看著男人平靜深邃的五官,還有他執著手帕的那只節骨分明的手──上頭有一個像是被甚麼尖銳物品刺穿的小小血洞。
她想起來五年來每日裡床頭都會有的艷紅薔薇。

「長谷部,我很髒啊,」
她慢慢的笑起來,不論是身體或是心靈,都髒透了,腐敗而濕黏,「你怎麼還能承認我呢。」
她看著那雙淡青紫色眸底微微搖曳著的火光,明白因著她沾染了過多殺孽的付喪神也與她一樣,在逐漸的變異著。

扔下我就好了,厭惡我就好了,這樣你就不會從溫柔的神祇墮落為與我一般不堪、尋無棲身之處的妖物。
不要給予我任何東西,因為殘敗得僅餘軀殼的妖物,無處盛放那些乾淨的溫柔的美麗事物,他們只會被泥漿般的汙濁吞吃殆盡。

包括那個每日裡沉默的為她除去薔薇尖刺的男人。

他望著她。
最終他很低的說了,「......主即是主,不需原因。」

她摀著臉,笑了出來,更多腥臭凝結的血塊自眼眶溢了出來,留下了可怖的痕跡。
一如她曾在人間所施予他人的傷疤。


【十】
「我講完了。」
她微笑,避開薔薇枝上的刺,小心的抓著。

「殘忍的故事。」
我也笑了。

是殘忍,無論對誰,都一樣。

「您後悔救了我嗎?」
「為甚麼要後悔?」我有些不明白的回望她,「我在這之前就知道妳是甚麼了。」
「也是呢,」她清透的眸底染上寂寥,「您在我們初見時就給了我這個。」
她晃了晃手中染著血漬的深黑色緞帶──來自於她的祖輩,在人類中留下女郎蜘蛛血脈的那人所織就。

「我救妳只是為了全一個積欠已久的緣分,至於妳所做的對與錯,我無權評斷,」畢竟說得直白一些,她殺過的那些人都與我無關,手指在木桌上輕輕的敲了敲,「妳有比就此死去更好的選擇。」

她看著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鄭重的伏下身朝我跪下,頭抵著地板對我行了大禮。
「謝謝您,此恩我無以為報。」
「別這樣,」我側過身避開了這個禮,「說了,我只是為了還很多年前積欠的因緣,我欠過妳祖輩恩情,如今還在了妳身上,僅此而已。」


【十一】
她走之前,忽然又回過頭,問了我一個問題。
「您不喜歡白薔薇嗎?」
「怎麼這麼問?」
「第一次見到您時,發現您的店裡,似乎沒有白薔薇呢。」

「嘛,」我看著她與站在她身邊,小心翼翼攙著她的壓切長谷部,輕輕的笑了起來,「對我來說,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白,只存在在一個人身上。」
「──鶴丸國永。」

所以,我不賣白薔薇。

那雙玻璃珠一般的眼眸閃現了一絲的詫異,卻沒有更多了,因為下一刻我已經把門給拉上了。
然後再下一刻一雙冰涼的手已經摸上了我的脖子,把我用力的抵在門板上。
「『這世界上最美麗的白,只存在在一個人身上』──這真是嚇到我了。」

我抬頭,對上那雙泛著紅光的金色眸瞳,哼笑兩聲,勾住他的脖子撲了上去。
「是實話。」
「那壓切長谷部又算甚麼。」
他冰涼的吻落在了我耳邊,冷得我打了個哆嗦,我有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上老舊的紋路。


〖十二〗
是甚麼?

我想起以一己之身為我拖開追兵,為我掙來一絲生機的煤髮打刀,我只來得及見到他碎刀前的最後一面。
「為甚麼、為甚麼要做到這個地步!」我被聞訊趕來的鶴丸死死抱住,歇斯底里的對著即便重傷卻依然堅持著不倒下的長谷部尖聲哭叫著。
放棄我就好了、時之政府要我死我又能逃去哪裡,而做為付喪神的他們其實沒有義務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的──他們所背負的,是『守護歷史』,而並不是審神者,我死了,會有其他審神者遞補我的空缺,他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
「......主即是主,不需原因。」
煤髮紫眸,面容俊美的打刀,最終只留給了我這句話。


【十三】
我想要得到甚麼答案,直到此刻我也並不清楚。
世間本有那麼多永不能被回答的疑問。

我只清晰的記得,長谷部胸口綻開的那朵血花,血艷得一如怒放的紅薔薇。
自那之後,我漫長得彷彿沒有盡頭的人生,漫開成片成片艷紅的紅薔薇。
那是為我所流的鮮血,與鶴翼上消失的雪白,永不能被我所忘。

於世道、於人間、於愛、於恨之間掙扎,誰又比誰清醒,誰又比誰可悲。
誰都一樣。


【十四】
無名的墓前有一束開的血艷帶著刺的紅薔薇。

有誰來了又離開。

守墓人瞇起蒼老的眼,抹開微笑。
黑色的鶴與他的主人來過,只有他與那束薔薇知道。


【十五】
他們是彼此心上的薔薇刺。
他是他們心上的薔薇刺



➶➶➶
幾個點

1. 長谷部每次來買帶刺的薔薇花是因為他想要親手把送到主人手中的薔薇刺去掉,這是不能顯露情感的他唯一洩漏情感的地方,他的主人人生坎坷,意思有些類似於他想要為她除去一切荊棘。

2. 但這件事主人是不知道的,所以長谷部在知道主人已經跟花店老闆見過面之後才會這麼慌張──他的主人很聰明,極有可能從這一小個地方就推得他的感情。

3. 對於瀕臨崩潰身處深淵的主人來說,愛意是她所無法負荷的事物,太乾淨也太美好,所以長谷部選擇堅守在部屬的身分、選擇掩蓋自己所有感情守在她身邊──這是長谷部的『愛』。

4.同理,老闆的長谷部也是如此。她的長谷部心知她已經有鶴丸在身邊了,他的情感在他們之間只會增添累贅,所以他亦選擇了那樣的答案──這也是他的愛。

5. 但問題在於老闆與鶴丸都是非常聰明的人,老闆的確無法去愛長谷部,可是不能否認,選擇掩蓋一切為她死去的長谷部,終究在她的心裡留下了深濃的痕跡,而這一切鶴丸亦是心知肚明。

6. 總之女郎蜘蛛與長谷部最後還是死了,對(
我設想的結局是她終於無法再忍受,向時之政府招出了所有人,最後也因此死去。

7. 花店老闆有私設但跟這篇沒有太大關係......總之她是個倒楣鬼然後活了很久,她欠女郎蜘蛛祖宗人情,也就是最初留下女郎蜘蛛血脈的女人,深黑色的緞帶其實是祖宗的絲。

黔狐汪汪汪△想在江雪懷裡冬眠
我愛您,但如果愛會為您招致痛苦那我會將其收藏好,不使其驚擾任何事物。
這大概就是長谷部傾盡一切的情感。
那是他愛的方式。

我跟這篇文章真的是死磕到底,從腦洞到成文劇情走向變動非常多。
這篇文章在腦洞出來之後我就寫了開頭大概三千,但後面怎麼感覺也不對,所以就擱置了一段時間,在修正了劇情細節後刪了快兩千,再繼續接著寫──我原本根本沒有想到會變得這麼長、及我又挖了老闆這個坑。

花店老闆的故事考慮另外寫一篇,大概也是很降SAN的那種就是(
我寫了黑鶴如此酷炫狂霸跩的設定,怎麼能不另外寫一篇呢!雖然又是邏輯地獄就是(已die
有哪裡看不懂的歡迎詢問~大概4這樣(躺

深黑色緞帶其實有小埋梗啦。
花店老闆對長谷部說,她為女郎蜘蛛換了更適合她的深藍色緞帶,可花店老闆親手遞給女郎蜘蛛的卻是那條深黑色緞帶。
很小的性癖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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