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創作

小說2019-02-21 22:28

【刀劍亂舞】【骨喰藤四郎x女審神者】Acalanatha (下)

作者:錢

【骨喰藤四郎x女審神者】
【建議BGM→



〖八〗
她眼底曳著火光。

十萬血孽,從不敢忘。
本丸裡經心供奉的神明,能避火災的不動明王,招致無謂欲望的紫。
──以及陷落於祝融的神祇。

紫色振袖上跳躍的火焰,焚了半邊的江戶城,也將生就火鑄千錘百鍊的刀劍燒蝕殆盡。

火焰吞吃了十萬眾生,亦將神明的過往一把燒了乾淨,而過往與記憶這樣的東西,這樣鑄成性格與思想的幾乎是靈魂核心的事物,就這麼的在那晃曳的火光中萎縮蜷曲,而後消失。

她殺了神明。

在那個銀髮紫眸的少年與她說出,火焰燒毀了他的一切的同時,她內心發出了淒厲的哀鳴。



【九】
不動堂、紫色振袖、少女、明曆大火、死魂、生靈、銀杏樹。

他自紊亂陸離的夢境驚醒,額髮被汗浸濕,胸腔起伏得厲害,他劇烈的喘息著,然後擱在胸前的手像是有些驚詫於其下那樣急促的起伏。

為什麼會感到詫異呢?他在逐漸的平緩中慢慢的問著自己。
或許是因為,直到現今為止,他依然對『獲得人身』這樣的一件事感到陌生又怪異吧。

沒有過去沒有記憶,顯形之初腦海裡僅有著『骨喰藤四郎』這樣的一個名字與無盡的火焰,其餘的一切皆是空白,儘管日後自其他的刀劍處得知了一些事情,比如曾與他一同處在足利家的三日月殿便曾稍稍的與他講過了過去的事情,可於他而言,那些字句、那些詞語所堆積起來的過往,不過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事,熟悉的是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全然陌生,他看著那些或許曾與他相熟的刀劍們嘴巴開開合合,說著曾經發生的事情,卻像是遠遠的看著另外一個名為『骨喰藤四郎』的故事,那些是屬於『骨喰藤四郎』,而不是他。
微妙的感覺,因為如此,他始終與這使他顯現的世間,格格不入,腦海的深處裡一直有個念頭,或許哪日醒來,他便又會回復成鋼鐵鑄就的身軀,那些曾以人類軀幹活動的日子,只不過是哪日裡他一個有些荒謬的夢境。

大火燒卻了他的過往與他的身軀,但面對自稱為明曆大火肇因、已然死去百年的少女,他卻並沒有多少的怨恨──記憶裡只有撲面的火光,旁的卻是再沒能記住,對於不存在的事物,他實在無法因此而生出過多的怨恨。
要論真正有資格怨恨她的,只有那個曾經擁有著完整記憶的骨喰藤四郎,他是這樣的想著,因為那個完整的骨喰藤四郎,他才是真正的歷經了失去,而殘缺的他,卻是不明白何謂失去,因為自顯形之時就不曾擁有啊。

於是這趟修行,取回記憶便成了重中之重,並不是為了能夠合理有據的對她生出怨恨對其責撻,而是,他看著那雙深黑的、曳著火光的眸子,望見了內裡盤旋了六百多年未曾消失的惶惶,那種負罪者自撻自傷的痛苦與絕望。
六百多年的懸念,十萬生靈的孽惡,落不到地的痛苦,如果取回記憶能夠使她心安,那他便會那麼做的,不只為了自己,也為了本該擁抱永眠卻依舊百年徬徨的亡魂。



【十】
探尋過去的路程,很漫長。

大友,然後是足利,戰亂中又回到了大友......然後是,秀吉那裡。

薙刀,太刀,脇差。

刀身銘刻著後來陷落於火焰裡的不動明王尊與俱利伽羅龍,他茫茫然的想起不動明王被認為有焚除死魂妖魔的力量,但身為背負血孽死靈的她卻每日裡不停不停的,對其祝禱、將其恭奉,她是否在為那些死於大火的無辜魂靈祈求,她是否曾祈求能夠逃離這樣連死後都不得安歇的命運,又或者......不動堂裡的不動明王,與刀身曾銘刻的不動明王的他,都是她用以自撻的象徵?

他安靜的看著曾經的自己,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過往逐漸的被攏進了空蕩的胸臆,然後就有許多許多的,未曾識得、未曾辨白的情感,一縷一縷的盈滿神經與血脈。
那是很奇妙的感受......他在,慢慢的,活過來。

並不是說過去那些在本丸的日子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而是,他在修行的途中逐漸拾回的所有,都曾是鑄成『骨喰藤四郎』的一部分,如同鋼鐵需經反覆的錘鍊才能鍛出刀劍,『骨喰藤四郎』也是在這樣百年的積累下,被歲月錘蝕,最終形成了這樣的他。

是他啊。

他看著那株亭亭的銀杏樹,風過,滿地金黃,面色清嫩眸色清亮的少女與銀髮紫眸的少年擦肩而過,那雙深黑的眸子,一瞬地爆出了如深秋熟蜜般的亮光。

銀杏,金黃,初見。

麴屋的獨生姑娘性格爽利,卻在去了本妙寺參拜後,突地柔婉了起來,央了父母為她裁了件新衣,隆重華美的紫色振袖,是銀杏樹下驚鴻一瞥的美麗少年透徹的眸色,她心知初見只是她一人的初見,她的身影大概從沒映入那個少年的眼底,可金黃的銀杏依舊迤邐了半幅,細細串串絢爛燦美的蔓生出了一點少女的綺思,即便只是一人的初見,可最美的年華,當有最綺美的夢境。
她曾穿著那身精美的振袖再度來到初見的銀杏樹下,卻不見少年纖秀的身影,暗自懊惱想著或許時機不對,當於下次銀杏燦黃時再度前來,或許便能圓上這點緣分。
少女時總易生些旖旎心思,儘管心知商家的女兒不可能嫁進武家,但再次見一面也好,她是這麼想的。

只少女沒能如願。

銀杏再度轉黃的時節她病倒了,病情洶洶,吞沒了她臉上最後一絲紅暈,人類何其脆弱,他不過一個閃神間,便在本妙寺裡新停的棺槨上望見了那熟悉的紫色振袖,金線繡成的銀杏葉漫漫的覆了冰冷的棺木。

有冰涼的銳痛慢慢的充溢了胸膛,上一瞬他方還看見那豔美的紫色衣料包裹著她年輕豐美的身軀,下一刻那精美的衣裳卻只能覆了沉冷的棺木。
而後他想起他臨走之前,死去百年的少女著了振袖蒼白了臉站在了不動明王前與他說過的話,於是他停下了本欲轉身離開的步伐,佇在了原地,去遠遠的眺那具斂好了她的棺木──可直至那冰冷的木材最後一吋都被火焰吞噬成灰,本妙寺的一切依然完好,本妙寺外那株高大的銀杏依舊沉默的佇立,安靜的諦聽著寺廟裡的祝禱聲。
她的喪事平靜落幕,除了父母的尖泣再沒其他無謂的傷懷,街上依舊是此起彼落的嘈雜,一個少女的死去並沒有對江戶城裡的熙熙攘攘造成任何的影響。
──哪裡出了錯,他想,幾乎是有些慌亂的。

明曆大火呢?肇因於死去少女的紫色振袖?

正思索著,卻聽見哪裡隱隱約約傳來了尖銳的呼救。

他抬起頭,茫然的看著,距離本妙寺不遠處木造的家所,燃起了沖天的火焰。



【十一】
本丸、二之丸、三之丸......

大火焚了天,吞噬了所有生靈歡聲,在歷史上燒灼出焦黑的一筆。
熱浪襲來,與腦海深處那襲身刻骨的痛楚隱隱重疊,火光灼亮了他蒼白的面容,他站在寺廟裡的不動堂前,心底有什麼在冷涼的微笑。

歷史命定的災孽,即便是守護的火神,也無能為力。
或者也許,神祇無動於衷,就如同他刀身所銘刻的不動明王,沉默無聲的望著他被火舌舔舐吞吃。
江戶本是木造的城市,火焰蔓延的速度那樣的驚人,他內心慢慢的數著自書上得的數據,500多家大名宅邸、700多家旗本宅邸、300多座寺廟、400多個市鎮、江戶城的西之丸、天守閣、本丸御殿......

大火蔓燒了整整兩天,他也就遠遠的看著這場祝融肆虐了兩天,無數的念頭翻覆浮沉,尖銳的礪磨著他的內心,他知道自己與其餘一千五百多把刀劍都葬於這場災劫,其中又有三百多把粟田口派的刀劍,等同他與這三百多位的兄弟們一齊燒毀在這場火災裡,可他更多的是想著,那個小心翼翼供奉著不動明王、穿著孽惡、沉默著贖罪的少女。

眼見的事實與認知相悖,於是腦海裡便有什麼在一勁的灼燒,像是要把那些不相符的、尖銳不平的,硬生生的磨平,磨出相同的結果。

如果這場造成十萬生靈滅亡的浩劫並非起因於早已成灰的少女,那她身上那牢固而滿布尖棘的枷鎖又自哪裡來?她眸底搖曳的火光,又為何出現?她又為何被人間癡纏,不得離去?

他不明白。

他徘徊在半城廢墟的江戶城,腳邊充滿痛苦死去的焦骸,耳邊還有生靈臨死前的鳴泣哀哀、盤旋不去,他卻沒有分神去看,只慢慢的撿著印象中的路,摸了半日,大概的尋到了本妙寺的位置。
寺廟亦被燃燒殆盡,不因其為宗教向善之處而倖免,而原本長久佇在廟前的銀杏樹也在這樣的大火裡傾頹成灰,連同曾經守護的、這片土地上的眾生一同歸去。

他想起燦黃銀杏樹下,面色紅潤的少女與少年擦肩而過。

銀髮紫眸、少年模樣的神祇呆立在一片焦土上,久久不能語。

他不明白。

逐漸的,漆黑的焦土有存活下來的人類加以重建,淚水總會被萌生的希望覆蓋,人類這樣短暫而脆弱的生靈,總會被時間推著往前走,不管是否心甘情願。
新的建築矗立起來,新的面孔逐漸入住,新的生命逐漸萌芽,死去的人們被放進了新建的回向院,本妙寺重新的建了起來,只寺門前沒了高大的銀杏,但被提升作為『觸頭』的本妙寺方又怎麼會去在乎區區一株平凡無奇的銀杏樹。

他不明白。

街坊有議論起數十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災厄,有人帶著神秘的微笑交頭接耳,說著愛上紫衣侍童的商家少女,妄圖攀附身分懸殊的武家,象徵妄念的紫色振袖所帶來、幾乎傾覆江戶的災患,末了意猶未盡的以這個故事恫嚇了那些乍見武家少年便春心萌動的少女。
這樣帶著幾分怪談性質的故事在整個江戶城流傳得極快,慢慢的甚至有以此改編成圖繪甚至於歌謠,振袖大火這樣通俗又帶著旖旎的名稱,逐漸的為人所知。

他不明白。

江戶城為木造,極為畏火,對於縱火犯的刑罰自然也是極重,通常遊街後即用火將其生生燒死,妻女賣為奴婢,其餘親屬流放外島;即便是因著過失而失火的民家,也會被處以時期不等的徒刑。

可作為平民口中相傳,起火源頭的本妙寺,自始至終,卻不曾遭受過任何的刑罰,作為傳達幕府命令的寺院,至今裡頭的僧侶仍安然無虞,祥和的念禱聲不曾停歇。

他不明白。

面色青白身軀孱弱的少女在街上旁若無人的啜泣著,路過的人們無一人上前探詢,他站在街邊望了她很久,望著她有些零亂的髮髻、散亂的衣襟、與手腳粗重的鐐銬,終是走上前去,輕輕的將她攙扶起來。
她看上去神智不清,似是正在遭受十分劇烈的折磨,即便正正對著他的臉,卻好似根本沒有看見他一般,只逕自的哭泣著,瘦弱的軀幹不停的出現被灼燒的痕跡,裸露在外蒼白的皮膚更是被燒灼得翻出了皮肉,壞死的組織有些發黑,向外敞著,不停的溢著膿血。
他自袖裡掏出了一方潔白的手帕,細細的擦拭她佈滿灰燼,蒙滿黑灰的面容,然後一點一點小心的為她拭去那些血膿。

她的眼底曳著火光。

他明白了。


【十二】
她被拘在了原地,被過多的信,被過多的認知,被過多的意念。

真實如何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的人,如何的相信,生靈的語言與其信仰之力,比任何人所想的都更加的強韌、更加的固執。

所以,少女,銀杏樹,紫色振袖,十萬血孽,無盡回環。

刀身銘有不動明王的骨喰藤四郎無法阻止自己陷落於火焰,記憶紋有所有真相的骨喰藤四郎無法阻止他的主背上所有孽惡。

......主。
只有我看見了您所有的苦難啊。

曾失卻記憶的刀劍,如今懷抱著您的記憶,將歸還您的身邊。



【十三】
他回到本丸的時候,她不在。
在前來迎接的人群裡,他沒有望見她的身影。

長時間不見,本丸的刀劍都十分熱情,他看著那些熟悉的面容,並不是不想念,可心頭懸著更加焦灼的一件事,於是終究趁著間隙溜了。

她依舊站在不動堂前,著半舊的紅藤色小紋和服,聽得他來,稍稍的側了側身,狹長深黑的眼眸很靜,線條纖長的脖頸素淨,依舊是那般纖弱的模樣。

心尖如焚般的灼燒忽地就沉寂了下來。

她靜靜的看了他半晌,然後彎了彎蒼白單薄的唇瓣。
「你回來了。」

他看著那雙百年來眸底曳著火光的眼睛,慢慢的走了近,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楚分明。
「......骨喰藤四郎,現在為了您而使用這份力量。」

她看著那雙歷經修行而沉澱了色彩的紫色眼眸,笑意一點點的變得明顯,嗓音柔緩,凝著一種安然卻堅毅的力量。
「修行途中,還好罷。」

他微微的垂了垂眸子。
「本妙寺前的那株銀杏,很好。」

聞言,那雙深黑的眼眸有什麼劇烈的縮了縮,內裡搖曳的火光忽明忽滅,晃動得厲害,可那張蒼白瘦削的面容卻是沒有任何的動搖,只是慢慢的回了他。
「是嘛。」

「──您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或是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他伸了手,隔著衣袖握住她的腕子,靜靜的想著,她比想像中還要更瘦弱,而這樣單薄的身軀,卻是那樣承受了不屬於己的罪孽六百年,反反覆覆的,以著這樣蒼白的身軀守護著歷史,去贖本不屬於己的罪。

她被他限制住了行動,也不掙扎,只微微歪了歪頭看著他,看著銀髮紫眸的少年模樣的美麗神祇,忽然的就又淺淺的笑了起來。
「沒有。」
「不要告訴我。」
「我什麼都不會知道,永遠不會。」

紫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那張與六百年前並無二致的蒼白面容,她面色疲憊卻平靜,安靜的任他打量,卻不想下一刻被他按入懷中,緊緊的。
手掌輕輕的摩挲著她濃密的髮髻,一向平靜無波的嗓音有些僅有自己知曉的動搖,慢慢的暈染開來。
「──好,您永遠不會知道。」

您的這份溫柔……讓我感到痛苦。
可也因為您這樣的溫柔與強韌,於是我會將您的所有,妥貼的收好、安放、秘藏在心底,永遠不為人知。
這是被燒卻了記憶復又取回,只屬於您的骨喰藤四郎,唯一能為您做的一件事。

不動堂裡的不動明王尊,全身青藍,現大憤怒相,斥退魔障,喝醒眾生,降伏內心諸魔障。

『見我身者發菩提心,聞我名者斷惡修善,聞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身成佛。』
『......曩莫 薩縛怛他孽帝毗藥 薩縛目契毗藥 薩縛他 咀羅吒......』
『......歸命 一切如來 一切諸面門 一切處 叱呵破障......』


【十四】
歷史命定的災孽,分明不存在卻被定死的傳言,守護者無動於衷。
為了更多的生靈、正確的途跡,於是用以獻祭。

過往與現今點與點連成線,可能造成線途意外或是歪曲的因素皆因去除。
匡正歷史,首先須得學會忽視那些必然的哀鳴與慟泣。

此即『審神者』。



【十五】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燦黃的銀杏樹,清秀的商家少女與美麗的少年神祇擦身而過,少女眸中爆出燦燦的光芒,面色紅潤,鮮活清嫩,清秀的面容映著金黃的銀杏,年少的豐美。

少年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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