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希望我們最初就不要見面。"
十六歲的夏天，國中畢業的我嘗試使用所謂的語音軟體，
我一直很享受在網路上隱藏身分的過程，我換過很多帳號，
換過很多身分，國中三年來的閱讀量可以稍微支撐我的謊言，
直到…我喜歡上一個女孩子。
又是無聊的一天，我跟往常一樣打開語音軟體，
這次的身分是獸醫，為什麼用這個身分？很簡單，
醫生人群接觸的很多，也很容易找到破綻，相對獸醫也是高收入行業，
但人群對這個行業的熟悉度絕對低於醫生。
或許是因為這個身分，我在這個聊天語音群裡算是有基本的人氣，
也有不少人因為我這個身分會願意跟我說一些心裡的祕密，
作為旁聽者我認為我很專業，今天又有一個女孩子私密我。
"晚安，在嘛？"
"我在，怎麼了嗎？"
隨後私聊的視窗震動了一下，出現了邀請的視窗，
我接受邀請，進到一個只有一個成員在的語音群裡。
「你認識我嗎？」
女性的聲音先出現，不過是膽怯的提問。
「記得，某某群裡面的人，我們應該有稍微聊過幾句。」
接著女孩子開始吐苦水，甚麼男友對自己不好啊，男友花心啊，
只有在要上床的時候才會找女孩之類的，這種人渣很多，雖然我也是人渣就是了。
「那…妳們分手了嗎？」
我直接開口點破問題，其實問題很快就可以解決，只是願不願意放下曾經的付出。
「沒有…」
女孩的聲音感覺很失落，又或者對自己的軟弱感到失落。
「一個人，如果珍惜妳不會做妳所說的那些，我不知道情況是不是有妳說的那麼糟，
但…妳不開口就甚麼都不會解決，妳失去的已經太多，還缺這一點情感？」
「可是…那樣的話…」
「我現在不是陪著妳嘛？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我開了一個空頭支票，這個空頭支票對很多人都說過，不過有回頭找我的倒是沒有，
所以很簡單的就開出了這個支票。
「我知道了，謝謝你」
接著女孩離開了語音群，我也繼續著我謊言的生活。
這個女孩再次找我是幾天後，也是一開始用私密的方式。
"在嗎？"
"我在，怎麼了嗎？"
一樣，又是震動後的一個邀請，一樣只有她一人的語音群。
「我分手了」
女孩的聲音有些興奮，剛脫除枷鎖後的犯人應該也會有這種喜悅。
「恩，恭喜妳接下來會有自己的人生」
「你會履行你的承諾嗎？」
女孩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楞了一下，這是甚麼意思？要我陪著她的意思？
「妳說的承諾是指陪伴的話沒關係」
「恩，那你今天要去哪呢？」
女孩聽到我答應後，聲音有點期待，我也不知道這是甚麼狀況，我也有些期待。
接著我們來到一個人數很多的語音群，我挺喜歡唱歌的，但我知道唱的不怎麼樣，
充其量就是深情吧，意外的排麥的人很少，一下就排到我了。
「這首歌，獻給那個女孩」
我唱了『我可以』，我認為已陪伴來說這首歌非常適合。
「我可以…陪妳去看星星…」
歌唱完沒多久，還有一點時間後才會下麥，女孩在聊天室裡面打字。
"我可以"
「妳可以甚麼啦？」
我刻意的打馬虎眼，國中的我其實不太懂感情是甚麼形狀，但這樣的回答讓我想入非非，
接著時間到我下麥，女孩私訊我。
"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嗎？"
"不可以，人需要沉澱，需要記取教訓，我沒有妳想的那麼好，只是剛好陪著妳而已。"
我立刻拒絕，並不是對女孩沒有好感，而是更害怕自己的身分曝光，
接著幾天，女孩都會出現在我在的語音群裡，沒有說話，聽著我說話，
只是在過程說會用私密的方式問我誰是誰，哪是哪之類的。
又過了幾天，我跟女孩的關係依舊如此，在一個比較熟的群就有人開口問了。
「璃每次你出現才會出現，你們是不是有甚麼關係？」
「沒有！沒有關係！」
璃就是那個女孩，急著否認讓我有點失落，或許就是一種釣魚心態，
不過我上鉤就是了，這次換成我私密她。
"我以為我們有甚麼關係呢？"
"換個地方說，你邀我。"
我換到我平常玩遊戲的語音群，然後邀請她。
我們又聊了一些日常，此刻我才知道日常是多無聊，也知道她是大學生，
住台中，射手座之類的個人訊息，然後我不知道在想甚麼，開了口。
「我們要試試嗎？」
「試試？」
「我…我其實喜歡妳…」
我鼓起勇氣開口，我也不知道我圖甚麼，隨著走到現實一切就會崩壞，
我並不是甚麼有錢人，也沒有甚麼經驗，就是個剛國中畢業的學生。
「抱歉，我想看看，兩天後你有空嗎？」
「有空，怎麼了嗎？」
「我上去找你」
此時的我不太明白女孩的意思，回過神來已經把區域交出去，
以及兩天後她會來我家住兩天。
很快的，兩天過了，女孩打給我叫我去載她，她看見我的時候楞了一下，
我看見她也是楞了一下。
「你就是星夜？」
「恩，並不是甚麼帥哥」
女孩坐上我的機車，機車是我媽的，反正我國小畢業就偷騎過機車了，
現在騎也沒甚麼差就是了，我們直接回家，我媽看到我帶女孩子回家，
吃完晚餐就出門上班了，剩下我跟女孩在家。
我媽出門後，我打開電視，女孩把電視關掉，低下頭不敢看我，
我慢慢地往女孩靠近，然後抱住了她，她立刻旁邊移動，我也嚇到的放開。
「對不起！」
我們兩個同時道歉，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
「不是不讓你抱…我沒有心理準備被嚇到了…」
我也不知道我當下在想甚麼，在一次抱住女孩，我不是第一次抱住女孩子，
但在這種情況抱住是第一次，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我很過分，
我立刻想要再往下一步。
「我…可以吻妳嗎？」
「恩…」
我慢慢地將臉貼上去，吻著女孩，女孩顫抖的雙唇讓我感受到喜悅，
但我也感受到另一個部分，這個吻沒有溫度，我的意思是，
其實女孩並不喜歡我，只是單純地想要找個人陪。
然後，女孩哭了，眼淚一直流，我立刻慌張地拿了整包衛生紙給女孩。
從現在看來，我希望我甚麼都不做，讓她自己選擇，而不是用這種溫柔強迫她選擇。
幾分鐘後，女孩才停止了眼淚，現在這個樣子內心除了有一股保護欲，
更多的是佔有慾，想著我不會讓她遇到同樣的事，想著我能給她需要的愛情。
我撲倒了女孩，但我沒有進一步，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怕女孩又哭，
幾秒後，我起身，去房間拿了被子，那時候我房間是沒冷氣的，
只有客廳跟我媽房間有冷氣，我選擇讓女孩睡客廳的理由是這樣。
「抱歉，睡覺吧。」
我打算回到我房間睡覺，如果再相處會發生甚麼，我不想傷害女孩，
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女孩抓著我的手。
「陪我…」
女孩的聲音很無助，於是我們兩個蓋了同一條被子，我心跳很快，
這也是第一次，然後女孩翻身看著我。
「要做嗎？」
「能做嗎？」
女孩主動吻了我，之後我們做了，這種感覺跟去旅館不同，又或者在國中時做的不同，
感覺肩膀有點重量，沒錯，這是責任的感覺。
做完後女孩又哭了，這次我選擇抱著女孩，女孩的身體不停地顫抖，
我不懂是甚麼意思，不過我大概知道女孩還喜歡前男友，我只是沒有正視這個部份而已。
過了兩天，我們一直沉溺在慾望中，做的次數很多，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做，
我原本以為這樣的話女孩就可以喜歡上我，原本以為。
日子過得很快，她要回去了，我載她到車站。
「到家跟我說」
「恩」
現在的我來說，我更希望這只是一段荒謬的過程而已，虛假的責任、
虛假的身分，這樣的感情會是真實的嗎？不，並不會。
我們過了一段相當幸福的日子，大約一年後，我們大吵了一架，
分手了，對於第一次真心付出感情的我，不理解自己是為了甚麼，
我哭了，第一次為了感情哭了，悲傷、愧疚、自責，全部一次性出現，
晚上一個人會哭，早上還是要去打工，裝做甚麼事都沒發生，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女孩打電話來。
「你愛我嗎？」
「愛吧？」
「週五能來找我嗎？」
女孩的聲音冷冷地，但被勾起悲傷的我沒有注意到，只是覺得愛情回到了身邊。
「可以，火車站嗎？」
「恩，十點，我們去看格雷的五十道陰影」
日子很快就到，我坐火車到約好的火車站，女孩有了些變化，應該是化妝，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化妝，出門也是。
一路上都是女孩付錢，或許當下就該意識到這是女孩愧疚的表現，
格雷的五十道陰影我不太懂，我只知道看起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撥開對方內心的樣子。
接著我們來道旅館，然後女孩終於把一切說給我聽，
她玩線上遊戲認識了一個男的，男的把女孩約出來上床後就不管女孩了，
化妝也是遊戲裡那個男的叫她畫的，我很難過，我非常難過，
我彷彿戴上假面，只是溫柔的安慰她，但其實我更難過。
心裡不停地在吶喊，我不會因為妳學不學化妝，長得好不好看就不理妳，
我不會因為妳有甚麼缺點就不理妳，我甚至…我甚至…！
一切都只是心裡的吶喊，實際上我依然平靜的安慰著女孩。
「我們還有可能嗎？」
「有吧？」
然後我們做了，但我只是發洩心中的不滿而以，我愛她，我曾經愛她，
曾經可以付出一切，曾經以為可以不用在這個人面前戴上假面，
我錯了，一切都是錯了，或許一切就不該開始，或許一切就應該結束，
過程中開始消耗對女孩曾經的感情，只剩下慾望，只剩下本能，
做完後女孩又哭了，不過這次的哭沒有引起我心中的波瀾，
依然是假面的安慰，然後就分開了，我們就沒有聯絡了。
或許，一切都應該停在那個希望，希望我們從來沒有交集過，
現在我真正意義上的出社會了，但也沒再交過女友，
或許是因為這段感情讓限制了我，或許是我認為我不需要，
總之，我變了，但即使到現在，我還是想跟女孩說一句。
「對不起」
圖片截至網路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