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商業區的核心地帶設有座雕刻著無名女性的噴泉。作為城邦草創時期便存在的建築物之一,佇立於無數雙石雕羽翼上的她自百來年前開始就持續見證著這座城邦的興衰,縱使過去此城邦屢遭兵燹洗禮而數度面目全非,她仍屹立不搖地以那雙幽微澹漠的雙眼眺望遠方,似是在守候著誰,抑或是守望這座城邦的存續。
此城邦有著和絕大多數城邦最明顯的差異,那就是境內含括了數條溪河。除卻為了跨越那些溪河而建造的各式橋樑,因著水利技術的發達,建築師們善用幾乎可稱得上是唾手可得的水源打造出一座座不會枯竭的噴泉,經過層層織品過濾的水清澈透明,乾淨的程度甚至可直接飲用。
在這些噴泉之中,無名女性噴泉無疑是最醒目突出的存在,人們相約時往往以之為標的物,「今天約女噴泉那兒見」、「哦!妳要去那間店採購東西呀?女噴泉那邊向右轉,再直走五分鐘就會到了」,諸如此類的對話每天不知於這個城邦中上演多少次。
然而,儘管有人將之稱為城邦之母或城邦守護者,對無名女性噴泉早就習以為常的在地居民們卻似乎從沒特別費心去弄清楚這位女性的真實身分,百來年前的服裝在沒留下什麼文獻記載的狀態下無法辨認她是貴族抑或平民,甚至連她是否為在地居民都無法確認。
「獻給……生之……,願……友誼……忝為生者,寥以慰藉。雪花曆……」
之所以能排除此人純粹為藝術品的可能性,是因為刻於噴泉下的碑文上有著此人似乎曾和城邦設計者有所往來的線索,只不過這些文字遠遠不及無名女性那樣堅強,經過幾次戰火燒灼後便已佚失,致使她的身分隨著時間推移與世代交替,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連記載到文獻上的機會都沒有,存在便遭到抹去。
「嗯,你說的這些我知道。」聽完彌亞費時數分鐘的講解,路癡不帶情感地凝望無名女性雕像,輕輕點了點頭。「侯爵對這座城邦相當瞭解。」
好尷尬。路癡或許是個無藥可救的迷路天才,但她本身的學識涵養並不差,或許還比絕大多數人還要更好,在她面前講解這些無疑是自找麻煩。
哼哼,妳這傢伙挺行的嘛!知道也不說一聲,讓我傻傻像個盡責的導覽人員那般講一大堆妳早已了然於胸的東西。走著瞧!我偏不服輸!有機會一定要反將妳一軍!
「話說回來,路癡,妳不覺得她的模樣跟妳很像嗎?」凌亂而披散至肩頭的長髮,看上去恬淡寡欲不帶情緒卻又有點神似猛禽準備狩獵時的銳利目光,挺立的鼻梁與緊抿的雙唇,再加上妳這傢伙又臉色蒼白得和礦物相去不遠……除卻細節不論,確實挺像的說。
「欸?」
「說不定她是妳千百年前的親戚哦?」
「……」路癡停下腳步,蹙起眉頭瞪向彌亞。「侯爵,既然她的身分是這個城邦的守望者,身為異邦人的我自然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誰知道呢?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畢竟這世上絕對沒有絕對。」彌亞聳肩。「說句題外話,或許妳沒有覺察,但在我看來最常出現於妳臉上的情緒往往是憤怒或不耐煩。少點憤怒對妳的人生會有莫大好處,不妨練習試著多露出一些笑容。」
「……」路癡呆然的模樣顯示她沒有聽懂彌亞的意思,又或者這個建議對她來說猶如建議她在寒冷的冬季裡跳入河川內洗澡般毫無道理。
唉,算了算了,讓心綾花說話搞不好都還比讓這人變得笑容可掬更容易些。
「沒事,開玩笑的,妳別放在心……」
(待續-預計下週六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