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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現實?猶如故事-Part1》
「呼啊──!?」
與其說是清醒,倒不如該說是驚醒。
惶恐不安,即是亞瑄醒來後所能體會到的唯一反應。
……自己還活著?
面前,被粉刷成粉紅色的天花板映入眼中,帶有些許因歲月而斑駁的熟悉痕跡。接著則是潔白底色的卡通窗簾、有著繡花邊的貓咪地毯,以及房內充滿少女風格的各種可愛擺設。
「呼…呼哈……」
略為顫抖的視線再度轉動,一旁的電子鬧鐘依然置於床頭櫃上,盡職顯示著現在的時間『又是』上午六點三十三分。
……太好了,自己當然還活著。
一模一樣的景物。
一模一樣的時間。
未曾被改變過的一切,全是亞瑄成為了『夢龍者』一年多以來,每每睡醒後便會重複見到的畫面──
──『再一次,上午六點三十三分之後的現實世界。』
這種熟悉到莫名令人懷念的感覺,正逐漸讓亞瑄零亂的思緒穩定下來。
「這裡才是……真正的『世界』。」
她暗自嘀咕,自語著連自己都不知意義為何的叮嚀,續而緩緩起身,讓身體呈現坐姿的慢慢往床頭挪動。
自己再一次做了『惡夢』。
……非常可怕的惡夢。
不知不覺中,亞瑄已是滿頭大汗。
儘管自己是第三次從夢境中體驗到了死亡,卻依舊難以迅速停息掉心底的各種惶悚與害怕。
「拜託……像是自己死掉了的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去習慣啦……」
想著想著,亞瑄不自覺的反駁起自己來。
「而且,還是那麼悽慘的死法……」
她隨後以雙手刻意遮起了自己的整張臉蛋。
嗯,潛意識下的逃避?
不,大概只是覺得回想起來有點丟臉吧。
黑暗之中,夢境裡的種種冒險遭遇猶若歷歷在目。
真實般的戰鬥,真實般的殺戮,真實般的疼痛。
然而最為真實的恐懼,竟是直到自己完全清醒過來的現在,才變得如此深刻。
『不會死』與『不怕死』,壓根就是兩回事。
此時的亞瑄,固然不再是夢裡邊身為〈三等龍印者〉的朵雅。
……說不害怕都是騙人的。
在夢裡,她選擇了保護同族與同伴,為此獨自一人踏向戰場,與超過三十頭名為靈獸的怪物展開生死對決,並且堅持到了最後的最後一刻。
……天啊,自己當時候究竟是打哪裡來的勇氣?
於那場戰局的終點所等待著亞瑄(朵雅)的,是她徹底敗北的命運──
喉嚨被巨刺擊穿,無法說話,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
身體慘遭數頭怪物給同時壓制在地,無從抵抗,更不可能逃脫。
在那一瞬間,亞瑄(朵雅)的心底或許也多少認清到了事實,卻教她遲遲難以接受。
……毫無疑問的,自己終究輸給了怪物。
位於亞瑄(朵雅)深刻的記憶中,她先是查覺到背後的雙翅於劇痛下……正在被怪物們狠狠的扯裂、剝離,隨後更親眼看見了自己的翠色翅膀像是垃圾一樣被隨意丟往一旁。
那個畫面,迫使亞瑄(朵雅)極力的想要死裡求生,也因此發現了自己的左手似乎有法觸及某一頭怪物的面部。
她企圖直接戳瞎對方的眼睛,渴求為自己創造出生存奇蹟。卻沒有料到自己才剛伸展出去的左手,在眨眼間就被另一頭怪物的劍尾給砍了下來。
……怪物們顯然相當堤防著自己。
希望幻滅的並時,亞瑄(朵雅)受到切除的斷手當場飛了出去,而後迅速被眼前的怪物群給吞嚥殆盡。
她痛得想要大聲尖叫,卻因為聲帶遭到破壞的原故,始終只能無聲啞吼。
喉嚨裡全是腥臭血味。
腦海內盡是空白一片。
亞瑄(朵雅)不斷的、不斷的、不斷的掙扎。
她仍舊是動彈不得,插翅難飛。
緊接著,又一道刃影晃過臉旁。
……怪物們彷彿不願意太快讓自己死去,刻意避開了要害來攻擊。
鮮血噴濺之下,亞瑄(朵雅)的左邊耳朵伴著些許肉末就此離開臉頰。
原本幾近吸取不到的空氣,此時變得更加難以吸吐。
不對,自己根本早已經痛苦到忘了該如何呼吸。
……或許……怪物們是正在為已逝的同伴們復仇也說不定。
有件事情,亞瑄(朵雅)的心底其實是非常清楚的。
儘管痛徹心腑,也硬要甘之如飴的試著去說服自己……
原來……如此。
一定是這樣子的吧?
這是自己成為了英雄應嘗的代價。
更是自己成為了英雄應得的懲罰。
……想必在怪物們的認知裡頭,自己才是真正的『殺人怪物』。
很快地,絕望般的記憶,逐漸只留住了視覺上斷斷續續的殘存。
那視線。
最後的畫面。
混合著傷、痛、血、淚……
當逢思考無限接近停擺之際,亞瑄(朵雅)則依然沒有昏厥。
自己的右腳續而被怪物重擊、踩碎……
自己的腹部接連被怪物啃食、撕裂……
以及──
「嗚哇啊啊啊啊啊──!?」
突然間,亞瑄嚇得被迫緊急睜開雙眼。
有人正毫不客氣的猛力搖動著她。
◎◎◎
「孩子,妳發抖個不停是想要上廁所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即刻將亞瑄的思路給拉回到了現實裡。
「妮妮妮妮……妮菲迪團長!呃……不對。」
亞瑄驚慌凝視著聲音的主人。
「夏夏夏夏……夏嵐!?妳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穿著睡衣的她看上去活像是被嚇少了幾魂幾魄。
「哇喔,真的是好好好好……好厲害的反應呢。」
反觀不知何時坐在床邊、穿著一身整齊學校制服的夏嵐,則故意以完全沒有熱忱的口吻敷衍了回去。
「不要……不要學我的口氣說話啦……」
聽得真讓人不好意思。
「哎‧呀‧呀‧呀‧呀,亞瑄的氣色真‧真‧真‧真……真不錯呢。」
不用多想,夏嵐一定是故意的。
「嗚……」
亞瑄的反應竟也為此慢上一拍。
「孩子,我放心了喔。」
「什麼?」
妳是剛從某處偏遠的鄉下前來,專程為了探望孫女一眼的老奶奶嗎?
「原本還以為亞瑄醒過來後會立即嚇得號啕大哭呢,看見妳如此有活力的樣子,真是令我既高興……又失望。」
──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啦!?
「等一下,不太對啊……」亞瑄索性發覺到了重點,「既然夏嵐能夠自行進入到我的房間裡來,難不成是我昨天晚上忘了鎖門?我怎麼會如此冒失呢……」
「不,妳有確實鎖上門了喔。」
「咦?」
「以住在男女混合出租的廉價學生公寓裡來說,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相信憑著亞瑄一向謹慎的程度,是不可能會去犯下『忘記鎖門』這種失誤的。」
「這倒也是,不過『廉價』兩個字是多餘的。」
亞瑄認同夏嵐的說法。
卻一點也無從理解,夏嵐為何會身在自己房間之中的原因。
「再說了,現在的單身男性們大多各種欲求不滿,不分身材更不管長相,只要稍不注意,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會偷偷潛伏進亞瑄的住處,企圖對亞瑄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做出各種羞恥難言之事。不鎖門的後果……實在是太可怕了。」
妳的發言才比較可怕吧……
這種有如被害妄想症一般的偏見是怎麼回事?
那句『不分身材更不管長相』所帶給人的滿滿惡意又是怎麼一回事?
喂,給我馬上和全世界的單身男性們道歉啊。
……話說妳是認真說出這些話來的嗎?
偷偷地,亞瑄於心中各種疑問。
「呃……那麼夏嵐又是怎樣進到房間裡的?」也唯有這個問題她敢直接說出口了。
難不成是爬窗戶進來的?
搞清楚,這裡可是六樓啊。
「孩子,妳想想看,現在都什麼時代了?」
「嗯?什麼意思?」
亞瑄聽言,沒有聽懂半句話。
見狀,夏嵐隨即解釋:
「在這個只要手中握有手機並且連線上網,便能輕易取得全世界多數資訊的時代裡,存在著太多可以隨時學習到的東西。」
「例如?」
「如何尾隨其餘住戶,順利通過公寓一樓磁卡大門的方法。如何偽裝自己是新進住戶忘記帶磁卡,而不被查覺自己其實不是住戶的方法。當然,還有如何輕鬆使用髮夾來打開傳統門鎖的方法。」
「……」
……騙人的吧。
「只用了髮夾?就打開了……我的『兩道』門鎖?」
絕對是騙人的吧?
「是的,一共兩道門鎖。」
想必妳未來一定可以成為一位極度出色的鎖匠……或者是怪盜呢。
「這是犯罪吧……」
「說犯罪太過嚴重,我稱這叫做『社會負面經驗的實務體驗』。」
體驗妳的頭啦,最需要防範的危險人物根本是妳才對。
「唉,就某方面而言,我還真是相當的佩服夏嵐……」
嘆氣之餘,亞瑄也只能佩服夏嵐了。
無言以對亦無技可施之下的那種『佩服』。
「謝謝。」
拜託妳不要道謝好嗎。
剛剛那句話究竟哪裡聽起來像是在稱讚人了?
「所以夏嵐專程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為了再和亞瑄道歉一次。」
夏嵐的回答直言不諱,眼神看上去充滿真誠,接著變得有些認真。
……再?
至於亞瑄,則很快聽懂了夏嵐心底的明白。
「如果是要道歉的話,我並不認為夢裡面的夏嵐有做錯任何事情。」
夏嵐續而明白亞瑄聽懂了些什麼。
「我身為團長,失職是事實,希望亞瑄可以接受我的道歉。」
「我不接受道歉,夢裡面的夏嵐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狠心捨棄了我的團員。」
「那是逼不得已的,我一點也不在意。」
「我未能及時保護我的團員。」
「當時候的情況,夏嵐根本不可能趕得上。」
「孩子,我命令妳接受我的道歉!」
「……」
結果,還是用上了團長權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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