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學
暑假結束了。
我一個人走在上學的路上,頂著以早晨來說太過熾熱的陽光,汗流浹背的走去上學。
從早上開始衣服就全濕了,真不知道這一天要怎麼過。
不想去上課。
我不禁在內心抱怨,相信這是全世界所有學生,在開學日那天都有的一個念頭。
而今年,我這樣的想法更為強烈。
學校什麼的,爆炸算了。
我自暴自棄的在心裡吶喊,反正也沒人聽得到。
要是以前,我肯定連這樣的想法都不會有吧。
然而我雖然心裡這麼想,腳還是不爭氣的一步步朝著學校前進,一路上也沒人跟散發低迷情緒的我搭話。
但是我感覺的到,無數的視線在我身上游移,這也難怪,畢竟在學校我姑且算個名人,要不去注意我甚麼的,實在很難。
以前還會在意那些視線,如今早已習以為常。
所以我無視那些視線與想法繼續前進。
直到校門已經近在眼前,我才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雖然一時之間我閃過就這樣走過去的念頭,但我最後還是決定向她打招呼。
「早安。」
「咦呀!」
那名嬌小的女性似乎是沒注意到我就在她身後,當我向她搭話時,她被我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發出了可愛的聲音。
「邵、邵仁?真是的,你不要嚇我啦!」
「我沒那個意思,倒是你,剛剛在跟別人聊天才心不在焉的吧,走路的時候不多注意周遭可不行。」
隨時都可能有三寶出沒呢,畢竟是台灣。
少女轉過身來,微微的嘟起了嘴,那樣的表清稍稍破壞了她可愛的臉龐。
「這種事我知道的!而且我也有在注意,只是沒感覺到你的存在而已。」
雙手插腰,微微鬧著脾氣的這名嬌小少女是我的同學,鈺雯。從國中開始,我們便同班直到現在,雖然稱不上甚麼青梅竹馬,也算是認識的相當久了。
「聽你這種說法,好像我是個邊緣人一樣。」
「咦?不、不是啦,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你、怎麼說呢?好像忍者一樣?」
可能是因為焦急吧,她的兩隻手不知所以的在空中擺動,每當她慌張的時候她都會這樣。
我很喜歡她這樣慌張的樣子,所以常常捉弄她。
「現在的忍者都是從正面來的歐,一邊大喊著『我的忍道』甚麼的。」
「是、是這樣嗎?那,像死神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割性命,像是那種的呢?」
「那種死神也差不多絕跡了呢,現在流行的是跟怪物戰鬥的那種。」
「咦?用鐮刀?」
「不,用很大的菜刀。」
聽到這個回答的少女呆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
「......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想問問你們男生流行的是甚麼。」
我微微苦笑,這問題還真是難以回答。
「你最近,感覺有好一點嗎?」
鈺雯突然拋出這句話,讓我一時間不明白她在說甚麼而皺起眉頭。
「甚麼意思?」
「就是,你復原的狀況,諸如此類的......。」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明白她想表達甚麼。
「也過了那麼久,想說,差不多,或許......。」
她唯唯諾諾的樣子,就像是害怕我會突然崩潰一樣。
又何必擔心這種事,我心想。
都過那麼久了。
「歐歐,那個阿。這個暑假醫師給我換了藥,用他的說法的話,很有希望,據說比以前的藥效果好20%以上。」
然而零的1.2倍還是零,我在心裡默默的吐槽這點。
不知道我在想甚麼的鈺雯,聽到我這樣的回答,似乎稍微安心了一點。
「這樣嗎?那,今天放學後,你會去社辦嗎?」
「社辦,嗎?」
那是個我本沒有意願參加的社團,是當初的學長衝著某個理由硬拉我進去的。
那時也還沒有社團的鈺雯,也笑著說「跟你一起去的話說不定很有趣」,就這樣跟著我一起加入,最後反倒是她比我還熱衷社團活動,天天都去社團報到。
但是沒有興趣的我,雖然一開始也陪著她去,但頻率越來越低,從開始的每天去變成一周一次,上學期末更幾乎沒去了。
「不知道呢?或許會吧。」
實際上我是絕對不會去的,但我又覺得,直接說出來的話她可能會很失落。
不過,也許是從我的表情,或是我的行為察覺到了我的真意吧,她露出了溫柔的笑。
「沒關係的,沒有要逼你來的意思,只是社團裡的前輩們都很擔心你,一直在說『好久沒見到邵仁了』。」
「過陣子有空的話,我會去跟前輩們聊聊的。」
言下之意,就是代表今天,還有最近我都不會去社辦的意思。
雖然前輩們估計會生氣,但也沒辦法,就躲著點吧。
「我會幫你祈禱不會在路上遇見前輩們的。」
鈺雯嘻嘻笑著,看來就算是這種狀況,她仍能猜到我的想法。
「說點別的話題吧。你家裡還好嗎?」
似乎是覺得這種話題仍有點敏感,她主動帶開了話題。
「還是老樣子呢,老爸出差,老媽也常常不在家,老哥出去讀書,基本上家裡只有我跟姊姊兩個人在。」
「這樣阿,有空,我也去叨擾一下可以嗎?感覺很久沒去了呢。」
「呃,這個的話,有點不方便,的說。」
「為甚麼?」
「男生多少還是有些不想被看到的東西嘛,各式各樣的。」
實際上是因為那個房間滿目瘡痍就是了。
還有青少年的房間總是有許多秘密。
「咦──,那,等到你整理好後,要讓我第一個進去歐。」
「是是。」
我隨口敷衍她,反正她說的是整理後,那我不整理不就行了。
「阿,不可以不整理歐,我會跟槴姐問的。」
「切!」
居然連這手都防到了嗎?鈺雯跟姊姊的感情很好,有的時候我會覺得她們才是真的兄弟姊妹。
更何況我姊也以欺負我為樂,我只好趕緊轉移話題。
「那個,我在想阿。」
「嗯?」
她微微歪頭,不知道我要說甚麼。
「這個暑假,你是不是吃胖了?」
「咦呀呀呀!我甚麼都沒聽到!」
「還真猜中了阿......,甜點吃太多了吧你。」
本來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不過,眼前這個人可是不折不扣的甜點怪物,之前好幾次我都被她帶去甜點吃到飽,結果她吃的比我還多,當我已經快被口中的甜膩擊垮時,她還意猶未盡又去拿了好幾盤蛋糕,然後在我面前面不改色的吃完。
「畢竟、畢竟,暑假期間有好幾次的特價,然後那個時候的你還在特訓,想說至少要幫你把你的份吃完......。」
「結果你就吃了兩人份嗎?你的胃到底是怎樣的構造阿。」
明明平常吃飯的時候食量就小到不行。
「甜點的胃跟吃飯的胃是不同的!」
她兩手叉腰,微微踮起腳尖強烈的主張著自己的意見。
然後下一刻她又縮了回去。
「可是,真的有明顯成這樣嗎......?一眼就被看出來甚麼的,我突然不想去上學了......。」
她相當消沉的樣子,看來還是很介意自己的體型,但我覺得現在的她身材已經很好了。
大約一百五十五公分的身高,纖細嬌小的體型,估計可以激起無數男性的保護欲,胸前雖然不算大,估計也有B到C的尺寸,再加上清秀的短髮跟可愛的臉龐,應該是很受歡迎的類型。
而且她的個性相當溫柔,與班上同學不論男女都相處得很好,學業也相當優秀,這樣的她自然是班上的風雲人物。
所以當我難得看到消沉的她,不禁興起捉弄她的念頭。
「說實話,很明顯呢。」
「嗚咕!」
她好像更消沉了,感覺若是繼續說下去,她很可能會哭出來。
所以我話鋒一轉。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倒不如說我非常歡迎。」
「咦?甚麼意思?」
「你看,你的棉花糖,不是也好好的成長了嗎?」
「棉花糖?」
看來她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我將兩手擺在胸前,就像是在托著甚麼。
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變得滿臉通紅。
「變態!」
看到我臉上掩藏不住的笑意,她終於發現我是在捉弄她,為了洩憤,還拿起了書包往我身上砸。
「邵!仁!」
「阿阿阿,住手阿很痛的!還有,注意一下場合啊!」
「咦?」
她好像沒注意到,不過我們正處於上學的必經路上,也就是說,附近有很多跟我們一樣正在上學途中的學生。
而他們正用著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我們,彼此間還交頭接耳的,就算是遲鈍的我,也能猜到他們在低語些甚麼。
而敏銳的她自然不可能感覺不到。
要我來猜的話,估計是笨蛋情侶之類的吧,畢竟從旁人的角度來看,我們確實像是當街嬉鬧的情侶。
因為羞恥,她低下頭來不想讓他人看到,同時她的手緊緊抓住裙角,全身都微微顫抖著。
然後她猛然抬頭,臉又比剛剛更紅了。
「邵仁大笨蛋!」
她眼眶泛淚,對我大喊了這句話,接著一溜煙的逃跑了。
只留下被路人的眼光刺痛著的我。
「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我自言自語,裝做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算了,之後再帶她去吃個甜點,跟她道個歉吧。」
至少,這樣的嬉鬧,略微吹散了開學的陰鬱空氣。
那怕只是一點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