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們為甚麼總是不肯放過我們？」
「那是一種天性。」
「惡魔對天使的憎恨是與生俱來的？」
「不，正好相反。」
天使沉默。
惡魔卻笑得溫柔：「妳們永遠無法想像，我們的愛有多深刻。」
惡魔與天使的第十六次戰役，是惡魔贏了。
路西法的第九個女兒踏著輕快的步伐，走進了雲的宮殿，她不趕時間，陌生的地方也不問路，只在每個迴廊轉角都用天使的血做了記號。
殺戮順帶觀光，她找到了主殿，並把天使之王釘在了五彩的牆上。
她拔了幾根天使的純銀髮絲，將自己剛斷的左臂和右腳重新縫上，但似乎還不太習慣受傷，施針的時候，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不過很快就恢復表情，她沒有因為疼痛而壞了好心情，展開黑色羽翼盤坐在空中，朝掛在牆上的大天使笑得燦爛。
「妳要甚麼？」即使半個身體都已經被轟爛，奄奄一息，天使之王的目光仍然堅毅。
惡魔搖搖頭，紅色的眼眸閃過光，天使之王的意識忽然一暗。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破敗的宮殿又煥然一新。
原來剛剛那場戰鬥全是幻象，除了真的被釘在牆上之外，他沒有死，身體完好無缺，甚至連能量也絲毫沒有消逝。
「大天使的能力，應該可以把整個宮殿的天使都救活吧。」
傾一國之力，惡魔擊潰天使，卻甚麼都不要。
天使之王看著惡魔的眼睛，開口：「為甚麼？」
惡魔一笑：「我厭倦打來打去了，我們做個約定吧。」
九百年或更久以前，世界上就幾乎不存在純粹天使或惡魔了，無論是貴族或貧民，多多少少都混著人類的血液。信仰神的稱作羽國，因侍奉神而為天使之國，由擁有純銀髮色及強大戰鬥能力的羽族統治；無神之國被羽國視為惡魔，由擁有純黑髮色、奇異紅瞳的翼族統治。
據說只有純粹的天使或惡魔血脈，能擁有近神的力量，並被人民所簇擁為王。
長久以來，這塊土地被分成天使的領地、惡魔的領地，以及中間的灰色地帶；戰爭發生的次數不多、結果勝敗也不一定，但每次沒意外都是惡魔發動。
第十六次戰役是最特殊的。
被稱作路西法的惡魔之王沒有出戰，單單派出了他的第九個女兒談判，就獲得了勝利。戰後雙方簽訂契約，內容很簡單，卻是幾千年來雙方第一次立下的契約，羽國需將國內最強的戰鬥兵器也就是天使之王的獨生女交給翼國，之後天使與惡魔停戰五百年。
身為天使之國的公主、最強的戰鬥天使，羽願保護了羽國五十年，雖然這對羽之族而言只是漫長生命裡的十分之一而已，但對大多數的羽國人民而言，他們的公主是保護了他們半輩子的傳奇英雄。
「既然不再有戰爭，英雄也沒必要存在。」惡魔與天使定下了和平契約。
惡魔活得比較像人類，壽命最多到一百多歲，因為壽命有限才更恣意妄為。
當年那個闖進天使宮殿的惡魔之女是十八歲的翼殞，她只是路西法眾多兒女中的一個，可是在短短五年之後，就成為了唯一一個。她親手解決了父親和其他兄弟姊妹，並且繼承了惡魔之王路西法的名號。
她不是嗜血的惡魔，只不過一一殺掉了想殺掉她的人，最後才發現剩下了她自己一個。
但作為國家的王，她還是挺盡責的，朝霞到晚雲都見到了，親自處理國家上上下下的瑣事，直到工作告一段落，簡單沖了個澡，她才回到宮殿裡休息。
惡魔輕手輕腳地掀起棉被，鑽進被窩，並將吻印在天使的後頸上。
翼殞從身後環抱住羽願，像小動物般嗅了嗅她那頭銀白色的柔軟長髮。
羽願掙扎著轉過身，在夜色中找到翼殞的紅色眼眸，找到映在其中的溫柔和慾望。
唇和唇相貼，羽願挺直了身體，任由翼殞的舌在自己口中纏綿，攀上小腹的溫熱一點一點泛開，有種失控的感覺在高漲，她不禁把翼殞抱得更深，再也忍不住從胸口滿溢而出的囈語。
翼殞喜歡羽願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肉體，喜歡她骨子裡的隱忍，喜歡她被逼到巔峰時逐漸加深的擁抱，也喜歡每次這位傳奇天使總會復仇似將獲得的快樂一股腦重新還回來。
天使和惡魔的身體素質天差地遠，翼殞被重重壓在床上，浪潮一波波襲來，她抱著羽願的脖子一度快哭出來，可是卻捨不得叫羽願停手。
「抱歉......我又忘了。」終於查覺到了身下人無法承受，羽願歉然地暫停了動作。
天使呆愣的模樣讓惡魔覺得好氣又好笑，翼殞勉強撐起身子吻她，聲音還有些沙啞：「誰說，妳可以停下來了？」
羽願微微笑，親了翼殞的前額，「那不行要說，別憋著。」
「就算我說不行，也不准真的停下來。」翼殞笑著在羽願肩膀咬了一口，甜甜說著：「我不可能不要妳。」
「妳不要我，我就把妳抓起來，就像妳把我藏在這裡一樣。」
羽願把動作放得極其溫柔極其細膩，翼殞深吸了一口氣，差點都要懷疑羽願是故意折磨自己了，每一次都更慢更深，時而勾時而磨，她含住羽願的耳朵，含糊道：「快、快點......我、我的天使大人......」
天使聽見了祈願。
突然感受到停頓，翼殞沒來得及反應，就讓下一波猛烈攻勢逼得叫出聲來，她被強制翻過身，背對著接受一切衝擊，每一下都足以撞擊意識的邊緣，她咬住羽願的手臂，努力不讓自己昏厥。
她徹底失敗。
醒來的時候，羽願緊緊扣著她的手，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就像她們第一次見面那天。
還記得那年翼殞十歲，她是年幼但極有天賦的惡魔，並且有那麼些恃才傲物。憑藉著優秀的能力，她不顧父親的禁令，飛到天使與惡魔領地的灰色地帶冒險，那是長年混戰著的過渡帶，盜賊及逃兵與國家的戰士混雜難以區分敵我。
她感覺到地面有強大的能量，便降低飛行高度想偷偷觀察。
沒想到下一秒就看見地表的大軍瞬間被夷為黃土，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她第一次知道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然後轉頭，那個壓倒性的力量就在她身後，差點在瞬間就被殺掉。
翼殞記得她只是呆呆盯著羽願，她知道羽之族的天使都長得特別好看，但沒想到連戰鬥天使都如此精緻，況且這天使上一秒才滅了一隊大軍，此時神情卻溫柔似聖母。
「小惡魔，迷路了？」
雖然她那時的確是孩子，但被當成走失的小孩還是讓翼殞氣到不行，當下就決定之後要跟這個長得漂亮但沒禮貌的天使一決勝負。
後來，聽說了一些關於羽願的事情，譬如羽願付出心力守護國家卻遭受有心人士毀謗，譬如天使之王迷信而刻意疏遠獨生女，又譬如戰鬥天使本人其實根本就痛恨戰爭。
翼殞摩娑著羽願的指尖，喃喃自語似說著：「要是我不把妳抓過來，妳是不是就在那裏浪費一輩子，笨蛋一樣的五百多年......」
羽願親吻翼殞的黑髮，笑著說：「或許。」
「停戰的約定，後人也必須遵守。」翼殞換了個角度躺在羽願懷抱裡，「所以即使我死了，妳也是自由的。」
「不會的。」
「肯定會的，後人會遵守約定，因為惡魔是不說謊的。」
「不會的。」天使抱住惡魔，語氣淡然：「妳死了我怎麼會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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