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那麼，凌風喜歡什麼樣的顏色呢？
根據久遠的記憶，凌風小的時候似乎鍾愛紅色、紫色等偏暖的色調，不過從父母遠行、自己帶著妹妹遷居這座城邦後，她所喜歡的顏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等到自己意識過來時，衣櫃內的服裝早已呈現烏漆抹黑的狀態，被一眾深色調的樸素服裝給佔據。
是了，若被問起自己喜歡什麼顏色，現在的凌風的答案會是黑白灰，外加妹妹的淺藍髮色。會有這樣的轉變，或許意味著凌風的生活中自從父母遠行後就失去了色彩，而唯一點綴她生活中的色彩，便是妹妹那已深深烙印於自己記憶深處的髮色。
我的生活，是否還需要額外的色彩？比如友人夏莉雅俏麗的粉紅？還是英城的亮黃色？抑或是侯爵髮色的墨綠？
不對，或許不該這樣問。
我該考量的方向不是把認識的人們髮色硬加進來，而是什麼顏色適合我自己。
「……」
然而不知為何，左思右想的結論，果然還是黑白灰最為合適。
看來這意味著黑白灰確實才是適合我的顏色。
和多數色彩相比，這些顏色樸實無華而容易淪為背景，但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妝點得花枝招展、穿著美艷服飾而喧賓奪主的這種事本就不是我所希望發生的事態。說到底，侯爵也只是請我當個晃著虛名頭銜的偽裝伴侶，我對於自己身分的定位應該不是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而是當個符合最基本要求的宴會女伴即可。
色彩決定之後，再來就是樣式。
雖然沒有特別明講，但侯爵三番兩次提起裙裝，基於尊重的立場，也為了避免與他之間產生不必要的爭執，服裝的選擇就挑裙裝。至於是什麼款式的裙裝……
首先自然是排除裙襬高於大腿一半的裙裝，開高衩的也不用多想，直接忽略；那種充滿蕾絲與花邊的蓬蓬裙實在太過招搖，不是我所能駕馭的類型，這樣看下來，選項便剩下及膝長度或長至小腿的裙裝，花紋或圖樣則是能少則少。
「縫緣」不愧為侯爵所看中的服飾店，於這個地下衣櫃迷宮內，凌風能想像到的服裝幾乎什麼服裝都有，原本還擔心這間店的當家裁縫師陶織穿著那麼暴露、舊貴族的客人似乎也絡繹不絕，會不會因此而導致販售的服裝只有相似的類型，不過才逛到第一排衣櫃凌風便知道是自己多慮了，因為就連樸素款的服裝都有好幾種可以選擇，這個重大發現讓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然而選擇一多，做決定時就容易猶豫，凌風花了比想像中更多的時間才將此處瀏覽完畢，等到自己終於揀了兩套覺得既符合侯爵需求又不算太違逆自己風格的服裝後，和侯爵約定的三十分鐘早已悄然流逝，這樣一來，原本想說順道給妹妹買套衣物的，這下子計畫可能就要被迫放棄……
等一下。
正當凌風感到希望渺茫時，某套讓她眼睛為之一亮的服裝如同奇蹟般於此時映入眼簾。太好啦！就是這個！
欣喜若狂的她大踏步走向位於三排衣櫃與兩條走道之外的目標物，內心雀躍的程度遠大於找到符合自己期待之服裝時的情緒。雖然冰彤今天在我出門時所說的那番話實在讓我不舒服，但再怎麼說她會那樣講也是替我著想，更何況我都那麼對不起她了，至少，希望能盡可能讓她各方面都不虞匱乏，於我所能負擔的範圍內，讓她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冷不防，在凌風即將跨越第二條走道並抵達第三排衣櫃時，和某個似乎與自己一樣走路不看路的人撞了個滿懷。
「喂，我說妳……啊！路癡？」不知是幸運抑或是不幸，差點沒把自己撞倒在地上的人正是彌亞侯爵。
「侯爵。」凌風朝侯爵禮貌性地點了一下頭，並下意識伸出左手揉按撞上侯爵胸膛的右側肩膀，反射性往後退開兩三步距離。
「看妳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肩膀骨頭倒是挺硬的嘛！」似乎也撞得不算輕的侯爵揉著肩窩，以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道。「還好嗎？我可不希望妳因為剛才撞一下骨架就散了。話說三十分鐘差不多到了，妳選好打算買的衣服沒？」
「沒關係，不礙事。」凌風點了一下頭，將選好的服裝舉起讓侯爵過目。「大致選好了。」
有些時候，一個人不必特別說些什麼，旁人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分辨出那個人的情緒如何，而現在就是那樣的時刻。
「……路癡，妳買的這些都是什麼？」侯爵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凌風預期中的笑容。
糟糕，選錯了。看來事情會變得有點棘手……
「嗯……我認為可能符合你需求的裙裝？」凌風檢視了一下自己拿在手上的服裝：白色的長袖襯衫，袖口有扣子能讓袖子捲到手臂處，搭配藍黑色的長裙；另外一件則是長度及膝的灰色連身裙，為了避免侯爵不滿意而衍生出替換選擇的麻煩，凌風甚至還特意挑了件能藉由毫無實際用處之裝飾腰帶來凸顯腰身的款式，不過看侯爵現在的反應，似乎就連這種的也不符合他心目中的標準。
唉，所以說，如果挑選衣物還得看人臉色，那麼購置服裝這種事就不可能成為讓人打從心底感到開心的事情。
「符合我需求？恕我直言，妳選的這些充其量只是把服務生制服從褲裝改為長裙而已！」侯爵侯爵深深吸了一口氣，語調顯得咄咄逼人，凌風彷彿能從其雙瞳中看到正熊熊燃燒著的一叢烈火。「聽好了，路癡。我們明天要出席的場合叫作『宴會』，而我們的身分名稱是『來賓』，不是服務人員。在妳的字典裡，服裝可能只有裙裝跟褲裝兩種，但我現在告訴妳，服裝還有正式與非正式之分！妳在選擇的時候必須要切合自己當下的身分，而不是單純考慮實用與否。在宴會這種正式場合，哪怕是再怎麼不實用、一撕就裂損得分崩離析的絲質衣物，都比妳現在選的這些都更『實用』。」
(待續-預計下週六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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