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之極。」
事實上,這一路上的忍氣吞聲,都是為了身後的人們。
「你把世間講得如此簡單,那你又怎麼會選擇寫作,因為你的夢想嗎?」
「不,只是因為當我提起筆的同時,我本身就已經不存在這世間了。」
當初使人踏上江湖的,是仇恨。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
隨後使他退出仇恨的,是責任。
「那好吧。」
並讓他再扛起新責任的,也是現在的讀者。
但在他面前自盡的,也是他最深愛的讀者。
從高處摔碎的不只有人的身軀,也包括他最後一絲的理智。
「那麼,我們來生還能再相逢喔。」
事到如今,使他重回不歸路的,卻是更沉重的憎恨。
目睹知己之死,笑儒林一時傷心欲絕,悲慘地泣不成聲。
隨即怒火燒盡心原,讓拾筆的手忍無可忍,決定要報仇雪恨。
彷彿要撕裂心肺的咆哮,當場貫徹整座天際。
夜路上,風靜湖水平,草靜兩人行。
「哈啊...那個混帳應該逃遠了。」
男人著急地逃著仇人的追殺,跑了數里外才停下歇息。
累壞的他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湧起的胸膛正急著換氣。
汗流浹背的他,看到不遠處有一潭湖水,便趕緊想過去汲水。
但就在他來到水面時,一把寒光卻從遠處隱隱發亮。
「該死,難道說他......」
話語未畢,頭顱也才轉到一半,一把筆尖就這樣削斷他的咽喉。
不偏不倚的攻擊,使男人當場斷魂,身軀則倒入湖中,染紅半座湖畔。
而在貫穿仇人的頭顱後,鋼筆則在水面打起三個漣漪後才沉入湖中。
見證仇人橫死,笑儒林面不改色,踩入沾紅的湖水,將鋼筆撿起。
「第八個,讀冊無用盲字郎,死。」
確定對方死後,笑儒林脫下沾紅的鞋,並將名單上的名字劃線。
哈哈姆特與其他地區不同,在這裡殺人雖然有罪,但不會被立即逮捕。
於是在這段期間,笑儒林投筆重回江湖,決意將迫害文人的愚者通通剷除。
在三天殺死標記在冊的二十一人,是他在江湖裡的目標。
「喔,我以為今天只會殺到第八個,沒想到第九人自己上鉤了啊。」
「你濫殺我兄弟,在此多言無意,出招吧。」
話語落,人不動,靜待時機,久待碎動。
直到筆尖上的水珠滴落,兩招不世武學同時在湖旁揚起。
截然不同的招式,氣勁卻能夠相互抵銷,並且打得平分秋色。
見此,笑儒林只是冷笑一聲,提筆上前,選擇近身一戰。
「筆墨為劍,覘紙為劍,蒼生萬物皆為文劍!」
「沙場之上,才子何用,文不載道,唯武神勇!」
詩號一出,湖水瘋狂震盪,山風蕭蕭襲出。
他們之間不再試探,處處進逼,針鋒相對,殺得興起。
殺招再出,水中卻回復平靜,再也激不起任何的漣漪。
不過三兩下,墨水冷不防襲來,噴往敵人的雙眼。
捉準機會後,笑儒林筆鋒一轉,瞬間終結對方的性命。
只見落水的敵首還在水中旋轉,讓鮮血再度染紅池塘。
第九個,棄筆真龍笑天君,仍是慘死在笑儒林的筆劍下。
「結果一個才剛殺完,又來幾個自作逞強的蠢蛋呀。」
就在這時,許多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像是在尋找那兩人。
豎起雙耳聆聽,至少有七名俠客率先趕來,個個不下於先前兩人的實力。
眼見大敵當前,擦拭筆尖的笑儒林沒有逃避,反而是選擇正面迎擊。
因為他明白,追來的對手都是仇敵,機會再一度找上門來。
「文豪......」
回憶那一日的折返,原來不單純是遠行的告別,而是絕望的永別。
遭受霸凌的他,已經被二十一名暴徒追趕到無路可逃。
傷痕累累的他,已經被道內人士霸凌到走上絕路。
明明沒有做錯什麼的作家,卻成為武者們的發洩目標。
「我啊......」
看著剛才還在嘻笑的笑容,卻在下一刻選擇不歸路。
長久累積的壓力沒有即時卸下,反而是繼續爆發。
就在瀕臨極限的當下,無奈的他選擇踏上最後的旅行。
並且就在笑儒林的面前,以筆自刎,落窗墜樓。
「其實也跟你一樣,已經回不去了呢。」
捉不住的雙手,讓留不下的熟識故人,成為挽不回的生命。
歷歷在目的悲劇於眼下再度重演,悲傷與過往開始交織出新的殺意。
尋短的人也很清楚,自己向外一跳,會連帶對方最後的良知都摔碎。
噴湧出來的血液還滯留半空,而埋在內心深處的仇恨卻已經開始復甦。
「齊上吧,反正我本來就不想饒過你們。」
筆鋒再提,卻是強行提元,發動最恐怖的自殺衝鋒。
踏出湖水邊,闖進叢林中,忘卻開場白的男人大肆屠戮。
血腥與墨汁,樹林與屍骸,交織得滿目驚悚也死得其所。
戰吼聲裡夾帶的嘲諷聲,是徹底崩壞前的倒數計時。
「反正你們根本就不想讓我活了,沒錯吧!」
走向自我毀滅的笑儒林,發出瘋狂的尖銳笑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