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世界?原來如此-Part3》
公車持續移動著,為我展開一場漫無目標的旅程。其原因,不是我自在逍遙,更不是我文青,而是單純的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到哪裡去。
一別上車前的各種意外與胡鬧,此刻的亞瑄學妹相當反常,猶如被注射了麻醉劑的獅子般乖乖坐於我的身旁,久久不見明顯動靜。
……大概是累了吧?
只見她偶爾會不自覺的輕闔雙眼,並且早已偷偷的將頭給垂在一旁,似乎正遭受到了強烈無比的睡意襲擊著。這是好不容易才讓魂飛魄散般的心情──給平穩之後的我,所察覺到的第一件事。
「睡著了嗎?也好。」我暗自慶幸著,「太好了……」
回想起方才學生會副會長的那副神情與眼色,我不禁還是有點餘悸猶存。
如果可以,我真想直接對著身旁的亞瑄大聲抗議……
──能不能別把我的現實給搞得和夢境中一樣刺激啊!?
只可惜我無法這麼做,現在的亞瑄學妹無疑成為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待明天回到學校以後,說什麼都需要她親自幫我向副會長解釋才行。不然我在學校裡的身分與地位,極有可能會逐漸迎來和死亡同等意義的結局,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畢竟對方可是傳說中足以使人聞之色變、喪膽銷魂的學生會副會長。
思及此,簡直是越想越恐怖,嚇死人了。
於是我急忙試著轉移注意力,打算藉以暫時忘掉副會長的臉。
「就路線圖來看,剩沒多少站了呢。」
我開始留意到了車上的乘客越來越少,隨著公車陸續靠站,起先擁擠的可怕搭乘人數也逐次變得稀疏許多。
話又說回來了,我們是要搭到哪裡去?該不會已經過站了吧?
我不知道,因為唯一知道目的地的傢伙睡著了。
未料我才剛這麼想完──
「誰說我睡著了?『太好了』是什麼意思?意思是我醒著你很困擾嗎?學長覺得我一直都在給你造成麻煩嗎?」這個反應時間明顯延遲了超過十秒鐘的連珠炮回答,終於被亞瑄學妹給毫不客氣的說了出來。
「原來妳醒著?」
我驚訝的回頭看著她,她正用斗大的雙眼瞪著我。
「哼,我才沒有睡哩。」
騙人。
「問一下,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我趕緊尋問,免得這個傢伙再次睡著。
「距離我們的目的地還有六站。」
……她竟然真的有在計算站數呢。
「●●私立綜合醫院?」我快速望著頭頂上的公車路線圖找到答案,「咦?為什麼是醫院?」
「因為在那裡,有著我們夢龍者的真正起源。」
「我們夢龍者的起源,難道不是〈龍之聲〉的故事原作嗎?」
我試探性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之一。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能這麼說。」
「不能那麼說,那我們該怎麼說?」
「請問學長現在是在玩繞口令嗎?」
「妳沒有資格說我……」
「咳咳,總之,比起〈龍之聲〉的故事本身,更重要的關鍵應該得是『創作出〈龍之聲〉原作』的人,也就是讓一切『〈龍之聲〉的二創風潮』給流行起來的原作者。而這個人,就是夏嵐的妹妹。」
「夏嵐?」
「劉夏嵐。第二護龍團團長,妮菲迪現實中的真實姓名。」
「咦──!?」這還真是讓我當場吃了一驚,「所以妮菲迪……不,夏嵐學妹的妹妹,就是害我們統統變成了夢龍者的罪魁禍首嗎?」
「夏嵐是和你有仇不成?為什麼要把人家的妹妹給說得活像個犯罪者一樣?」
亞瑄隨即以白眼回敬我。
「話、話說……夏嵐學妹沒有要跟我們一起來嗎?」我緊急切換話題。
對啊,我想起來了。按理講、最先邀約我今日在校門口碰面的人,應該是昨晚夢裡面的妮菲迪團長才對。
「由於夏嵐她必需得提前做些手續上的準備,因此稍早前已經向學校正式請假,然後先我們一步前往醫院去了。」
「夏嵐學妹的妹妹生病住院了嗎?」
原作者。醫院。夏嵐學妹。手續。我試著將線索給串接起來。
「嗯?唔、嘛,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光從這一句回答支支吾吾的語氣來猜測,亞瑄學妹明顯是在敷衍我。
……為什麼?
難不成這是個我不該深究的問題?
「反正等學長親自見到夏嵐的妹妹以後,就會知道答案了。」
忽然又追加了這一句話後,令亞瑄的回答變得更加可疑了。
不過我並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那未免也太不識相。
正如同亞瑄學妹所言,待我親眼見到本人之後,真相自然就會大白。因此我再度切換話題──
「〈龍之聲〉的原作者,想必一定是個超級厲害的創作者吧?」
「學長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就妳先前提到過的,有關於〈龍之聲〉的衍生性創作,非常多、不是嗎?」
「是,幾乎多到無法計算的地步。」
「那就對了,既然可以引起如此龐大的二創潮流,原作者總不可能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創作者才對。」
「沒錯喔,夏嵐的妹妹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創作者。」
「呃……」我著實愣了一下。
若不是亞瑄此時的表情很認真,我鐵定會以為她正在和我存心唱反調。
「這個部分先不聊好了,因為要解釋很久,等到了醫院以後再說。」
搶在我更進一步詢問之前,亞瑄以手勢中止了我的發問權。
「妳根本就是嫌麻煩吧?」我有點無奈。
「哎?學長你怎麼知道?」她反倒有些得意。
順帶一提,亞瑄學妹現在的臉根本欠揍得可以。
「喔,對了。學妹筆記本裡的故事內容,寫得很幼稚呢。」
我當然是故意這麼說的,算得上是某種反擊。
「幼、幼──幼稚!?嗚……」打擊效果遠比我想像中的好。
又來了,宛若什麼特技表演似的,亞瑄學妹的臉瞬間漲紅。
哇啊,這是哪個變色龍品種所演化出來的爬蟲類新物種嗎?
「學長讀過了筆記本以後,真的……真的這麼認為?我的文筆有很爛嗎?真的連一點水準也沒有嗎?我是不是不太適合寫作呢?學長你說說看,我果然還是該放棄寫作會比較好吧?」這真是世界級職業水平的自說自話。
「……」我原本以為她會非常生氣且抓狂的。
亞瑄此刻的突然反應,實說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反差感巨大得差點使我認不出眼前的這個傢伙是誰。
夢裡面的那個朵雅,原來是個如此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女嗎?
我不確定。不敢確定。總覺得當中似乎有種違和感存在。
「該……該怎麼說?我想想看,中二?對對對,就是中二。」
善良的我立馬三百六十度大改口:
「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感覺上有點中二而已啦。」
「也對,呵呵,也是呢……」她看上去整個人鬆了一口氣,「畢竟那是我國中時期的文筆嘛。」
真沒想到,亞瑄學妹對於寫作其實是莫名有自信的嗎?
「學妹,我可以認真的問妳一個問題嗎?」
「幹嘛突然擺出嚴肅的表情?學長所問過的問題早就不止一個了吧?」
距離抵達目的地還有最後四站,醫院就快要到了。
有些疑問若想搞清楚就得趁現在。我火速提醒起自己。
「夢境裡的『角色相關設定』,我指得是〈龍之聲〉同人作品裡所刻意被塑造出來的角色『經歷』與『特色』,是否會直接影響我們進入夢中時的個性?」
「會──的。」
亞瑄點點頭,神情顯然對於我的提問感到動搖。
「真會有影響?」我再度確認。
「嗯,影響程度倒是因人而異。」
「果然是這樣子的嗎?」
我陷入短暫沉思。
「學長發現到什麼了?」
「根據筆記本裡的故事內容、『朵娜亞與吉魯德的劇情發展』來判斷,所以昨晚夢裡面的我,才會一見到朵雅就滿臉通紅嗎?還有我們任務中為何會『意外』頻傳的部分,自然也就說得通──」
「──不對喔!」
冷不防的,亞瑄立即打斷掉我的聲音。
「那單純只是因為學長是個貨真價實、不折不扣的變態罷了。」
「……」
「對,變態。請別懷疑。我非常肯定!」她不忘再補我一刀,「不過學長既然會這麼問,難道說你已經察覺到了嗎?我和夢裡面的朵雅其實在某些地方是不太一樣的?」
「唔……這個問題,很微妙。」我以不作答來回答。
──個性一樣糟糕倒是真的。
不過這話我可不敢輕易的當著亞瑄學妹面前說出口。
「想必學長一定是覺得現實裡的我比較可愛,個性上也更加的溫柔且體貼,對吧?」
……好厲害,妳自己說出來都不覺得羞恥的嗎?
「啊?還有三站就到醫院了耶。」於是我只好老神在在的假裝看起窗外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