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31——
『夏凌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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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被撬開的堅果殼般,凌娜那幾乎無人所知的身份就在今天暴露在放火的眼底之下。
知道自己沒辦法隱瞞什麼了,凌娜站起身子,挂著笑臉一步步地逼近放火。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也只能坦然面對。
「你是……」放火顫抖著嘴唇,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對著笑容滿面的凌娜囁嚅。
「想不到吧。」凌娜笑出聲來,「你的同班同學,夏凌娜,竟然就是你平時在IG上關注的那個珍珠蝦。」
凌娜和放火僅剩一步之遙,她色澤明亮的眼眸有著波波細浪正在跳動著。她口中微微吐露出的,就像是海浪發出低沉的喘息。放火還是沒法想像,他曾經喜歡過的夏凌娜,竟然就是那位陪伴他穿梭過不少低潮的叢林的那一位面具少女——來自夏天的珍珠蝦。網絡上的珍珠蝦,就像高山峻嶺一樣,讓人難以抵達、靠近,而現實中的凌娜,是許多男生喜歡的對象,總是被包圍著。
凌娜看放火被嚇傻了,也不意外,她先是轉過頭在她的抽屜裡拿出了眼熟的熊貓面具,隨後面對著放火,將面具覆蓋在自己的臉上。放火感到頭暈目眩,網絡上珍珠蝦的形象,和眼前這位含笑的少女完全重疊在了一起。對啊,這就是那個珍珠蝦。而珍珠蝦,就是眾人矚目的校花夏凌娜。
「我是珍珠蝦的事情,只有四個人知道,除了我和你之外,也只有小沐和那個粉絲了。」凌娜放下面具,「我不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但是即便你知道我是珍珠蝦了,我也還是那個夏凌娜,你也不用因此而對我的看法有什麼改變。」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凌娜緊抿著嘴唇,眼神堅定地注視著不知所措的放火,「放火,我一直覺得,跟你相處很愉快、很開心,我知道,你比我的粉絲多很多很多,你那幾十萬的粉絲裡面,我也不過是佔了那麼一個人頭。但是……能夠接近你,我真的很開心。」
凌娜的神情就和太陽曬得灼燙的角落一樣熱:「在我開始成為珍珠蝦之前,我唸書的壓力很大,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拿不好成績,沒辦法拿到獎學金,擠入好大學的名額,我就全身難受,直到一次我看見IG上有網紅在直播,我覺得有趣,正好那時也覺得一直唸書太瑣碎了,便也玩起了網紅這樣的玩意。」
要不是被現實壓迫,她又怎麼會成為人人稱羨的全級第一。
「但是,一開始經營,我做得不快樂,雖然有喜歡的觀眾,但是也會有好幾個在下方留言,說些難聽的話。」珍珠蝦開直播也沒有特別做什麼,就是隨性聊聊而已,也就是這樣凌娜被說她只是個花瓶,她的直播很沒有意義之類的,「我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間適應不了,心緒起伏也隨著那些言語而變化,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甚至覺得自己做得壓力越來越大,正想要放棄,直到你成為我的粉絲。」
「你的出現,你對我的鼓勵,變成湍急的水流把人們對我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給淹沒了。」
天邊淡白的光藹如箭矢射入昏暗的粉色房間,塵埃在空氣中像隻蝴蝶飛舞,淺淺的光暈塗抹在凌娜的髮際。放火說不出一句話來,身體顫巍巍地想往後退,卻被凌娜冷不丁地抓住了手臂。
「雖然我覺得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但是……」凌娜的眼角沾上了濺起的泡沫,無法自制地潮濕,「我只想說,我喜歡你,放火。」
她硌牙,舉起頭來,他迎面而來的是凌娜迷離的眼神。這迷幻般的存在,就好像美麗的一張照片中迷幻般的景色,遍地鮮花的田野,樹葉間的世外桃源,樹梢上的幾隻紛亂不齊正在啁啾,美顏相機裡皮膚滑嫩、樣貌漂亮得過分的網美。
「對、對不起,凌娜。」
放火的歉意傳入凌娜的耳中,凌娜只是認命地勾起嘴角。
「放火,你不需要道歉,這事本來就不需要道歉的。」凌娜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你又何必要道歉呢。」
凌娜帶有悲傷的笑映入放火的眼簾,在他的心中蕩起一波一波的水痕。他頓時感到慚愧不已。
放火很少後悔過,因為他一向來都不會做出會讓自己的事情。
但是這一次,放火真的很後悔。
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轉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