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誌2019-09-03 01:26

停止的故事──《遺落的窗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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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7 FB動態日誌──前陣子地瓜上發出的苗，被成功留下了兩株，當我換容器把鬚根撥進水裡時，發現自己和小時候一樣，會下意識一條根一片葉都不願捨棄，彷彿那是好幾個生命必須統統留住。瓜農有所謂的翻藤動作，但我壓根不在意它會不會結瓜或要長多久長多大……想留下地瓜苗只因為我愛植物，如此而已。──


　　2018-11-17兩株倖存的地瓜小朋友持續泡在水裡，根在水盤裡互相糾結纏繞，尋找能夠穩住自己的事物。

　　2019-01-24將它們栽進從阿里山上帶回的黑色土壤。

　　我總是三不五時趁著澆水時"擁抱"和"輕吻"植物們。

　　2019-07-04盛開的綠葉讓人心花怒放。配給地瓜盆栽的土壤中挾帶了一株豆芽貌的植物，冒出頭來與地瓜共用生存空間；而放置一旁的多餘泥土長出了七棵以上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其中兩株曾開出成串美麗白中帶藍的小花，因為我全副心思都放在如何讓兩株小地瓜活著，反而讓那杯土中渾然天成的花園，在最美麗的時刻沒有半張鏡頭留下……



　　2019-09-01兩株地瓜苗離開11樓沒有天敵卻缺乏空間和營養的溫室高塔，前往卓蘭外婆家的山谷。它們將面對自然界的各種競爭與天敵，而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唯一的願望是它們可以攀著大地永遠生存下去。

　　翌日起床，心中空空的，少了兩盆小地瓜，窗臺剩下那杯土，土中淺淺又別具特色的各種苔，與以霸道的十字狀堅韌基底、擊敗了包括另一位同類的其餘植物生存下來的那株，綠葉如華的不知名草本植物。


　　杯土眾草介紹，以下僅為植物存活數量與代稱，並非實際品種名號。

　　一株白花草，看起來只是株勢單力薄的普通野草，在邊緣低調地攏著葉片生存，開出小小一串花。即便它的根已被兩生萼星與葉盛花的基底擠到土壤表面而嚴重缺水，仍然靠著水氣頑強地活到現在。

　　兩生萼星花，底下的雙對生本葉一字橫生，狠狠壓過比它矮軟的植物頭上。即便美麗的花瓣凋零，花萼仍常綠如新。

　　三雙重深綠對生葉，身形高而不直，但即便葉子從底下開始泛黃，整棵植物仍堅韌無比。我數次以為這種植物無法存活，卻發覺不可能將它們當成枯草任意除去。

　　四方二粉絨，有兩株軟軟的粉紅渾身上下絨毛刺刺，扎度不輸微毛小仙人掌。它們像機會主義者一樣到處鑽縫捉光，絨毛上總是擋綴著那些落不到土上的自來水。

　　二輪葉盛花，絕對生存者，兩株葉盛花的十字基座占據了整個杯底的直橫徑，宛如要在土上烙下存在的證據。杯土眾草中看起來最強壯的植物，但較小的那株葉盛花在大株的陰影下發育不良，處在落敗邊緣。




　　我喜愛植物，因為植物總能幫助我整合原本的自己。每當我無法適應現代社會，開始機械化、麻木，失去被微小事物撼動心靈的能力並開始自我瓦解時，只有看見植物能使我平靜下來、只有在紙上描繪藤蔓捲鬚花果的自然圖騰能恢復情感知覺。正如我用三個字彙形容自己「Green leaves, text and bread.」植物，是唯一能喚醒我的回魂丹。

　　為了兩株小地瓜，似乎害死了不少生物；包括那杯土中被忽略的其他植物、昨天換去大盆栽時原本在大盆栽裏頭結網居住的動物，與陪著地瓜周圍土壤一起掉出的那株豆芽貌的植物。

　　只有一對圓子葉的小豆芽，一年來頑強地與其中一株小地瓜共存著，而我昨天換盆栽時竟忘了將它帶走。我將它和地瓜株一起留在卓蘭、沒有特別交代，也許，我這次真的害死它了。

　　沒了小地瓜後，我才想起其他被任意忽略的生命，它們本該為我所熱愛的植物，而我卻對它們視而不見，直到它們消失以後才想起它們有多美麗──我明明曾為它們驚嘆，我記得每一株小草的特徵才去命名的暱稱，為何後來我像是心不在焉般只注意小地瓜，完全忽略它們的存在呢？

　　當我明白自己錯過與失去了什麼，一瞬間遲來的心痛，痛到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