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大二後,藍冬霖當上系會的幹部,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相對於蘇葆英而言,卻因少了他不時的打擾而顯得空虛。
母親不時打電話來關心他的生活過得如何?他只說了普通,睡過頭就翹課,下課就跟同學約打遊戲,偶爾去市區閒晃,有人邀就去夜遊。
「反正他說我什麼都不用做,我就什麼都不做。」蘇葆英開著遊戲頁面等某個說今晚會上線的人。「我也不曉得要幹嘛。」
『葆英,你還不願意叫他爸爸嗎?』
「我叫過了。」在最開始見面沒幾次,他都還叫得出口,直到他親爹叫他什麼都不用做之後,他就叫不出口了。「那很重要嗎?」
『呵呵,葆英你怎麼像是在鬧彆扭?』
母親的笑聲令他很不愉快。「妳也別再打電話過來要我回去吃飯,上次鬧成那樣,我還想去?」
『不是說了他沒生氣,你就別在意了。』
「重點才不在那裡。媽,妳明明就知道原因,為什麼要為難我?」蘇葆英極度不情願,不樂意到要哭了。「反正,我不要回去。」說完,他就把手機給關了。
他的心情發悶,拿起放在桌上的菸盒,推開落地窗走進陽台,迎著晚風抽菸,本來他是不再碰菸的,直到撞見藍冬霖那小壞蛋在宿舍的停車場抽菸。
「原來你會抽菸。」打算外出買飲料的蘇葆英沒去牽車,反而是走向坐在防撞護欄上抽菸的藍冬霖。「抽菸皮膚會變差喔。」
藍冬霖不想熄掉手上的菸而起身離他一段距離,怕他聞到菸味。「我菸癮不重,只是偶爾心情不好就想抽。」
「心情不好?」
「就剛剛又被哥哥唸了,老樣子。其實我覺得沒辦法拒絕邀請也挺糟糕的。」
知道他在說什麼,蘇葆英沒過多的想法,很直接地回話。「為什麼沒辦法拒絕?說沒空或沒錢不就好了?」
「要拒絕很簡單沒錯,可是我做不到。阿草,其實我很怕被人排擠。」
從沒想過在人群中總是笑臉迎人的冬霖有這一面。蘇葆英不禁想安慰他。「你不會被排擠的,你這麼討人喜歡。」
「在我還沒被排擠之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藍冬霖熄掉抽完的香菸,丟進放在照明燈下的垃圾桶內。「唉唷,勾起不好的回憶了。」他從口袋裡拿出菸盒,本想再抽一根的,但裡頭已經空了,他也順手扔進垃圾桶。
「不能說給我聽嗎?」見他抽完菸了,蘇葆英才走近他。「我不會說出去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小孩子不懂事。不過說給你聽,你八成會時不時會拿這事笑我也不一定。」
「我發誓我不會說的。」
「是說你下樓幹嘛?」藍冬霖見他似乎忘了自己下樓的目的,好心提醒。
被好奇心吸引的蘇葆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買飲料。不然我請你喝飲料,你說給我聽。」
本想騎車外出校園的蘇葆英,改用散步的方式和藍冬霖走出校門,去熟悉的飲料店買飲料,途中兩人邊走邊聊,得知他國小時因為體質問題被當成異類的過往。
蘇葆英在替他有這段經歷感到同情之餘,不免也有點壞心。「鴨子嘴巴嗎?我倒想見識看看。」
「阿草,你是欠人拔嗎?」藍冬霖冷瞪他一眼。「那真的很難過,全身都不舒服以外,發作在臉上還不能見人。」
「不會啦,冬霖不管臉腫得再怎麼難看,我都喜歡。」當他說這話時,一輛汽車正巧從旁經過,完美地蓋過了蘇葆英的聲音。
「啊?」沒聽清楚的藍冬霖自然是發出了疑惑聲。
蘇葆英愣了一會,慶幸他沒聽到自己剛說的話。「就你等等要不要再去停車場抽菸?」
「嗯?你不抽菸吧。」
「我國中就會抽了,不過是車禍剛好右手骨折,被老媽順便強制戒菸。」蘇葆英想起國中時期的叛逆,感到好笑地笑了出來。「處男也是那時候脫離的,你呢?什麼時候開始抽的菸?」
藍冬霖想了一下。「高二的時候,不過我家的人都不知道,你最好別給我說出去。」他突然想到什麼,無聲地笑了。「阿草,感覺你國中過得很精彩,我想聽聽你都幹了什麼豐功偉業。」
蘇葆英裝模作樣地搖頭拒絕。「不好,說了你會怕。」
「最好,快點說啦!」藍冬霖哪吃他這套,纏著他要聽故事。
兩人在超商買了香菸,一邊玩鬧一邊走回宿舍的停車場。
想起藍冬霖,抽著悶菸的蘇葆英稍稍地感到心情好點,他回到房間看了看電腦螢幕,只見朋友傳訊給他說藍冬霖有事不上線,時間也晚了,九點一到準時進副本。
「是去追學姊了吧。」蘇葆英沒理會私訊,逕自下線,本來稍有起色的心情又落下谷底。
他重新將手機開機,LINK立刻跳出一連串的通知聲,他沒讀取藍冬霖的訊息,光看最後一句『抱歉』,就知道他要說今晚不能上線的事。
從何時開始會在意藍冬霖的動靜?一定是從那個惡意滿點的吻開始的,一定是的。
蘇葆英半躺在旅館的床上,眼睛盯著正前方牆壁上的藝術畫,心想好險自己還硬得起來,不然他在床上陽痿的事要是被別系的女同學傳出去還得了。
「阿草?」感覺上頭太過安靜的女生,停止口中的服務,抬頭叫喚在發呆的人。
他沒聽見女方的聲音,注意力仍在別處,這下女生不高興地坐起身,再次大聲地叫他的外號才使他回過神來。
「怎麼了?」
這男生邀自己上床,都還沒進入重點就已經在恍神,到底有沒有心要做啊?「要不要做說一聲。」
「都硬起來了,為什麼不做?」蘇葆英知道自己惹人生氣了,趕緊主動安撫。他抱住女生,熟練地解開她的蕾絲胸罩,跟以往一樣輕柔地愛撫對方的飽滿。「抱歉,剛在想事,一不小心就發呆了。」
女生被他摸得紅了臉,嬌嗔地湊上香吻。「再發呆,我可真要把你踹下床了。」
口紅的甜膩香味令蘇葆英皺起眉頭,幸好女生的眼睛是閉上的,要是見他排斥的表情,肯定會自認受辱。
會找別系的女生來場一夜情,目的很單純,就是想把藍冬霖的影子抹去,老是在想他會不會是太久沒碰觸女生所導致的,都怪他個子矮小,身形又纖細,會學女生講話,像女生一樣愛用保養品,身體也香香的,害他產生了錯覺也不一定。
為時不長的歡愛過後,女孩還想再來一次地挽著男方的手臂,蘇葆英卻自我厭惡了起來。他以有事為由,簡單整理儀容後,留下開房間的費用就走了。
他騎車回到公寓,將充滿菸酒味的衣物全丟進洗衣籃,他打開浴缸的水龍頭,等熱水注滿的同時先拉了蓮蓬頭在一旁洗澡。
他搓洗著身體,想著藍冬霖人應該還在夜店裡面跟學長姊鬼混吧。
這次系會聯誼地點選在夜店,來了很多別系的同學,有的一拍即合聊得愉快,有的就跟他一樣,看對眼就悄悄地先走了,他在離席前有先幫藍冬霖墊錢,並告訴負責收錢的學長,請隨便找個理由塘塞藍冬霖問自己為何不用付錢,只要有理由,再瞎也沒關係,相信藍冬霖會接受的。
他泡在浴缸裡沉思,感覺自己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的,每天起來唯一期待的是好像就是在教室裡見到藍冬霖。
天啊……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過得這麼頹廢過。
乾脆找打工來做好了,但他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以前打工是需要錢,現在的他不愁錢,母親還嫌他花得不夠多,既然要當少爺就要當得闊氣點嘛,趕快去考張駕照,買輛新車,以後回家或出遊都方便。
突然他放在電腦桌上的手機響了,蘇葆英心想大概又是媽媽打來的,不急著去接,只是鈴聲響得他不得不出浴室,一見是其他人的來電,他趕緊接起。
『阿草,你的好基友冬霖喝掛了,快來幫忙載他回去。』
蘇葆英掛上手機,才剛回到家又得出門了。
蘇葆英收拾藍冬霖給他的爛攤子,扶他進房後,就先吐了一地。幸好之前有幫母親處理過酒醉的情況,他冷靜地將人帶到床上後就拿起衛生紙跟抹布到門前將穢物擦拭乾淨。
他倒了杯溫水到床邊,扶起癱軟如爛泥的人。「冬霖,你還醒著嗎?」
被搖晃到的藍冬霖皺起眉頭,一臉反胃,蘇葆英見狀趕緊拿起垃圾桶放到他胸前,果不其然他抱著垃圾桶吐了起來。
「你到底喝了多少?」
藍冬霖吐完後沒說話,眼睛像兔子一樣紅通通的以外還閃著水光。
拿走他手中的垃圾桶,蘇葆英把水杯遞給了他。「漱口?」
藍冬霖接過了水杯,聽話地漱口後將口中的酸水吐到他隨後遞上的垃圾桶內。「我想睡了……。」他說完後便站起身往沙發走去。
「你要去哪睡?床是不是在這嗎?」蘇葆英拉住他的手問。
「我身上都酒味,會沾到床的。」
「我又不在意。」
「我在意。」藍冬霖舉起手,嗅了嗅衣袖。「好臭……都是酒味。都是學長啦,一直灌我酒,都說不想喝了。」他說著說著,竟然開始啜泣了起來。「麻煩到阿草,還弄髒了阿草的房間,感覺好丟臉。」
「不然你先去洗澡,我的衣服借你穿。」
藍冬霖點點頭,腳步不穩地往浴室走去,蘇葆英連忙從衣櫃裡抽出上衣、褲子以及未拆封的內褲搶先放到浴室的置物架上,見人晃進了浴室,他不上鎖地關上門,以免冬霖在裡頭出意外沒得進門。
隨著水聲響起,停止,蘇葆英就等在浴室外,只見藍冬霖穿著寬鬆的衣物走了出來,貌似沒用浴巾把身上的水拭乾就套上衣服,頭髮還是濕的。他趕忙走進浴室抓了浴巾要幫他擦頭。
藍冬霖坐在床上,任由他用浴巾搓揉自己的頭髮。「阿草,你好會照顧人喔……,可是你明明是獨子。」
「我媽偶爾也會喝醉酒回家,習慣了。」蘇葆英被他這一誇,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我有兩個弟弟,一個你見過,另一個長得跟我比較像,不同的是閔閔比我高,我的弟弟都很獨立,都不用我操心,反而我才是弟弟,大家都很讓著我,我真的很幸福對不對?可是我不喜歡這樣,我想要長高,可是三哥都說我沒救了,每次出門都被誤會是弟弟,為什麼大哥他們都有一百八,閔閔也有一百七以上,為什麼就只有我這麼矮,為什麼?」藍冬霖不知是否受了酒精的影響,悲從中來地說著。
蘇葆英這下是有點慌了,母親醉酒時頂多吐一吐,放到床上倒頭就睡了,可面對他的酒後真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情急之下就是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冬霖,矮也沒什麼不好,很可愛啊。」
可惜他的安慰沒起到作用還踩了藍冬霖的地雷。
「可愛有屁用,男生過了二十還被人說可愛,是值得高興嗎?現在被人說討喜就已經有點厭煩了。」
「除了外表,冬霖你還有內在,大家都說你很健談也很體貼不是嗎?」蘇葆英再接再厲,小心地誇獎。
藍冬霖不屑地哼笑。「那些大家都做得到好嗎?只是看要不要做罷了。」
總覺得他的言行都在打破自己對他的形象,初次見到冬霖自卑的一面,他想幫他打氣,別意志消沉。「但我覺得能跟初次見面的人侃侃而談,跟人保持良好的關係很不容易,這難道不算特別嗎?起碼……我沒辦法做得跟你一樣好。」聽者沒有回話,蘇葆英納悶地喊了他的名字。「冬霖?」
藍冬霖撐到了極限,抵擋不住濃烈的睡意,眼一閉就往後躺去,嚇得蘇葆英以為他昏倒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睡著了。
將人好好地放躺在床上,蘇葆英再度進了浴室做簡單淋浴,好洗去被沾上的酒味,出浴室後又將散著酸味的垃圾桶處理乾淨後才坐到床邊稍作休息。
大半夜的還被醉酒的人折騰,蘇葆英卻完全不反感,甚至沉浸在被依賴的喜悅裡。
他看向的藍冬霖睡顏,不自覺地盯上了他微張的嘴唇。在那次玩鬧後,他沒機會再碰觸藍冬霖的嘴唇,當然有很大的原因是出自於尷尬,他不能直接了當地開口詢問朋友:請問要如何才能跟你玩親親。蘇葆英都可以想像他的表情會有多厭惡了。
睡著的藍冬霖,只有兩人在的房間……這算是個好機會吧。他試探性地用手指去戳好友的臉頰,確定他熟睡後的蘇葆英就算身處在自己的私人空間內,卻因內心的不安份而心虛地朝房內左右張望,確定門有關好,窗戶也拉上窗簾後才大膽地將頭探近好友的臉。
慢慢地靠近藍冬霖微張的嘴唇,他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深怕對方突然睜眼,這一想,他立刻起身去找能遮住眼睛的布條,最後在衣櫃裡拿了一條圍巾矇住他的眼睛。
看著雙眼被矇住的藍冬霖,蘇葆英吞了吞口水,小聲地說著。「這樣已經算是犯罪了吧。」
可是,望著沒有行為能力,任人擺弄的藍冬霖,他又不能否認自己心底湧出的歹念,在興奮和罪惡感的交互作用下,蘇葆英想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現下的此情此景。
只要沒被發現就不算犯罪,冬霖已經不省人事,僅僅親吻也無傷大雅。蘇葆英試圖減經負擔地幫自己找藉口,他再度湊向藍冬霖,用極輕的力道含吸住他的上唇,悄悄地用舌尖撬開他的門齒,藍冬霖對此沒反應更是壯大了他的膽子,不再顧忌似地更加深入。
隱約地嚐到酒氣的蘇葆英沒因此退怯,反而笑著繼續親吻他的臉頰,甚至嚙咬他冰冷的耳殼。「冬霖,要不要再跟我吻一次?這次絕對吻到你腿軟。」明知得不到回應,他倒是自得其樂地放狠話。
不知是不是受到酒精的影響,蘇葆英覺得身體泛熱,他在聽見藍冬霖因為外界的影響,下意識感到不舒服而發出的囈語而猛然回神。
蘇葆英驚慌地退開,他不知何時壓上了朋友的身體,還忘情地在親吻時與他十指交握,難怪熟睡的人會感到不適。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胯下,頓時有股天旋地轉的暈眩感朝他襲來。他不敢相信地抹臉,他對朋友起了生理反應。
蘇葆英皺起眉頭,見藍冬霖依然睡得安穩,現在不正是驗證的好時機,他必須告訴自己,藍冬霖是鐵錚錚的男生,看了他跟自己都有的玩意,就會徹底明白,對藍冬霖的感覺無關戀愛,就是他單純地很討人喜歡,所以自己才會喜歡他,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