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逃呢?」敲著折扇,童磨滿臉的疑惑,看著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的女人。
掙扎地爬起身,琴葉仰起頭。
眼前的男人,突然變得陌生起來,琴葉打死也沒想到,他竟會是那傳聞中的食人鬼。
蹲下身,瞥了眼懸崖下方,童磨無謂地搖了搖頭:「嘛,不用管也行,反正從這麼高的地方被丟下去,也是必死無疑的。」說著,扇子輕挑起琴葉的下巴,「吶,琴葉,關於妳為什麼要逃走的這件事,能給我個答案嗎?」
失血過多,琴葉聲音已經有些顫抖:「……若是不逃的話,難不成等著被你這個惡鬼吞食入腹嗎?」
童磨雙眼微微瞪大。
琴葉的眼眸依然美麗,可那雙眼裡再也看不見以往的崇敬戀慕,而是滿滿的懼意。
過了半晌,童磨才輕聲地問道:「不好意思,我方才可能沒聽清,琴葉,妳喊我什麼?」
不帶一絲猶豫,琴葉憤恨地低吼出聲:「……我說,你這個惡鬼、怪物!」
那眼裡迸發出來的恨意,童磨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不懂這是為什麼。
甩開扇子,童磨抓著琴葉的面頰,一字一句的問著:「琴葉,妳怎麼能說出如此狠毒的話來?妳怎麼突然就變了樣呢?為何妳……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童磨討厭琴葉此刻的眼神,非常討厭,討厭到想立刻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
她不該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哪怕旁人對自己抱著惡意,童磨向來也是一笑置之,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帶著憎恨眼神看著他的人,是琴葉。
唯獨她不行,唯獨她絕不可以如此!
「我賜予她們救贖,讓她們獲得永生,我所做的一切何錯之有?妳為什麼要斥責我呢?妳為什麼要做出這些事來呢?」
不行,現在的琴葉已經不行了,他沒半點興趣在了。
如此看著他的琴葉,與以往要被吃掉的那些女性一樣,沒有任何分別了。
「好一個假惺惺的慈悲為懷!」咳出血,琴葉嘶吼道:「這全都是你的自以為是!解脫?獲得永生?別笑死人了,吃人就是吃人,別為自己找那些藉口,你實在令人感到噁心!」
溫柔婉約,這是童磨對琴葉一直以來的印象。
可現在的琴葉披頭散髮,滿臉鮮血,面容極致扭曲,完全顛覆了童磨的想像。
這不是琴葉,這不是她。
琴葉一直都待自己很溫柔的不是嗎?
頭一次,童磨無法保持微笑了。
「琴葉,我以為妳是特殊的,能夠理解我。」童磨手一勾,折扇重新回到手中,「但看來,並不是這樣的呢,我好失望啊。」
好失望啊,既是對琴葉的失望,也是對自己的失望。
他信著琴葉,可到頭來,這份信任卻是支離破碎,落得全數瓦解的下場。
舉起扇子,童磨哀嘆道:「既然如此,我也留不下妳了,放了這麼久,終究還是得吃掉才行啊。」
說罷,扇子揮下。
琴葉閉上了雙眼。
可等了許久,琴葉卻沒感受到半分痛苦。
緩緩地睜開眼,只見童磨的扇子落在離她的肩膀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卻沒有繼續落下。
而童磨舉著扇子的那隻手,微微地顫動著。
「……為什麼,我還是下不了手呢。」
自己是在猶豫什麼?
童磨理解不能,另一隻手按上來,死命地要推動扇子的距離,徹底將琴葉的半邊身子分離。
可青筋冒起,使勁了力氣,仍是推不動半分。
為什麼啊?
心中似有什麼閃過,一個愣神的工夫,握著折扇的那隻手,活生生地被自己給捏斷。
整條手臂連同扇子掉落在地上,鮮血淋漓,童磨歪著頭看著自己的斷臂,疑惑更甚。
第一次,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殺人於他而言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為何到了琴葉這裡,遲遲下不了手呢?
他不懂。
方才的那一斬不是很順手嗎?怎麼到了最後一擊裡就停下了?
雖然失血很多,可那一斬並不是致命傷,所以琴葉才能到現在還活著。
看著面露疑惑的童磨,琴葉愕然。
惡鬼,這是她方才對童磨喊出的詞。
而此刻,這個「惡鬼」,遲遲沒有了結掉自己。
重新長出手臂,童磨卻沒有去拿回被斷臂握著的折扇,而是直直地盯著琴葉,「算了,還是把妳留下來吧,我不想動手了,把妳關起來照看著就好了。」站起身,童磨朝琴葉伸出手,「反正原本就打算讓妳壽終正寢,這樣的話也好,一切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看著驚愕的琴葉,童磨重新揚起微笑道:「一切繼續跟之前一樣美好,還是可以的對吧?」
抿起嘴唇,琴葉輕聲地問道:「你下不了手,我說的對嗎?」
童磨的笑瞬間僵住,但很快便又恢復原狀,「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琴葉,妳別說笑啦。」
「要不你為什麼沒動手?殺人對你來說,不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琴葉繼續問著。
「我說啊,琴葉。」童磨深深地嘆了口氣,語帶哀憐地開口:「有時候不需要深入的詢問太多,這才是最好的,妳能明白嗎?」
低笑了聲,琴葉接著道:「我懂了,我終於懂了。」
「妳懂了什麼呢?」
拍開那要拉自己站起來的手,琴葉直視著他,字字句句刺進童磨的內心,「你捨不得殺我,我知道的。」
眼淚落下,琴葉露出了笑,那個笑容如此的美麗溫柔,一如先前的。
可是這個微笑,卻充斥著滿滿的哀戚。
童磨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琴葉?快起來,別說了,我們回去吧,伊之助我也會替妳找回來的。我說了,就留著妳,不會動妳半分了。」
「虛偽的人,並不可信。」琴葉含淚帶笑的說著,身子往前一傾,搶在童磨動作前快速地拿走斷臂上的折扇,往自己頸部用力一劃。
「琴葉!」
鮮血噴出,琴葉的聲音變得破碎細小,可童磨還是聽清了。
她說:「……但是,你方才都是真實的,無論如何……我都很感謝你,童磨大人。」
身子癱倒在地上,大量的血染上整個地面。
童磨顫巍巍地伸出手來。
琴葉沒了氣息,那下弄得狠絕,直接刺進動脈裡,沒留一絲餘地。
他不殺她,可她卻不想活著,自我了斷了。
為什麼?
「琴葉,我不懂啊。」童磨抱起女人的屍身,深深地看著她的面容,低聲地道:「妳為什麼要做這麼絕呢?活著不好嗎?我留下妳,妳也不願意嗎?一定要這麼決絕的逃離我身邊才行嗎?甚至不惜自我犧牲掉自己的性命?」
「……妳當真,如此厭惡我嗎?」
死了,她死了。
緊緊地抱著屍體,童磨潸然淚下:「我搞不懂啊,琴葉,妳能不能起來告訴我?」
虛偽的悲傷?童磨自己也不清楚了,可這次的流淚,卻是讓他有了穿腸般的痛苦。
壽終正寢,沒有做到,她就這麼在自己面前自刎而亡。
「不吃,說好了不吃。」童磨小小聲地說著,抱起屍體往回走,「我想想,還是給妳弄個壽終正寢的方式,這樣妳也會開心的吧?」
修復,冰封,完好如初。
琴葉還是那樣的美麗,一如還活著的時候。
用血鬼術把琴葉冰封起來,藏在自己房裡的櫃子裡,童磨日日夜夜都看著她。
「妳會永遠美麗的。」童磨垂著眼,似是喃喃自語,「我不知道妳高不高興,但我……」
「我果然還是想留著妳,無論以怎樣的形式都好,只要妳還在我身旁就夠了。」童磨微微地勾起唇,輕聲地道:「像以前一樣,好嗎?」
一一好嗎?琴葉?
-完-
沉迷童琴無法自拔,吃我童琴安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