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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19-10-11 23:49

[達人專欄] 【古風短篇】望穿彼岸冥花飄散

作者:藍兒

  在秦江兩側總是風吹不止,連同深而平靜的江水替兩岸帶來了各地商船與繁榮。
 
  沐青站在濃密的樹蔭下,衣袍被風吹得飛揚,目光沉靜,遙遙望著遠處富庶的小城,碼頭模糊的人影來來去去,似是有官兵在盤查,那雙深棕色的眼底讀不出情緒,只是表情有些悵然。
 
  「想回去嗎?」
 
  身後傳來女子輕輕的話聲。
 
  沐青一頓,轉過身來,看著身後揹著藥簍子還抱了滿手不知名植物的少女,開口時語調平靜到有些淡。
 
  「想。但別說他們現在還在找了,就是之後恐怕也不會放過我……妳採好了嗎?」
 
  「好了呢。」少女笑了起來,看著手中植物的眼神帶著愛惜,渾然不介意底下髒兮兮的球莖弄髒了裙衫,「這季就採這麼多了,剩下的留著明年讓它開花吧。」
 
  「嗯。」
 
  沐青看著少女,想了一下,伸手接過她懷中的植物,然後讓她把背上的藥簍子卸下,把植物還給她後自己揹上。
 
  「走吧。」
 
 
 
  「唷,蘇小姐,又帶阿青去採藥啦?」
 
  「是啊,張姨。小公子還好嗎?」
 
  面對鎮民友善的搭話,他站在少女身後一些些的地方,看著她微微瞇眼露出一個笑回應。
 
  「什麼公子?就個臭小子,跑去玩水回來還給我感冒了。」張姨笑罵,「多虧妳給的藥,現在都能跑能跳了。欸來來來,這蘿蔔自己家種的,給你們倆嚐嚐鮮。」
 
  「啊,不需要啦,張姨明天還要趕市呢。這蘿蔔長這麼好,一定能賣好價錢的。」
 
  張姨不由分說,直接將蘿蔔塞到了他身後的藥簍子裡去,「上次沒錢小姐讓我賒帳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一點謝禮不成敬意,拿去拿去。」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還親自去採藥呢,真是辛苦兩位了。」
 
  「哪,有些藥要新鮮的藥效才好嘛,而且自己採的品質也安心,不是嗎?」
 
  「是是是~好啦,風還大著呢,最近越來越冷了,兩位快回去吧。蘇小姐別不小心著涼了。」
 
  「沒事呢,有阿青在。」
 
  「也是。阿青啊,記得好好照顧你夫人啊。」
 
  「張姨放心,這是一定的。」他回道,禮貌地點頭勾起一個微微的笑。
 
 
 
 
 
 
  嗯,沐青身旁這位少女蘇虹儀,是沐青的妻子。
 
  至少對外是這麼宣稱的,兩人也拜了蘇虹儀的父母、拜了堂、入了洞房,由沐青入贅蘇家。
 
  說起蘇家,在這鎮上倒也有幾分名聲。當家的開了個草藥舖子,請了個大夫幫忙把脈診治,倒也幫了不少人。而蘇家唯一的小姐蘇虹儀,略通藥理,長得好看,為人也和善,從小到大頗得人心,被父母放在掌心疼,這些年鎮上來提親的人絕對不少……
 
  雖然很多人覺得沐青得了個寶,但不管外人怎麼看,對沐青來說,現況可以說是一種權宜之計──兩人是有夫妻之名但無夫妻之實的。
 
  他跟蘇虹儀認識很久了。過去家裡經商也有藥材買賣的,客戶跨越大江南北,他從小便和蘇虹儀認識,兩人就像哥兒們一樣。
 
  但,誰能想到呢?本來和平的日子,卻因為縣令中意沐家的財產,誣陷沐家勾結敵國,被天高皇帝遠下私判了個滿門抄斬,而沐青逃過了秦江來從余國來到梁國投靠蘇家,為了留下便和蘇虹儀商量,娶了她。
 
  而那縣令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當初不知道沐家給逃跑了多少,但事隔三月,直到現在還有人在找沐家人。
 
  說到底,沐青對蘇虹儀多少是有愧的。為了保他,蘇虹儀不惜付出婚姻、以一己之力說服了父母,這份恩情沐青可以說是沒齒難忘。
 
  但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努力在外扮演一個好丈夫,雖然蘇虹儀永遠都能裝得比他更好。
 
 
 
  睡前還點著燭燈,沐青坐在床緣就著燈光看書,蘇虹儀則躺在內床。
 
  對外說是夫妻,夜裡自是一間房裡同床共枕的。
 
  「如何?」
 
  「還行吧。」他回道,目光定格在書頁上。
 
  「這已經是當今最流行的話本了。」
 
  感覺到蘇虹儀翻身過來窩在自己身後微微貼著自己的背,沐青不著痕跡地微微嘆了口氣,反手摸了摸她的頭,手被蘇虹儀抓去玩了起來。
 
  沐青不知道他的手有什麼好玩的,但蘇虹儀就是莫名能玩得開心,一下貼在臉上,接著便拉到嘴邊作勢要咬。
 
  「別鬧。」
 
  感覺指尖傳來的一點壓迫感,沐青頭也不回看著書,而蘇虹儀哼了聲,倒也乖乖鬆了口,改用指尖戳著他掌心,順著掌紋劃啊劃的,微微的癢感叫人難以專心。
 
  又多看了兩頁,沐青終於將手中的書合起放到桌上,轉頭看向自己身後的女人。
 
  柔順的長髮散在床上,幾綹瀏海垂在乾淨的臉測,燭光映在她靈動的眼中嬌俏的面龐,十六歲正是花一般純潔清麗的年歲,此時看著竟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嫵媚風情。
 
  這一眼,沐青內心沒起什麼波瀾,原本因為被打擾而應該有些躁的語調,說出口反而比平常柔和了幾分。
 
  「該睡了。」
 
  「好啊。」
 
  鬆開他的手,蘇虹儀又翻回了內床。
 
  沐青看她躺好後,熄了燭燈,跟著躺下。
 
  蘇虹儀又靠過來了。不過沐青不用看也知道,兩人之間必定會隔著一條手臂的寬度,而且蘇虹儀一定是背對他的姿勢。
 
  伸手將蘇虹儀的被子拉到肩頭以上,沐青端端正正躺好,看了上頭的床帳一會兒,閉起了眼睛。
 
  一旁突然傳來蘇虹儀的聲音,語調隨意,令人聽不出是什麼意思。可能是打趣,可能是其他,也可能什麼意義也沒有。
 
  「你啊,不該叫沐青的,叫『木青』才對。」
 
  「嗯?」
 
  但蘇虹儀不再說話,沒多久呼吸就變得悠長,似乎是睡著了。
 
  似乎還記得當時兩人第一次入洞房時,一陣兩相看然後各自躺到床榻最邊緣的那種尷尬,現在儘管兩人什麼也沒發生過,可能還當對方只是昔日那樣的異性友人,但對所謂「枕邊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了。
 
  畢竟,日子一天天過著,很多事就慢慢成了習慣。
 
 
 
 
 
 
  今年冬天終於在年前夜裡下了第一場新雪。不大,但直到午後的現在屋外還飄著細細的雪花,對這個偏南的鎮子也算是難得了,稍微靜一下就能聽到不知哪家的孩子正就著薄薄的積雪打起了雪杖。
 
  沐青坐在櫃台後看著藥書打發時間,蘇虹儀則在櫃檯前包著藥材,一面和來買藥的老太太說話。
 
  「唉,我家那老不死,天氣一冷咳個不停。一口老痰卡著,夜裡也睡不好,可真叫人傷腦筋。」
 
  「年紀大了難免會有些病痛嘛,這些舍子根是這年秋天採的,用來祛痰藥效應該是頂好的。我這邊多給點,您也多注意身子。」
 
  「真是太感謝啦,蘇小姐……啊!」老太太看了一眼櫃台後的沐青,笑了起來,「應該叫蘇夫人啦,瞧我們真是,都成親幾個月了,還是習慣叫小姐小姐的。」
 
  「沒關係啦,也不過一個稱呼。」蘇虹儀笑了出來,「老太太快回去吧,以免等等雪又大了。」
 
  「好好,老婆子就不打攪兩位了,下次再來。」
 
  笑瞇瞇地將人送到門口,蘇虹儀道:「能健健康康、不要來當然是最好了。」
 
  「妳還真是會說話討人開心。」
 
  「哪裡。」
 
  只不過,目送老太太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蘇虹儀也沒回屋,只是站在門口,仰頭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麼或是在想什麼。
 
  沐青書看著突然被冷風吹得抖了一下,看蘇虹儀的舉動,想了想,拿了身邊的大褂走到門口,給蘇虹儀披上。
 
  「看什麼呢,不冷?」
 
  「還好呀!」
 
  蘇虹儀轉頭看他,嘴角莫名燦爛的笑容看著似乎很開心,轉而繞到他身後,踮起腳尖趴到他肩上,拿著自己的手去凍他臉。
 
  沐青側頭避開一邊,卻躲不開另一側,只得乖乖受著。
 
  「還說不冷,手這麼冰。」
 
  「欸……今年冬天好像特別冷,你說會不會凍到那些舍子根啊?」
 
  「啥?」他愣了一下,接著是一種無奈感湧上來,「妳不怕凍到自己,倒是擔心起那些野花野草了。」
 
  「哎,我們去看看吧!」
 
  「咦?」
 
  「反正爹娘午睡也快醒了,等等我們去看看。」
 
  看著蘇虹儀亮晶晶的眼睛,沐青倒也想起了小時候兩人偷溜出去玩雪的時候。過去他一向順著蘇虹儀的,現在更是如此。
 
  「好吧。我去多拿幾件衣服。」
 
 
 
  被蘇虹儀拉著袖子來到秦江邊的小山上,沐青其實一路被風雪凍得有些無奈。
 
  一到目的地蘇虹儀就匆匆去查看她心愛的草藥了,而沐青又來到能遠眺故國的高點上。
 
  秦江也半籠在一片飛雪中,江面沒結凍,只是偶爾能看到從上游漂下的冰來。
 
  快過年了,鎮上倒是看得出一片喜氣洋洋的忙碌。商船依舊在碼頭與江上來去,但碼頭已經看不到幾個官兵了,頂多就例行站崗的。
 
  只不過,沐青也沒什麼時間感傷,沒看多久身後便傳來腳步聲,而蘇虹儀站到他身側,看了看對岸,又偏頭看了看他。
 
  「想回去嗎?」
 
  沐青搖了搖頭。
 
  「還好,反正回去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麼。」
 
  「老朋友?說不定他們知道你其他家人的下落。」
 
  「算了吧,一不小心惹來殺身之禍,給友人帶來災難又更對不住對方了。」
 
  「這都快過年了呢,連個平安都報不得……」蘇虹儀語調有些婉惜。
 
  大概也知道蘇虹儀在想什麼,沐青沒接話。但他知道自己內心慶幸著,至少她沒問自己想不想幫家人報仇……想,他當然想,但他如今被全城通緝,回余國了也無家可歸,還能怎麼做?
 
  他本來也不特別喜好大富大貴,如今也在梁國成了親落了戶口,是名正言順的梁國人了,還回那個貪腐橫行的地方幹什麼呢?
 
  「好了,快來幫忙吧!」
 
  「嗯?」
 
  突然被蘇虹儀拽走,沐青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而蘇虹儀倒是很理直氣壯。
 
  「來幫忙把雪掃掉啊!要是真的凍壞了根莖明年花就開不好了!」
 
  「……好的。」
 
  這天他們掃了很久的雪。不過說是掃雪,什麼工具也沒帶的他們其實是手腳並用把雪撥開的。
 
  不過,看著蘇虹儀面頰不知道是凍到還是因為運動而泛起的紅潤,沐青卻是突然想到,這還是他們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個要一起過的新年。
 
 
 
  等回家的時候天都要黑了,吃過年夜飯,守了歲,看著父母回廂房後蘇虹儀卻是再度拽著沐青來到後院,然後在他疑惑的目光中頑皮地笑著掏出了一束迷你煙花和一盒火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準備的。
 
  「一般不是孩子才玩這個嗎?」
 
  「我們是孩子啊。」
 
  沐青搖搖頭,本來想說他們成過親、已經不是孩子了,但想到什麼,又閉上了原本要張開的嘴巴,轉而伸手取過火柴,替蘇虹儀點上。
 
  細碎的火光亮起,像是流金一樣,映亮了蘇虹儀的臉。
 
  沐青看著蘇虹儀,蘇虹儀卻突然將目光從手中的火花轉向他,一雙清澈而貫有一點執著的眼瞳被火花映得燦爛輝煌,嘴角笑容帶著無庸置疑的喜悅與柔和。
 
  「新年快樂,阿青。」
 
  「嗯。」想起了過去他們也曾趁大人不注意時偷偷拿碎銀去買花火玩,有次還差點燒了庫房,微微的火光中沐青的表情也柔和下來,「新年快樂,虹儀。」
 
  跟著拿了一枝花火,沐青就著蘇虹儀的花火點燃了,兩人就這麼默默看著一長一短兩枝花火燃燒。
 
  當蘇虹儀那根滅了的時候,沐青將自己手中那根遞給了她。
 
  不一會兒,沐青那根花火也燃到了盡頭。
 
  光線暗下來的那一刻,黑暗中傳來蘇虹儀輕輕的話。
 
  「我覺得,嫁給阿青還挺好的。」
 
  沐青沒馬上回話,而是頓了一陣,接著拉過她的手讓她挽住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領著她慢慢走回兩人起居的廂房。
 
  「蘇家收留之恩,無以相報。」
 
 
 
 
 
 
  路邊的桃花灼灼盛開,在鎮上連綿成片,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
 
  隔壁街鎮長府上的小姐出嫁,凡是和鎮長有點交情、在鎮上有點名望的人都收了喜帖。
 
  蘇家兩老出鎮批藥材去了,沐青和蘇虹儀也就接了帖子。
 
  婚宴上一片喜氣洋洋,沐青被鎮上其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找去喝酒,蘇虹儀則被其他已經成親的女人們拉著說話。
 
  「蘇夫人成親也半年多了吧?不知什麼時候要給蘇老先生蘇老太太生個大胖小子呢?」
 
  「對啊,上次嫁來周家的那個小姐,聽說現在已經懷上了呢。可把周老太太樂壞了,此刻正忙著給媳婦補身子呢。」
 
  蘇虹儀臉已經紅成一片,只剩聲音輕輕的強自鎮定,「子嗣之事本就急不來,現在跟阿青好好過日子也挺好。」
 
  「哎,你們蘇家就指望妳一個女兒的肚皮能傳宗接代呢,蘇老先生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急的……黃嬸這邊有張方子,特有效,用了准能懷上兒子。回頭黃姨去給妳騰一份啊!」
 
  「這……」
 
  「欸,我這也有一份調理身體的食補方子,明天給妳,照著吃,肯定很快就能懷上了。」
 
  要懷上孩子,也要先有夫妻之實啊……
 
  蘇虹儀微微苦笑,這事卻也絕不會說出口。
 
  本來以為這樣就過了,卻沒想到直到回家時才發現,沐青著實喝了不少,雖然意識還清明,但走路似乎都有點飄了,蘇虹儀怕他跌倒,還特地扶著,一面走一面嗔怪。
 
  「怎麼就喝這麼多了?你平常不是不怎麼碰酒的嗎?」
 
  「被灌的。」沐青聲音悶悶的,「一堆曾想向妳提親的傢伙,還真不少,平常不一定對付,這會兒倒是聯合起來了。」
 
  「……」蘇虹儀嘆了口氣,「他們也沒什麼惡意的。」
 
  沐青也覺得他們未必有什麼意思,但聽他們頗為興高采烈地聊起蘇虹儀,還是有種自己東西被覬覦的感覺。
 
  那種從未有過的不踏實令他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夜裡洗浴過後,蘇虹儀給他熬了醒酒湯便休息了,沐青喝了湯藥躺在床上盯著床帳許久,卻是少有的了無睡意。
 
  身邊傳來輕輕的呼吸聲,蘇虹儀還是在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手輕輕一動就能碰到。
 
  沐青側頭看了一陣,內心有點猶豫,但最後想著「她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還是選擇翻過身去,輕輕把手搭在蘇虹儀的腰上。
 
  兩人間原本的距離此刻顯得剛剛好,沐青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的,但此刻蘇虹儀安安穩穩地被圈在自己懷中,心裡確實踏實了許多。
 
  「唔?怎了?」
 
  懷中傳來蘇虹儀的聲音,似乎是被吵醒,困惑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喝多有點頭痛,借我靠一下。」
 
  「喔。」
 
  見她沒掙扎,沐青悄悄多用了點力道讓她往自己懷裡貼一些,兩人頭靠得極近,近得沐青可以清楚分辨蘇虹儀髮梢傳來的藥香。想了想,他又開口,放軟了聲音。
 
  「以後若妳遇到喜歡的人,我們可以和離的。」
 
  「不會。」蘇虹儀似乎實在睏得很了,聲音含含糊糊的,「我不是已經嫁你了嗎。」
 
  這句話在沐青耳邊炸開,想起以往蘇虹儀凝視著他的目光總是帶了點他分不清的情緒,他好像懂了些什麼,卻又不敢再想更多。
 
 
 
 
 
 
  已經是夏初了,眼看再過不久,兩人成親也要滿一年。
 
  蘇家兩老看著似乎挺喜歡沐青的,對這進門的女婿信任有加,現在甚至連藥舖的帳都交給他管了。
 
  沐家善於經商,管帳冊本也不是什麼難事,但這確實讓沐青忙碌許多,這陣子更是連他的小夫人老帶著藥簍子早出晚歸都顧不上。
 
  這天,他還拿著帳冊在庫房一筆一筆對著帳時,蘇虹儀卻突然闖進來,搶走了他手上的帳本扔去一邊,接著不由分說拉了他的手就走。
 
  「等……等等,我帳還沒對完呢,去哪兒?」
 
  「帳回來再對就行了,走,陪我出去。」
 
  「……好。」
 
  沐青不知道,自己看著蘇虹儀,眼中其實帶著幾分寵溺。
 
  路邊一個牽著放滿木柴牛車的青年走過,看兩人的模樣還有沐青的臉上的無奈,笑了起來。
 
  「唷,沐青,帶蘇妹子出來啊?」
 
  「什麼帶她出來,她抓我出來還差不多。」
 
  「你要是不樂意的話,她想去哪我倒是不介意陪她去。」
 
  「滾。」沐青笑罵,「少對別人妻子打小心思。」
 
  「噗,下次缺柴火再來叫我啊。」
 
  「會的~」
 
  這些日子來,他也跟鎮上不少人混熟了。這個地方純樸,過去那些追求過蘇虹儀的傢伙,如今倒有好些和他成了朋友。
 
  「快點走啦。」
 
  感覺蘇虹儀扯了扯他,沐青向那青年笑笑,轉頭跟著蘇虹儀走。
 
  「好好,走慢點也不打緊,小心跌倒。」
 
  「我才不會呢!」
 
 
 
  兩人又順著熟悉的路來到村後的小山上。
 
  沐青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竟是有好些時候沒來了。
 
  蘇虹儀轉頭看他,眼中含滿了笑意。
 
  「來,眼睛先閉起來。」
 
  「會跌倒吧?」
 
  「不會啦,慢慢走,我帶你。」
 
  「好。」
 
  他聽話的閉起眼睛。
 
  「不准偷看喔。」
 
  「不會。」
 
  「不行,我不放心。」
 
  接著,就感覺到蘇虹儀靠近自己,將一條絲巾蒙到他眼上,綁好。
 
  兩人距離近得沐青能清楚感覺到蘇虹儀溫軟的鼻息。
 
  「我說拿下來的時候才可以拿喔。」
 
  「好好好。」
 
  感覺著蘇虹儀牽起他,小小的手掌在他掌心,因為時常採藥的關係,算不得粗糙,但也並不細膩。
 
  似乎是為了顧慮他,蘇虹儀走得很慢,高高低低的走了走了好一段,沐青微微昂起頭,感受到了帶著水氣的風。
 
  「好了,拿下來吧~」
 
  蘇虹儀鬆開了手,讓沐青慢慢取下蒙在眼上的絲巾。而當沐青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卻是愣了一下。
 
  只見一種妖豔的紅花漫山遍野,莖上不見一片綠葉,盛開著像是一隻隻對著上蒼祝禱的手掌,那麼虔誠熱烈又那麼蒼涼,連綿成片,凋零掉落的花瓣像是哀傷的血染紅了整片林間。
 
  「漂亮吧。」蘇虹儀的聲音輕輕傳來,帶著一點笑意,「很久以前,就想帶你一起來看看了。」
 
  「這就是……舍子根的花嗎?我們去年摘的球根,就是這花的?」
 
  「是啊,舍子花。又或者,我比較喜歡叫它曼珠沙華……聽說,這是長在冥川彼岸的花。」
 
  沐青說不出那是怎樣的震撼,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美麗的舍子花海。就連逃命時都不曾哭泣的他,此刻猛地一陣鼻酸,竟是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突然,他邁開腳步,跑向了過去習慣遠眺的那處高地。
 
  那處高地也開滿了舍子花,風一吹花辦就飛向了秦江,頗有幾分哀絕的味道。
 
  秦江還是那樣船隻繁忙來去,遠處的小鎮人們來來去去,今日正逢市集,看著比往日還熱鬧了幾分。
 
  聽腳步就知道,蘇虹儀跟著自己來了,這次沐青沒有等她說什麼便開了口。
 
  「你說,我的家人,是不是也都看到了?」
 
  若是其他人,可能會不明白沐青問的是什麼。但蘇虹儀一下就明白了。
 
  「嗯,一定都看到了。在冥川邊,肯定有和秦江相似的景色。」
 
  其實沒人能知道人死後到底會去什麼地方,但看著故土,沐青確實感覺內心放下了點什麼。
 
  「這麼美……也好,比那個貪官會吃人的地方好多了。」
 
  蘇虹儀順著沐青的目光看了一陣,輕聲道,「會想回去看看嗎?」
 
  沐青想了想,笑了一下,將人攬過來,一個吻輕輕落上。
 
  「不了,這裡有妳,那就夠了。」
 
 
 
 
 
 
  身處邊疆,天高皇帝遠,但風始終眷顧著這裡,秦江也為兩岸市鎮帶來了繁榮。
 
  或許,此岸也好,彼岸也罷。只求餘生能執子之手,與妳共賞這奪目的彼岸之紅。
 
 
 
  眼欲穿,花瓣落,往事已成空。
 
  長相伴,復何求?願歲月長久。
 
 







【完】
 


藍兒碎碎念:

我真的很少很少很少寫古風,這次難得有靈感,從周四,硬是決定爆一篇出來……誰知道一爆就是六千五以上。

本來到三千就以為快寫完了,真不曉得後面是啥鬼。

我電腦已經超過12小時沒休息了嘖嘖,高熱不退,真有點擔心會過勞。

這篇說起來也不算特別滿意吧,感覺漏了很多東西。

已經盡量修文了,但還是頗不盡人意。

以後可能會再提出來修,現在就先將就看著吧。

為了那花我看了一堆資料,如果能沒BUG就太感動了。

劇情的話……怕有人看不懂,我這邊挑明說:蘇虹儀一直以來都喜歡沐青的。

就這樣。



對了,如果有人覺得篇名很熟悉,對的,那是蘭斯洛特之前LOL的ID,我跟他要來了~



學校還是忙,要做啥桌游的,進度很趕,不過做不完學分可能就掰了,基本上是種不行也得行的狀態。



也沒啥好說的了,還好文有趕出來。

故事開始的季節是十月,祝雖然晚了一天,但台灣雙十節快樂吧,勉強算個賀文了。



好的,以上

希望還喜歡這篇作品

覺得不錯麻煩幫我按個GP,對我其他文章有興趣可以加個訂閱

我們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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