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隨風飄~ 薪水打水漂... ...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OAQ
秋去冬來。一轉眼又到了十一月底。
……等下,我們這個島國還有秋天嗎?不管從陽曆還是農民曆來看,現在都是徹頭徹尾的冬天了吧?所以秋天這一季節的存在,喔等等,讓我借用最近流行的一句話:
「介於有和沒有之間,這樣吧?」
「你說你的薪水嗎?」
突然覺得喉嚨咳出一口鐵鏽味,應該是昨晚太晚睡的關係。
「……泳裝咲戀的笑容值九千啊。」
至於桌上一攤紅色,我想就是我早上吃的小番茄了。
「說認真的。都成年人了,該節制點吧?」
一副上對下的口氣,不過對方的確比我年長。具體來說就是出廠日期比我早個一年不到,但身高和娃娃臉卻讓人誤會才剛出社會的學姐。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知道了會踩你腳趾的事?」
「哪敢?學姐多心了。」
女人的第六感,怕。
「別因為再幾個月領年終就亂花錢,就是這樣才到月底就因為手機帳單哭肚子餓借錢買泡麵。」
我不過才跟妳借六次而已吧?還是七次?算了,記不太清楚。
「就只是沒有存錢的目標而已啦。」
「你眼睛在亂飄哦?心虛得這麼明顯也是個人才了。」
「又沒差。爸媽退休金多得買房養老,我又沒女友要養,花在老婆身上有什麼不對?」
「你知道你所謂的『老婆』大多數都是肥到滴油的肥宅畫出來的嗎?」
「學姐,妳知道這句話會引起戰端嗎?」
「有差嗎?辦公室就你和我而已,我不說出去就好啦。」
學姐將垂在側臉的髮絲推去耳後,笑得就像在大學系辦閒閒喝咖啡的大四學生,坐姿也一如既往地完美。
唯一比較不一樣的,就是她腳尖墊地轉著腳踝。
超過五公分的細長鞋跟在日光燈下反射出凶器般的光輝。
「話、話說回來,學姐年底有什麼活動嗎?」
「想邀我啊?很──」
「您多心了誤會了沒這回事我不想被誤會誘拐未成年。」
「這邊這些資料下午三點前建檔。」
學姐拍了拍疊起來比電腦主機還高的資料夾高塔。
「學姐饒命……」
這句話是我額頭貼著桌子用像是鴨子斷氣前的聲音說出來的。
「念在你誠心道歉,本宮饒你一命。」
不愧是喜歡宮鬥劇的學姐,只是這古語有夠不三不四的。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知道了會踩穿你腳背的事?」
「學姐多心了請不要真的踩光想像就痛死了。」
學姐哼了口氣後躺進椅背。為了避免真的被踩,我決定不去想她躺進椅背的畫面真像縮在麻糬屋的黃金鼠。
「問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吧。再一個月就跨年了,難不成還要說跟手機老婆一起跨嗎?」
「就算是我也不至於那樣啦。」
「哦?」
「我會手機桌機筆電PS4一起跨的。」
學姐一臉「瞬間相信你我真他媽的白痴」的表情。
不過剛才「哦」一聲的時候手居然停下來了。有人陪我居然能讓她驚訝到這樣嗎?雖然陪我的不是真人就是。
「好吧,身為你的學姐,我就給你一個存錢的目標好了。」
「這就不用──」
「年底的日本東京四天三夜員工旅行,公司會幫表現好的人出錢,如果想省旅費又想買東西,現在開始好好工作和存錢比較好哦?」
「──這些檔案就交給我吧,學姐。」
我義無反顧地接過學姐電腦旁的資料夾高塔。
※※※
轉眼間到了年底,我們如願以償來到東京。
「中野百老匯掃街真他媽爽啊。」
然後現在的我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大字形躺在客廳的三人座沙發。
被日本人看到怎麼辦?安啦,老闆大手筆包下整間民宿,就是為了犒賞我們這些勞苦功高的員工……主管這麼說你會信?當然是大家繳的高額費用的成果啦。說來民宿老闆是台灣人,而且和老闆很熟,標準的拿員工錢買自己面子。
相較之下,負責訂機票的人事部就很給力了。不知道怎麼弄的,居然搶到三千有找的機票,而且還有三十公斤行李。
這找票搶票的手腕,絕對不是新手運一詞能夠概括。
「人事部是不是意外的閒啊?」
「我幫你轉告蛋頭如何?」
「學姐這裡是全家烤布蕾請慢用。」
「那我不客氣了。」
回民宿前先繞一趟便利店果然是對的。至於學姐說的蛋頭就是人事部長,同時也是人事部唯一的員工;沒錯,就是時下流行的一人部門。
「現在想想,我們部還有兩個人算運氣不錯欸。」
「公司也才二十幾個人,蛋頭再累也沒客服部累吧?」
「我跟蛋頭部長打小報告喔?」
「你想知道我高跟鞋的鞋跟有多高嗎?」
於是我向學姐擺出失意體前屈,也就是俗稱「orz」的動作。
「話說回來,學姐怎麼會在民宿?」
從落地窗看出去,夜晚中的天空樹閃閃發光,圍繞著它的是五顏六色的招牌。明明現在才晚上七點,外面店家還有得逛才對。
「回來等下雪。」
「下雪?妳說東京?」
早上看氣象是有提到下雪,但我記得最多只到埼玉,而且降雪機率不到一半。
「對啊,不然你以為我說哪裡?九州嗎?」
倒是學姐一臉詫異,一副像在看白癡的表……咳咳,像在看不受教的學生的表情。
「學姐從哪知道今天會下雪的?手機APP?」
「不用啊,東京不是每到年底都會下雪嗎?」
「啊?」
「嗯?」
現在的狀況,與其說是我和學姐在資訊上的落差,倒不如說是某種更加根本的東西出了差錯。
「學姐,妳那個『東京到年底都會下雪』的資訊是哪裡來的?」
「日劇啊。」
客廳頓時變得像日劇《99.9 不可能的翻案》開庭時一樣安靜。
「學姐……呃……」
這什麼台灣人一定喜歡香菜的刻板印象?順帶一提我是挺喜歡的。
「怎麼了?」
然而學姐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還是一臉「你白癡嗎?」的表情看著我……真想找面鏡子回敬她。
「學姐,日劇都是──」
「欸你看外面!」
「──演的、欸?」
落地窗外,從那看不出多高多深的夜空之中,飄下細碎的白。
像棉絮,又像花瓣。它們映射室內漏出去的燈光,靜悄悄地落在庭院的草皮;就像覺得草皮躺起來很舒服似的,呼朋引伴般叫來更多碎白。
乍看還真像絨毛地毯。我下意識對比鋪在客廳的真貨。
「還以為是戲劇效果,原來是真的啊。」
「啊?」
剛才不是才有人說她「東京到年底都會下雪」的印象是日劇來的來著?
「怎麼了?看你一臉看到聰明到無法理解的人的表情。」
姑且不說聰明與否但真的無法理解。
「呃,學姐妳說的是那個……東京下雪的印象之類的,就是……」
「什麼啊?哦,你說日劇?想也知道不可能那麼剛好都下雪吧?大概是用了人工降雪機之類的。出發前老闆不是才炫耀他朋友有嗎?」
好像真有這回事。只是那時我正在拚戰隊排名,沒仔細聽。
「白色聖誕啊~挺浪漫的嘛。」
學姐感慨,望著窗外雪景的眼中閃爍著雪一般的純白光輝,原先就偏白的肌膚也在窗外雪色的映照下更顯白皙,這般天然美肌效果加上她不算高的身高,從旁人角度來看就像期待聖誕老人的稚嫩少女。
「如果一起看的不是沒車沒房沒存款的三沒男就更好了。」
「別一副好像我有這些就有機會一樣的語氣,再說我喜歡的是廣宣部那邊腰束奶澎卡撐頂叩叩的類型,圓柱體就算了吧。」
啪嘰!不知道從哪傳來某種細繩斷裂的聲音。
※※※
民宿屋頂上,大家幸夫眺望霓虹燈光編織而成的夜景,同時確認人工降雪機正常運轉。
來自台灣的幸夫給自己取了一聽就是當房東的和名,以此提醒自己來到日本的目標,同時勉勵自己持續努力。
沒錯,持續努力──
「……先去放熱水吧。」
──尤其是在庭院又上演冬季活埋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