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聲明，此篇含有大量嘴砲內容，
讀者們若有任何無法接受情形，
請直接跳離此頁面。
卡文非常久的一篇，而字數也少得可憐...OTL
原本預計當作想要描寫別西卜酒後亂性(?)前的小插曲，
結果還是獨立出來了。
故事裡的印度死神閻魔形象和金子一馬的設計大不相同，
更多是以Virgin Comics出的India Authentic系列漫畫裡的登場的閻魔為藍本。
甚至祂向梅塔特隆提到的女子莎薇堤(Savitri)，
也是出自該漫畫改編的印度傳說角色。
雖然過程卡得挺折磨，寫出來以後先給自家弟妹讀過，
得到的回應只是：「還好」...
這句話一直不停在我那被榨乾的腦袋裡迴盪OTL
好吧，
下次來試試看純歡樂路線好了。
老是讓角色講艱深的人生大道理只會降低可讀性...
何況我的嘴砲技巧還很嫩，說教不成還會雷死人囧
Between Divinity and Secularity
慵懶而沉默的電車緩緩駛向夜色深處，街燈蒼白的光以同樣的速度從玻璃窗外無聲閃逝而過。兩個身影並肩坐在空蕩的長椅邊緣，翻閱紙張的窸窣輕響中，不時夾雜運筆的沙沙聲。
閻魔嚴謹地翻閱面前的本子，匆匆略過幾頁，或在上頭添加註記，或刪去裡面的內容。半晌，當他終於停下將本子闔上時，只微微搖了搖頭，說：「和過去比起來，這個世界的變換愈來愈難以捉摸了。」
「這不像你平常會說出口的話，」梅塔特隆答道，同時迅速寫下另一段今日必須書寫完成的內容。「雖然不可否認的，這段時日以來，大多數神的確都有這樣強烈的感受。只是，」他擱筆，平靜的視線轉向死神嚴肅而凝重的面孔，「什麼時候，竟然連我們的正義之主都對宇宙的律法感到疑惑了呢？」
閻魔捻著修剪整齊的短髭，嘴角不禁揚起一絲苦笑，「雅侯，我相信你也很清楚，這種不安定和當前的人心脫不了關係；他們推動自己前進，就像一個推著滿載的車走下坡路，不去控制車速，卻放任自己和車一直往前衝一樣。雖然已經有人開始意識到他們的處境，正在不斷努力想讓車減速、改變方向。不過，我想這頂多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雅威的天使長輕嘆口氣，他和閻魔投射在漆黑車窗上的倒影，彷彿端坐於無盡的渾沌虛空之中。「確實，」他說：「身為記錄者，我沒有辦法說觀察到的情況很樂觀；一切誠如你所言，事物變化的速度超乎人類的想像，也超乎我們的預期。秩序……正面臨崩解的階段，但相對的，也意味著這個世界正在努力找出屬於自己的脈絡，嘗試攀上另一個新軌道。」梅塔特隆理了理手中書簿邊緣微翹的頁角，「在決定性的時刻尚未到來之前，我們還能夠等。給他們一點時間摸索吧。」
閻魔搖頭道：「你所看到的事物並不會欺騙你，即使如此，你卻寧願繼續選擇相信這些凡人，和他們所託身的乏味俗世嗎？」
梅塔特隆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畢竟我也曾經是這些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儘管為時短暫，多少都能感同身受他們的處境。的確，太多人終其一生過著盲目而缺乏自省的日子，但是我在其中，也看到有人仍努力著想要畫出這個世界的地圖，終其稍縱即逝的短暫生命，只為了能夠找到任何一點超越的可能。即便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一生不過是被放置在一個小小的胡桃殼裡，也仍不曾放棄這樣的追尋……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對這些人視而不見。如果不是為了回應他們長久以來的呼求，那麼我們存在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死神只是靜靜聽著，最後，他忍不住微笑道：「哎，我現在總算稍微明白為什麼當初雅威會選上你了。我是在完結了俗世生命後才開始接管死者之事的，儘管我有和你相似的背景──也許我已經習於處理人們一貫不變的生死輪迴了──對於這些已注定的結果早就見怪不怪，更不會對此有所期待。」他輕咳兩聲，繼續道：「很久以前，一個女人曾經從我手中奪回了她丈夫的靈魂。在此前後，我見過無數被生死拆散的凡人，為自己死去的親友痛哭、祈禱，替亡者舉辦隆重繁複的儀式，想盡辦法引渡他們的摯愛前往極樂之土……同時也為了引渡自己面對死亡的恐懼、對逝者的牽掛和無力感。在死亡這件事情上，他們做了很多；但永遠無人能夠因此而真正規避生命的另一面。」
車廂盡頭的車門突然打開，一頭如蛇或蜥蜴般巨大生物的狹長頭顱冒了出來。牠輕輕抖動豔紅的冠羽，吐了吐信，接著便旁若無人地踩著緩慢而沉重的步子爬進來。死神和天使長目送牠悠閒的爬過車廂，注視那身整齊的鱗片在燈下隱隱映射著微光，直到這龐然大物滿佈羽毛和蛇鱗的細長尾巴消失在遠處另一端的門後，閻魔才嘆口氣，說：「莎薇堤──那女人實在讓我印象深刻，從來沒有一個凡人能夠像她那樣敢於直接向整個宇宙扭轉既定的命運，甚至耍弄了那麼單純的詭計，就讓我不得不應允她的要求。」
「若不是你過於大意，她能夠成功的機會一樣渺茫；但如果不是你被她的決心打動，你不會給予她這個轉圜的契機。」梅塔特隆平淡的語氣裡，似乎帶著一絲莞爾。
閻魔給了個自嘲的笑容，接著道：「多麼諷刺啊，死神被一介凡人討回了已登記在生死簿上的靈魂。從我一開始帶走她丈夫，而她竟然能目睹一切，甚至能以活人的身分與我對話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該小看這個凡人女子的能力，更不應該忽略存在於她那必朽肉身中堅強的意志。你說的沒錯，我確確實實敗在她的堅韌與智慧之下；還有，我自己身為神明的傲慢無知，以至於連達嘛本身都透過她給了我一個結實的教訓。」
語音甫落，電車正以趨緩的速度轟鳴滑進站內，隨著一陣短促的震顫，便停了下來。閻魔起身走向車門，說：「雅侯啊，或許你還未捨棄曾經身為人類的天真。不過，說不定也正是這種同樣的天真，讓那名喚莎薇堤的女人得以從我捆縛靈魂的繩索中贏回她的丈夫。如果現在的人們能如你所說，還保有那樣純粹的意志的話，我會願意對他們當前的處境多一點樂觀。」
天使長望著死神的背影，輕聲道：「或許吧。人們活著的時候思考的意念，在死後不過便化約為一個統整的歸檔資料；如果你想看見人類心中渴求啟蒙的火焰，就不該只是從他們生命燒盡後所剩下的灰燼中尋找。沉睡於蒙昧之中的種子都有其萌芽的機會，儘管他們現在所面對的條件似乎是更加嚴苛。」
在車門關上之前，聞言但並未回首的閻魔只擺了擺手，簡短道：「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目送著死神在月台上被加速離站列車拋在後頭而逐漸遠去的身影，梅塔特隆緩緩閉上了雙眼。
人們心底的聲音有千百種，他想。但它們絕大多數總是固定而相似旋律的變奏，以此譜出他們所構築、並堅信地活在其中的大千世界，吟唱著他們自身無數既相近而又如此迥異的生命。事物終將經歷無止盡的輪迴，人心也注定繼續被禁錮於自身的本性之中；縱然這枚小小的胡桃殼不過是世界樹尤克特拉希爾枝椏上短暫孕育的果實，那些曾經寄寓在此、盡其所能熱切燃燒過的靈魂，卻仍如同現已取代他原本肉身的永恆之火那般，明亮奪目而不可磨滅。
「我們總是對此有所企盼，」天使長在空無一人的車廂內獨自低語道。「直到漫長的沉眠過去，醒覺終於到來的那一刻。」
※※※※※
別西卜托著話筒，意興闌珊地在電視前用遙控器隨意轉臺，他已經無聊得快炸掉。「好極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天使長耳畔說道，「既然你現在才下車的話，不介意就買盒生魚片和兩罐啤酒回來，你回來的時間剛好趕得上吃宵夜。」
梅塔特隆步出車外，走向剪票口。「你確定海幸彥這個時候還會繼續營業？」他問道。
「他跟我說過，因為最近生意不錯，他打算延長營業時間。你現在過去的話，應該還沒收攤。尤其他這幾天新進了聽說品質還不錯的漁貨，不想試試看嚐個鮮嗎？」
「好吧，記得在我回去之前把餐桌清乾淨，」梅塔特隆提醒道，「你應該不會還要讓買東西回來的人親自收拾桌子吧？」
「噢，不用你耳提面命，」別西卜以一種饒了我吧的口吻調侃：「你不知道我現在已經無聊到連屋子裡外都整個打掃過一遍了？如果你明天還要繼續加班，我就只好想辦法殺進雅威的辦公室把你給綁回來。」
「不用你麻煩，」梅塔特隆嘆了口氣，「我明天休假，但是要先去拜訪一個人。之後剩下的時間，看你想去哪裡走走。」
蠅王格格笑著，「哎呀，總算稍微開竅了，工作狂。你明天是要去見誰？」
「一個特地抽空寫信給我的上班族。」天使長遠遠地望見海幸彥立在店外的招牌燈箱，果然還沒打烊。「當然，我不曉得他是怎麼寄到我的信箱的。但我打算和他見個面。」
別西卜吹了聲口哨，「真難得，你竟然被點名了。」一般來說，大部分的郵件都是直接寄去雅威的信箱，特地屬名給天使們的卻非常稀有。「好啊，諮商師，明天就陪你去一趟。不過，接下來的行程就任我安排囉。」
「就這麼說定吧。」梅塔特隆切了電話，慢慢朝海幸彥那間仍燈火通明的小小生魚舖走去。
-END-
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