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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誌2020-01-09 20:17

寫在《虛構推理》動畫開播之前:何謂「本格推理」?

作者:Celeste偽晴(躺平模式)

 《虛構推理》是這一季動畫之中我個人最期待的作品。它的原作是由推理小說家城平京在2011年發表的推理小說『虚構推理 鋼人七瀬』,並在2012年得到日本本格推理大獎。無論這次的動畫化成功與否,《虛構推理》勢必都會是與現今主流動畫作品風格十分不同的一部動畫。在動畫開播之前,我想透過這個小專欄,向對推理小說不熟悉的朋友,介紹一下所謂的「本格推理」究竟是什麼。


 本格推理小說的緣起  

 你喜歡推理小說嗎?喜歡的原因是喜歡沉浸在小說所建構的懸疑詭譎的氛圍、並在謎底揭曉時拍案驚奇,還是因為可以享受動腦破案的興奮感呢?如果是後者,那麼本格推理會是你的好勁敵。
 1920年代,偵探小說由西方傳入日本,在江戸川乱歩等作家的推廣下掀起一波熱潮。然而這股浪潮在1930年代晚期,就因為政府在籌備太平洋戰爭而被列入禁書。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由於對漢字的限制政策,偵探的「偵」字被限用,因此文學界便開始倡議以「推理小說」代稱「偵探小說」。此時的日本推理小說,融合了冷硬派、寫實派、社會派等流派,而「本格」一詞在日文漢字中意為「正統」,因此那些相對而言比較傳統的正宗推理小說,便被稱為「本格推理小說」。

 本格推理小說的名家,在西方有艾勒里.昆恩(Ellery Queen)約翰.狄克森.卡爾(John Dickson Carr)等人,在日本則以江戸川乱歩松本清張橫溝正史為代表,此三人並稱「日本推理小說三大顛峰」。
 其後,1980年代,在島田庄司的領導、綾辻行人等人的實行下,日本開啟了新一波的本格推理浪潮。以綾辻行人《殺人館》系列為代表,這些作家被稱為「新本格派」。新本格派推理的作品往往結合許多走在時代尖端的要素,例如醫學、電腦、網路等,而產生了相較一般推理作品更複雜的花樣。代表的作家諸如有栖川有栖京極夏彦西澤保彦等人。


 本格推理小說的風格  

 本格推理小說的特點,就是會在故事進行中,讓讀者獲取與書中偵探對等的資訊,使讀者可以自行分析推理,解開謎底。本格推理小說就像是作者與讀者的鬥智,部分作者更會在進入「解答篇」之前,告訴讀者:「到此,你已擁有足夠解答的線索,請回答兇手是誰」。換句話說,像是《名偵探柯南》等作品中經常出現的靈光一閃、在講解途中高木警官突然拿著新的證物衝進來的作法,都是「不及格」的。
 接下來,我要引用一段《虛構推理》中的小故事,來更加深各位對本格推理的理解:

 前情提要:岩永向九郎詢問與女友(紗季)分手的原因

 「那一夜月光很亮,我們兩個在除夕的鐘聲伴隨下,沿著鴨川邊往前走著。就在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河童。牠全身都濕著,用兩支腳站立,後背背著好像烏龜一樣的甲,嘴巴是尖尖地突出著的,大約和人一樣高,但卻完全沒有人應有的膚色,的確是適合被稱為『河童』的那個妖怪。
 無論妖怪、幽靈還是靈異照片都根本不相信,神經大條的紗季,只看了一眼就嚇得發起抖來,緊緊地抱住了我。就算是在床上的時候,她也不曾這樣緊地抱住過我。雖然如此我其實挺喜歡她這種可靠的個性。

 「曬恩愛就不必了,一點意思都沒有。那之後怎樣了?

 九郎自嘲般地攤開了雙手:「對著那樣的紗季連個正眼都不敢看,發出了恐怖的叫聲,就這樣丟下她,沿著夜晚漆黑的道路,像隻兔子似的逃跑了。」

 「唉,畢竟是河童嘛。畢竟是河童嘛。」岩永為了盡可能地表示自己的同情,三度點頭、兩度說道。

 「然而逃跑了卻是事實。之後我被她說『沒想到你是那樣的人』,彼此間就有了隔閡。紗季借著三月離開這裡去工作的機會向我提出了分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他如此平和地說著,又謙卑地聳了聳肩,對岩永笑了起來,「巴士差不多要來了。來接你的車也快到了吧?」

 「不,我也是搭巴士。時間上也跟你差不多吧。但是我們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讓我模仿一下本格推理作家的風格提問:「到此,你已擁有足夠解答的線索。為何岩永會說談話還沒有結束?讓九郎與紗季分手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
 解答在五行之後,在此之前請先試著推理一下,感受本格推理的韻味吧。






 「請明確地告訴我句子的主詞。扔下紗季小姐逃跑了的,是哪一個?

 九郎省略了主詞。是誰,從誰身邊逃跑了呢。

 「逃走的並不是你,而是河童吧。河童看到了在紗季小姐身旁的你,因為非常害怕所以逃走了。只要稍微有點智慧,就會懂得害怕。對河童來說真是一場災難。無意間竟在夜裡與你碰到,我很同情牠。
 然後對紗季小姐來說,那麼可怕的妖怪居然一看到你就害怕得不行,到了要逃走的地步,於是開始害怕你到底是什麼人,所以才會說出『沒想到你是那樣的人』那樣的話來。是這麼一回事吧?

 解答篇結束,大家是否猜到謎底了呢?
 這段小故事,很好的融入了本格推理的精髓。在日文的語法中,對於「你知我知」的主詞是經常省略的,而這個故事正建立在這樣的思維誤區上。對於作者而言,「並非是九郎看到河童後害怕得逃跑,而是河童看到九郎後害怕得逃跑」是預先設計好的謎底;對觀眾而言,只要意識到「九郎隱瞞了句子的主詞,這背後可能有鬼」就可以解開。解開謎底所需的線索都已經隱藏在文中,只要能拼湊起來,就可以推理出事件的真相。
 當然,其實單就故事中所給出的線索,是無法窺得案件全貌的,但是卻能隱約察覺到問題的癥結點所在,而謎底則是出人意表卻又在情理之中。這樣的編排手法正是《虛構推理》的風格,雖作為本格推理不夠嚴謹,但保有其核心價值和樂趣。或許,我們可以稱它為「本格推理影視」。

 本格推理大師綾辻行人曾寫作一個短篇《出人意表的兇手》,描述自己收到一份挑戰,請他解開一個推理短劇的謎底。在這個短篇中,推理短劇的部份類似我前面所說的本格推理影視,而短篇本身又是另一個本格推理的謎題,案外有案,是我相當喜歡的故事。我印象中似乎有看過這則故事被改編成《名偵探柯南》的某個電視動畫,但是暫時找不到。


 虛構推理:「推理」如何「虛構」?  

 《虛構推理》的世界觀中,世界上存在著鬼怪,而且會隨著人心中的相信而變強。亦即,每當有人親眼目睹鬼怪的出現,就會加深人心中對於鬼怪的相信,鬼怪的力量也就越強。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偵探」必須為這些鬼怪所惹出的事件提出合理的解釋,以消除人們心中的相信,這便是「虛構推理」。
 可以說,《虛構推理》的邏輯建構,與一般的推理小說正好相反。雖然是虛構,但是為了要取信於人,仍然需要在真實之上建構。所以在收集證據和分析推理的部份,與一般推理作品差異不大,但是最後導向「真相」的部份可就天差地別啦。

 《虛構推理》融合了妖魔的元素在推理故事中,讓我聯想到妖魔推理流派的大師京極夏彦的作品。這些作品想像力豐富而且需要更強的編排力,才能讓故事進行得合理又多采多姿,真的十分佩服這些作者。


 動畫版第一話的感想  


 本來這篇是打算在動畫版播出之前發佈的…但是製作組居然提前播出了。這不能怪我吧,誰知道會提前播出呢(笑
 所以,就順便說說我對動畫版第一話的想法吧。

 這次的動畫化,基本上採用的是片瀬茶柴作畫的漫畫版的編排。男女主角的聲優分別起用了「新世界的神」宮野真守和「禰豆子」鬼頭明里。從他們第一話的表現來看,我很肯定鬼頭明里的表現,她將岩永的那種融合了強勢、自信和可愛的感覺演繹得很好。宮野真守的部份,第一話還不是他秀的主場所以比較難看出來,但是我已經好久沒聽到他這種聲線了。

 無論是小說版或是漫畫版,《虛構推理》都是以大量的對話來鋪陳劇情,這點到了動畫中依然沒變。雖然人物在對話時畫面相對較為靜態,但是在動態的畫面上製作得也十分流暢,是可以放心的那種水準。
 動畫的步調和城平京過去的作品一樣,都屬於慢節奏的編排,甚至在應該緊張的戰鬥部分都做得像是游刃有餘一般的氣氛。與其說是奇怪,我更認為這是作品本身就是這樣的風格-推理和懸疑都要優雅的進行。

 動畫的進度大約是兩話對應漫畫版一卷,照這個節奏來看這一季應該會做到鋼人七瀨篇完結。希望製作組能保持現在的水準,完成一部與眾不同的佳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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