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浩領將曲膝跪地,面前皇上悠閒的模樣倒了一杯熱茶,桌上放著一只木盒,縫隙中微微滲著些許白光。
「劉敖飛的內丹在這裡。」
「是。」
齊敖軒深呼吸,重重放下茶壺,「那,劉敖飛為何武功未廢?」
「在破斷崖時,微臣確定他毫無內力。」
齊敖軒一手摩娑臉頰,一刻的寂靜,正在思索,「難不成他奪他人內丹?」
浩領將不語,心裡清楚劉敖飛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劉敖飛武功被廢只有我知,你知。」齊敖軒啜了口茶,抿著茶香,「為你妻兒著想,趕緊查明,給你一個月時間,希望別成你最後一次年夜飯。」
「遵旨!」
在迷霧森,邵庭醒來之後的狀況不太好,死裡逃生,沒了迷魂香的影響,真正清醒之後,反而處於畏縮的狀態,不哭不鬧,不發一語。
不讓邵熙與蕭棠觸碰,唯獨萬麟外表柔和,還肯願意讓他上藥,可當看見劉洛飛,面露驚恐與困惑,立刻撇開視線,連對視都不行。
這怎麼辦呢?
劉洛飛苦惱,已經過了數日,毫無進展。
「擔心文弟?」萬麟湊了過來,與他站在河邊,流水潺潺。
「啊,是該到北國。」劉洛飛若有所思,兩人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首看去,邵熙手拿水甕前來取水。
「皇爺……萬大人。」邵熙恭敬的彎腰行禮,疲憊不堪的模樣,心力交瘁,磕磕絆絆的走往河邊,這才準備彎腰卻絆到自己的腳往前摔。
「當心。」劉洛飛伸手護住,幸好邵熙驚了一下沒將手中的水甕給拋出去,「累了就去歇著。」
邵熙雙手緊緊抓著水甕,忍不住看了眼皇爺,心中怨憤,可做為僕役這些苦都只能吞下去,皇爺願意出手相救,已經是莫大恩賜。
這幾日一直這麼說服自己。
劉洛飛垂眸,瞧見那眼眸中的憤怒與無奈,將邵熙扶好,接過水甕蹲在河邊盛水。
「邵熙。」
「是,邵熙在。」
劉洛飛拿著裝滿水的甕,看了眼裡頭自己的倒影,隨後交給一旁的萬麟,後者微微皺眉接過。
「你想做什?」萬麟擔憂的問。
「誒,哪能做什?」劉洛飛擠出微笑,動手拆掉髮帶,對著邵熙道:「弄把剪刀來。」
邵熙困惑:「皇爺?」
「怎麼?本皇想剪髮,得經你同意?」
邵熙畏縮,連聲道是,匆匆而去,萬麟看了他一眼,手中甕沉,這便隨邵熙一同離開。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昂?剪髮?寨主要剪頭?」蕭棠聽聞邵熙轉述不禁放大音量,「這得看日子,剪什麼頭啊?」
「唔,這兒有剪刀麼?」邵熙搓手,張望小小木屋。
「……唉,應該是有,文弟可曾剪藥草用的。」蕭棠答道,「我得算算日子能不能剪啊。」
萬麟放下水甕,瞧了眼兩人正在算日子,床上的邵庭仍窩在床角,「不用算了,櫃子上有剪刀,你拿去便是。」
邵熙應了聲,找了會兒,伸手去拿,一不小心沒拿穩掉落在地,鏘了一聲,也把邵庭驚了一下,目光看向地上的剪刀。
「沒事、沒事。」邵熙心慌,安慰哥哥,拿了剪刀就往外走。
蕭棠心裡不安,跟了上去,而床角的孩子雙眸睜大,不禁抽了一下身子,不知是想了什麼,終於忍不住動了雙手雙腳,就要下床。
萬麟扶住他的手臂,「慢慢來。」
邵庭雙唇緊緊抿著,顫顫巍巍的穿了鞋,隨著萬麟一同前去。
劉洛飛倒是等得不耐煩,坐在河邊,整了整厚重的長髮,才發現原主是有些自然捲的,看看髮尾乾燥,想來這年紀,營養大概也給不足。
如霄出鞘。
一刀而落,斷去前髮,足有掌長,便放水而流;二刀再下,不再挽留,足有臂長,仍與水而去。
當四人到河邊,只見寨主長髮不在,髮絲參差不齊,眼睜睜看著他斬下一縷長髮,神情自然的放入河水,五指抓了側邊長髮,就要再落下一刀。
「寨主!」蕭棠率先驚吼,把劉洛飛嚇了一跳,如霄差點就削到自己的耳朵。
「幹什麼喊那麼大聲?」劉洛飛哼氣,揉揉耳朵,瞧幾人站在身後,目光停在邵熙手上的剪刀,收起如霄,「剪刀還不拿來,差點耳朵就沒了。」
邵熙搖頭,緊握剪刀,退了一步。
「……拿來,你退什麼?」
「你這是何必?」萬麟攔住邵熙,忍不住問。
<任何無授權轉載,都同意台灣是國家,以及願意走法律途徑給予作者賠償,中國大陸相關責罰由非法轉發者自行承擔。>
「拿來便是,哪兒這麼多問題。」劉洛飛焦躁的爬了一下瀏海,像是給狗啃過的髮型,越過邵熙,看見了邵庭又道:「不過邵庭終於肯走走啦?」
「大哥……」邵熙回頭,這才發現邵庭站在身後不遠。
「不過剪髮,何必大驚小怪,邵庭,把剪刀拿過來。」劉洛飛正色道,看著依然躊躇原地的邵庭,「你這是不把本皇放眼裡了?」
邵庭怔了一下,這才挪動腳步,從邵熙手中奪過剪刀,步步靠近,步伐蹣跚最後在劉洛飛面前跪下,垂頭雙手奉上剪刀。
「抬頭。」
邵庭身子微微顫抖,像是鼓足勇氣抬起頭,仍然垂目不敢直視。
劉洛飛背過他,命令道:「剪!」
邵庭驚愕不已,緊握手裡的剪刀,望著參差不齊的頭髮,面露痛苦,看著皇爺寬闊的背,纖細的手指撫上黑絲,撐開剪刀顫抖著。
遲遲未剪,淚水順著臉頰悄悄滑落,一滴又一滴。
劉洛飛能夠感覺到他的顫抖,就怕他不小心,「可當心,莫剪手了。」
「嗚……」一句當心讓邵庭忍不住哽咽,「皇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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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洛飛凝視河水,緩緩道:「對不住,讓你受難了。」
剪刀落地,邵庭緊緊揪著劉洛飛的背後,潰堤大哭,「皇爺您不能這麼做!邵庭承受不起!」
「怎麼能說是罰呢?」劉洛飛無奈,「可沒讓你全剃了,又沒要出家,來剪到這兒,別剪耳朵吶。」
邵庭抽噎著,看著劉洛飛比的位置。
「剪。」劉洛飛放柔聲調,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男孩,「這不是罰你。」
「若不是,為何要邵庭為您剪髮?」邵庭不解。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劉洛飛道,「吾疏忽大意,此難豈能只有你受罪呢?」
邵庭怔怔道:「是邵庭應當為皇爺鞠躬盡瘁!」
「鞠躬盡瘁……」劉洛飛笑了笑,「那你疼麼?難受麼?恨麼?」
邵庭又是一愣。
「你是該恨我,剪刀在你手上!現在我背著你,而你——應當做什麼?」劉洛飛正坐,整整衣袖。
聞言,四人都驚愣,但萬麟仍攔著邵熙,蕭棠緊張不已,看萬麟不為所動,也不敢上前。
邵庭抹去臉上最後一滴淚水,吸了一口氣穩住情緒,用衣襟擦了擦雙手,提起一縷半長不短的黑髮。
「邵庭明白,請皇爺指示。」
花了不少時間修剪,劉洛飛傾身瞧著河中倒影,跟現代差不了太多的髮型,雖然頭髮微捲蓬鬆,感到無比清爽,轉身面露滿意的笑,「手藝不錯,如何?」
三人靠近,邵熙跪在一旁,雙眼微腫,一手拉著哥哥的衣襟,面露擔憂,而另兩位故友,對上劉洛飛的視線。
「有點怪。」萬麟皺著眉頭,仔細打量。
「都快認不了人。」蕭棠點點頭。
劉洛飛撇嘴,看著邵庭,溫柔而笑,「瞧,好看嗎?」
邵庭眨眨紅腫的雙眼,剪去長髮的皇爺彷彿換了個人,不同的形象,令人驚艷,「好看。」
「嗯……」劉洛飛打量邵庭五官,瞧著那齊肩的短髮,「要不要也給你剪髮?」
「皇爺是邵兄弟再生父母。」邵庭雙手奉上剪刀,「您說剪,便剪。」
「誒,會好看的,咱們邵庭生來俊俏,別怕啊。」劉洛飛笑道,接過剪刀,動手撥了撥短髮,打量一番,這就動手,玩笑道:「我可老了,怎麼也比不上你倆俊。」
「皇爺不老!」邵熙一旁反駁,雙手緊抓哥哥衣襟,「我們比不上皇爺的。」
「馬屁精。」劉洛飛哼哼氣,隨而認真的替邵庭修剪。
沒一會兒,邵庭透過河水倒影看看自己,瀟灑許多,也不像原本齊肩的髮型像個女子,他轉頭看著擺弄剪刀的劉洛飛,「皇爺,與您相似的模樣。」
「不好麼?」劉洛飛笑得眼眸彎彎,最後將剪刀插在腰間。
邵庭點頭,「當然好。」
四人走回木屋,路途上,萬麟悄聲問:「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何來勇氣?」
「嗯?我知道這麼做犯不孝。」劉洛飛回答,想了想,「但在我那可沒這說法。」
萬麟眉頭皺了皺,思緒這才稍轉了過來,「不成你……劉洛飛還從別的地方來?」
「一言難盡。」許久沒聽他人如此稱呼自己,劉洛飛苦苦一笑,「雖然對不住劉氏老夫婦,但我也只有想到這辦法。」
「都不怕邵庭一剪刀刺你頸脖。」
劉洛飛呵呵笑了,「怕什麼,只是讓他知道,我不是齊敖軒,是西譚皇。」
「悄悄話!說啥吶?」蕭棠湊了過來,口吻不滿。
「說文弟瞧寨主模樣,恐怕會嚇壞了。」萬麟臉不紅氣不喘的轉移話題。
「那是肯定的!」蕭棠點頭,「還有羅城。」
對,忘了許文卯。
「別說,我忘了。」劉洛飛昂頭,「真忘了,文卯會不會氣壞?」
「萬某可不管。」
「要不蕭某給您找個代替之物?」
「罷了。」劉洛飛擺擺手大步離開兩人,不願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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