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既然撿到了這麼個寶物，不好好利用可就太浪費了，不過她性格確實是有點難搞，要怎麼做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呢？這可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侯爵，如果你只是想藉由無關緊要的問題來消遣我，接下來的路程我會保持緘默。」路痴滿面寒霜地看著彌亞，明明是不怎麼銳利的目光，卻有一種格外扎人的感覺。
那是雙，近乎足以審視人們內心的雙眼。這樣的視線，師尊及那個強得不像話的師妹曾讓彌亞充分領教過，所以路痴這種程度的尚且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對彌亞而言，所感受到的詫異遠大於遭人審視時所感受到的煩躁感。
路癡並不像表現上看起來地那麼傻。
儘管早在問她是否願意合作前彌亞就已清楚這件事，但她這樣的目光卻讓彌亞再度體會到這個事實。
「我沒有要消遣妳的意思。」彌亞聳肩。會動不動就說些討厭的話只是因為自己天生性格非常賤的緣故。「但如果讓妳感到不愉快，我這邊跟妳道歉。」
彌亞和多數商賈本質上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思維。
在師尊的指導下，彌亞懂得反省，也明白認錯的重要性。
但並不僅只如此而已。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犯錯，不犯錯就沒有進步。一個不會認錯的人容易產生自己絕對優秀的錯覺。遺憾地是，多數人只想活在自我感覺良好的假象中，不願觸及事件的本質。」師尊的瞳色是世間罕有的紫紅色，也是看盡這世間三千多年來興衰遞嬗的顏色。「打死不認錯並不代表一個人沒有犯錯，承認自身錯誤並不意味自己比其他人低劣。自己花點時間想一想，這是每個人一生都得學習的課題。」
嗯，就是這樣。
每個字都沒有很艱難，但所表達的意思卻總得讓人思索好一陣子。這就是師尊的指導風格，與此同時也是她所給人的感覺：乍看之下平凡無奇，卻擁有世人難以參透的學識與修養。
「不情願的認錯不等於認錯。」師尊用她充滿骨感的手背輕敲彌亞的頭。當時的彌亞還只有她身高的一半左右。「認錯道歉的對象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學習認清自己哪裡可以做得更好，坦然接受自己的失敗與不足才能邁向更高的境界。高高在上的人無法或難以進步的主因在於，對那些人而言自身已然處於巔峰。位於自身巔峰的人不可能繼續進步，那些人只能止步不前或甚至往後退步，然後遲早被後起之秀超越。」
那要怎麼樣才能突破自己的巔峰？
「首先，你本身就不該覺得自己不可一世地處於無敵的狀態。」近乎身為世間最強存在的師尊如此告誡道。「再來，不知道可以怎麼進步，就去看別人的作法是什麼。這邊注意，你可以參考，但不能照單全收。」
我知道，不能抄襲。
「彌亞是彌亞，別人是別人，就算旁人不知，但你希望自己其實是用別人的模子鎔鑄出來的成品嗎？」師尊輕撫她放在一旁的巨大鐮刀。「你想怎麼做我管不著，但要是被我發現你直接拿別人的成品或結果作為自己的成就，就別讓我再看到你的臉。」
漆黑的鐮身色澤一如星空，卻又有種水面映光時的那種波漾反光，沒有絲毫銹蝕的外表上全然看不出是陪伴了師尊千年之久的古物，閃著寒光的鐮刃依舊銳利無比。死於其下的生靈明明就不計其數，但這把鐮刀卻反而給人一股聖潔莊嚴的感覺。然而彌亞並不明白，這樣的感覺究竟是鐮刀本身所散發出來的威儀氣勢抑或單純只是因為這把鐮刀是師尊的兵器。
「嗚啊，蘭蘭，原來妳把鐮刀拿出來就是為了說這種話呀？」身材嬌小的師姑笑嘻嘻地在一旁說道。「這樣小彌亞內心會有陰影的啦！」
「這是現實。早點知道對他比較有益處。」師尊閉上眼睛。白得發紫的瀏海落了一綹至臉頰側邊，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幅世界名畫。
這是師尊為數不多的柔美模樣，好希望能用畫筆將這一幕繪製下來……
「侯爵今天似乎心事重重。」路癡的說話聲細微得近乎嘆息，但仍舊將彌亞從回憶中喚醒。「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彌亞聳肩。「只是想到了一些陳年往事而已。」
「好。」出乎彌亞意料地，路癡毫無來由地露出了個哀傷的笑容，卻除了「好」這個字外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就只是在彌亞身旁默默地走著通往城邦鬧區的下坡路。
若說自己不在意，那絕對是騙人的；但與此同時，彌亞並不認為如果自己開口詢問路癡就會老實照答。像她這種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悶在心裡不說的傢伙最難搞了，有的時候甚至比其他狡獪的商賈還要更難應付，偏偏無論師尊跟師妹都是這種類型，像師姑或米雅夫人那樣都把情緒寫在臉上有那麼難嗎？不說出來的事情誰曉得啊？就算我再會猜也不可能每次都能猜對嘛！未免也太強人所難。
先找個其他話題聊聊吧！
「路癡，妳那件紅披肩哪來的？」
「今天米雅夫人拿給我的，她看到我髮型不同後就說這樣搭起來應該很好看。」路癡神色有些緊繃。「今天用完後我就打算還給她。這種服飾應該怎麼洗？我怕把她的衣服給弄壞。」
「以我對她的認知，送出去的東西通常不會要求別人還回來的。」彌亞聳肩。「雖然她這人有點脫線，審美觀倒是沒得挑剔。妳就直接留著用吧！」
「三件事。」路癡沉著一張臉說道。「首先，我不能平白無故拿她的東西，她沒有說要給我，所以我必須歸還。第二，就算她真的希望我收下來，侯爵剛才的回答也沒有說明該怎麼做才能保養好這件披肩。」
「嗯，那第三件事是什麼？」
(待續-預計下週六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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