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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20-01-29 22:00

[達人專欄] 第八章-殺了你 Kill You

作者:K.I


  洪劉曾說過:「理科科系的每個問題基本上都有個正確答案,即便沒有,那也是『還沒找到』;但若談到心理學這門『人類的學問』,那可真是眾說紛紜了!」不過他的重點在下一句:「所以我這種聰明的學者,才是真正的天才呀!」

  不論是早期各學派間在百家爭鳴,還是現代學者不斷推翻創新,從來就沒有能肯定的絕對正解。

  舉例像宋英吧,他討厭尋章摘句摳字眼,老喜歡在考試的申論題,或上臺報告裡玩些「把戲」

  例如,他會公然批判同學們從不質疑教授說的話,把老師們的話當聖經讀,絲毫沒有自己的價值與判斷力,簡直兩腳書櫥,讓不少同學又氣又怨,但無法反駁。

  奇妙的是,部分老師還挺欣賞他的態度,特別是導師田中輝,他們見多了乖乖牌、死板的、愛吹捧的、幽默的、沉默的、總之各式各樣的學生,還真沒見過這麼「暴力」的新鮮人。

  不過宋英每次極具攻擊性的報告結束後,往往還會補上一段「歌頌人類」的溫暖演說。例如,他會先咒罵所有人類都是自私自利的雜碎,所有行為都是為了滿足自我需求才做,可最後又峰迴路轉,說正是因人們有這樣的心,才要將所謂的自我需求層次提高,將「為他人奉獻」也視為一種需求,於是更美好的社稷與世界才在其中到來。

  有個外系來觀摩的學長姊聽了,還說:「這勵志講師太年輕了吧?」

  有人喜歡,自然也有人討厭。有的上層就喜歡征服底下的感覺,面對宋英的特立獨行就會加以打壓,給他低分或在成績單評語上他麻煩,但你猜怎麼著?

  他根本不在乎!

  因為他對課業成績沒有要求,他認為自己不需要獲得教授的認可;不過對於其他同學而言,就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像是另一名新登場的同學,温林煥。

  先介紹他:他的姓氏不是「温」也不是「林」,而是「温林」,他家族本姓林,但祖先規定他這代的男丁要報答祖友恩情而複姓一個温字,因此姓氏為「温林」。
  故事開始了。

  温林煥一大早臉色就特別臭,放書包和翻書時,都像要把一切撕裂一樣猛,平時的他可是個愛開黃色笑話,熱愛網路迷因的小子,這回可真是讓周圍的朋友都嚇到了。

  於是,曺棠和宋英一起去關心,一問下,他才說:「我要殺了他!普通心理學的杜吳章教授惡意阻擋我。明明我在段考上的申論題寫了符合理論,也有邏輯的答案,但他那傢伙說我『沒有按照課堂上說的寫』而打我很低分,滿分30只給3分,王八蛋一個!」

  温林煥也非斤斤計較或汲汲營營的人,他拿倒數名次也沒關係,重點是「原則」絕不能遭人輕易踐踏。

  「他以為他在考申論題還是默寫?憑什麼要我寫他告訴我的答案?混帳東西!」

  那教授叫「杜吳章」,大部分學長姊對他的評價幾乎逃不出「死板、固執」等類似字眼,當然也有例外,幾個在他科目拿了高分的前輩對他過分滿意,包括周惠麟,見到他像見到明星一樣,甚至還專門採訪過他的心路歷程。

  偏偏,他教的還是心理學科系相當重要的一門──普通心理學。

  當天的情形是這樣的,杜吳章在課堂上說:「傳統的理論,自古傳下來有他的道理。各位同學,我相信你們都希望成績好看,所以我現在在投影幕上放出的,就是我們期中考的申論題答案,請務必詳記。」

  當時韓伯世也有提問:「老師,那我們如果讀完後有自己其他答案,可以在考試寫下來嗎?」

  「同學,你以為你是誰?」杜吳章當場斥責:「現在的學生實在越來越不懂得尊師重道了。你真的覺得你們學生,想出來的東西會比我們這些做好幾年的教授還正確嗎?」

  韓伯世急忙想解釋:「不,我沒有那意……」

  卻被杜吳章打斷:「我是你的老師,我替你們整理出答案就好好回答,你們的成績好看,對你好,我也好,有其他問題請下課來找我。」

  類似對話不只一次,班上同學普遍並不喜歡杜吳章。

  稍微打聽了一下,很快能發現杜吳章的「追隨者」們,並不是對他人格的認可,而是因為那些人知道杜吳章喜歡聽好聽話,講難聽點,他就是那種喜歡被拍馬屁的人。

  凡認同他的人,往往會獲得優渥待遇,甚至有謠言他會洩漏考題給他特別喜歡的學生,反之,讓他不滿的學生向他提問會被打太極拳,或像温林煥那樣被排擠。


  於是,宋英找了間便利商店坐下,曺棠推了瓶櫻桃可樂給温林煥,而宋英小心翼翼的問:「老温林呀,你還在生杜吳章的氣啊?」

  「越想不越不爽快。」他的臉依舊那麼臭,「他要是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頓。」

  宋英試著逗笑他:「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只能解決造成問題的人。我是說……你又不是我,別老學我動不動就亂打人的。話說回來,那傢伙在考前也有告訴我們申論題的答案方向不是嗎?」

  「就是這樣才更叫人不爽!心理輔導這種要面對求助者的學問,哪能複製教科書上的答案?考試考得叫作『申論』,是靠理解知識來論證觀點,不是小學考語文那種背下來再寫上去的『默寫』好不好!」其實也無可反駁。

  曺棠嘗試安慰:「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這麼想,我認為這種方式對『助人』是沒有意義的,只是宣揚他的權威的一種手段。」

  「那你們怎麼做?你們也被迫害了?」

  「我……老實說我是照著寫,但我不同意杜吳章。」宋英見温林煥要氣炸了,連忙就解釋:「等等!我是想要是和那種人死腦筋的講道理,他會看我們是學生就瞧不起我們,出師不利。反正如果他做錯了,他遲早會有報應,聽我一言──製造問題的人,問題會回去找他。」

  温林煥仍不開心:「就是除了我以外沒人反駁他,他才能囂張這麼久,你們這些旁觀者,全都是為虎作倀的加害人!」

  「這話過分了啊,我也很討厭杜吳章呀!」宋英皺起了眉頭,但曺棠拍住他示意不要衝動。

  曺棠再次試圖安撫:「我們在考試上照寫,不代表我們真心同意,只是不想節外生枝,可我真心覺得你這樣做更正確,堅持己見是非常重要的,我真心這麼想。」

  「少來!如果你們也明白但還是向他低頭,那你跟那些拍他馬屁然後偷問他考題的作弊者根本沒什麼不一樣!」温林煥說完便氣衝衝地拍桌走人。

  宋英多少有點動怒了,對拂袖而去的他大喊:「喂!至少把櫻桃可樂帶走啊,除了你沒人喜歡喝這鬼東西!」然後怕浪費,他啜了一口,其實還挺喜歡的。


  看上去事情就這麼沒有結尾的告一個段落了,但同一天下午,韓伯世經過教授研究室的走廊時,看見宋英低著頭在被杜吳章碎碎念的罵著。

  「我為什麼不給他分數?因為他公然挑戰權威,在教育界,先來後到是很重要的。」

  「我明白,但如果他的答案也是邏輯正確的,我認為也不該只獲得這麼少的分數。」

  「你來教我怎麼打成績?那你有本事去和我一樣,北方城市心理學學會的會長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更不需要一個新生來教我怎麼打考試成績,宋英同學,你必須向老師我道歉,忤逆師長,否則我直接把你的普通心理學當掉!」

  靠牆仔細聽,發現是宋英來找他理論温林煥被他阻攔的事,結果反被杜吳章態度惡劣的教訓一頓,甚至還有被成績威脅的危險。

  一個小時後曺棠也經過了這裡,他看見另一群同學興高采烈地走了進去,馬上和剛才還在罵人的杜吳章有說有笑,還大肆稱讚他教學有方。他們正是喜歡拍他馬屁的那群人,裡頭每個人的成績都在系上名列前茅。

  「對呀、我覺得這樣做才是對的!」、「不用理其他人啦,我們都覺得老師你這樣做比較好。」

  其中,帶頭的是之前和宋英有過合作的周惠麟。


  撇除這件事,温林煥在其他科目還是表現挺優異的,後來他也漸漸氣消,又恢復成那幽默風趣的黃小子,只是每當遇到杜吳章他就會臉色大變,怒得滿口粗鄙髒話。

  每次課餘時間提到杜吳章這個人,溫林煥時常會反射性的說:「那個爛人,我要殺了他!」

  「曺曺,我問妳個問題,」隔天下課,宋英突然主動坐到曺棠旁邊問:「像杜吳章那傢伙的考試妳是怎麼過的,和我一樣?」宋英看她眉頭揚起,馬上又追著解釋:「我是好奇,妳真的會照抄當時的投影片答案嗎?還是像温林煥一樣,硬著頭皮把自己想法寫下來?」

  「唉,我為了夢想,有不得不低頭拿分數的理由,所以我照著他寫了。」曺棠些許慚愧的回答:「不過如果不是他的考試,我就不會這樣啦。」

  「真稀罕,那妳的夢想是什麼?」

  「我想當……關你什麼事!」她突然就大聲起來拒絕再說。

  「我就是想知道什麼東西能讓這麼有個性的妳低頭的嘛。」宋英竟調皮地戳起她軟軟的臉頰,「曺曺~告訴我嘛──小倉鼠~」

  「走開──!」

  兩人打鬧的背後卻有一不悅的雙眼在盯著看,那是周惠麟,她和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著什麼,露出了不懷好意的表情。

  至於杜吳章,他雖貴為師長,但囂張跋扈的態度的確越來越不討喜,再者,他也不是真的既嚴格又高尚,他只是自視甚高又愛擺架子而已。

  温林煥時常被他類似的話激怒到不行,偶爾還能聽到他唸咒語似的低聲碎念:「我要殺了你……」


  奇蹟似的轉捩點,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來了──學期末時,杜吳章洩漏考題的醜聞因為「內鬼」暴露,在被當局介入調查前,他便自行找離由辭退人文大學了。

  那些被他欺壓過的學生,大概一輩子不會忘記杜吳章在被揭發後,最後一次上課時的道別:「我對你們班很失望,太失望了,你們這些人,未來出社會也不可能有所作為啦!」這讓大出洋相的他,連最後的顏面,都被自己親自掃地了。

  「哈哈哈哈、惡有惡報!」宋英得知後笑得是不行,高興的找温林煥一起吃燒肉去了。

  飯桌上,温林煥在開動前先止住宋英,然後從自己的袋子裡拿出兩罐櫻桃可樂,大喊:「這是向你賠罪的,兄弟,乾一杯吧!」

  宋英的性格不記前嫌,抓起櫻桃可樂,跟著喊:「為趕走垃圾老師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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