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的那一晚,上床過後我告訴了她將要調職的事情,她先是不以為然的沉默半晌,然後開口說了自己打算留下。
不久之前,剛加班回家的琴雅躺進沙發,和在書桌前整理相片的我提道打算辭掉現在工作的事。
「如果真的辭職,那妳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停頓了一會,把相片收進抽屜之後才莞爾開口。
「我不知道,」她彎下腰從冰箱裡拿出罐裝的冰啤酒貼在額頭,「如果真的辭職了,朋友的建築事務所應該還有缺人,我再問看看她們願不願收留我吧……」
「妳不是很討厭設計屋子麼?為甚麼還要繼續勉強自己。」
「我不像你那麼有才華,只是一個普通人的我沒有太多的選擇權。」
「做怎樣的選擇是妳自己能決定的……」
她沒有多做回應,只是輕聲地笑了笑,打開啤酒的聲音就這樣在沉默之中迴盪。
直到我起身離開座位的時候,琴雅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你知道麼,我其實很後悔自己從事這樣的行業……不,換個方式講好了,不是這塊料的人還是比較適合簡單一點的生活。」
「琴雅……沒有人說妳不是這塊料,妳可能只是選了一條遠路罷了──」
「對你來說是遠路。」
這緊接在話尾的反問頓時間使我語塞。
「沒什麼,你不用在意。」
她嘆了氣,把一口也沒喝的啤酒就這麼擺在沙發旁的矮桌上,就這樣任憑著氣泡的消逝,直到隔日一早徹底變質。
我決定留下在台北。在我上班去工作室之前她丟下了句話,隨後在黃昏的時候收拾行李,離開同居多時的套房。
我第一次覺得,少了一個人的房間原來這麼空。
「然後你就選擇習慣了?」
「我還有什麼辦法。」
坐在窗邊的她聞我這麼說,忽然笑了出來。
「那麼你現在應該懂你前女友的感受了吧。」
搭配上她輕浮的表情,我頓時倍感羞辱。
不過她說的沒錯,當我被迫接受這樣的結果時,某個程度來說,我們的立場確實調換了。
「你是個自大的人,但不是她口中的聰明人,你的前女友才會選擇離開,並不代表你單方面的錯了。」
她將鬢角撥往耳後,忘向台南西區繁華的燈火。
什麼意思。我緊接著問。
「冷靜一點想,其實要怪就怪命運捉弄人吧,假設你今天和對的人再一起,你也不會遇上這種鳥事。」
「那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你以為我甘願?我當然也不希望那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啊。」
聽完她宛如聖人般的刻意發言,頓時間使我感到小小的憤怒。
「對,沒人希望。只是你應該做的,不是挾怨地不解這一切,而是走出錯誤的迴圈不是。」她嗤鼻一笑,「這應該沒什麼好自怨自哀的吧。」
「……我氣的是那副妳好像什麼都懂的態度。」
「你怎麼知道我不懂?」從窗台輕躍而來,她緩緩走到我的面前,彎著腰,用那對不懷好意的雙眼直視著我,「不尋常的人之所以被稱作不尋常,一定有它的道理。」
「我不想知道妳有怎樣的過去。」
「說的也是。」收起銳利的神情莞爾一笑,她一個側身把手上空的啤酒罐丟進垃圾桶,隨後打開了衣櫥,隨手拿出一件襯衫朝身上一批,「……啊對了,離開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