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過去行了莊重的葬禮,就能好好揮別。
【我的喃喃,止息於你】前夫出軌欠債,五孩之母蛻變遺體修復師
馬來西亞遺體修復師「青龍」僅36歲,便兩次遇人不淑,並是五孩之母。她19歲在學時便與男友有了女兒,本想墮胎,但男友承諾會給她幸福,所以生了下來,豈料及後發現男友出軌,最後於孩子1歲多時決定分離。
「當時我還小,沒有經濟基礎,只能任由對方一家把孩子帶走。孩子如何開始學習爬地到走路,我根本無法看到。直到上小學,我打聽她的學校,才能偶然以母親的名義,帶食物到學校拿給她,順道看她一眼,但也無法常常過去。」
可惜,青龍後來又遇上不長進的第二任丈夫,他幾乎不工作、吃飽寧願睡覺也不照顧孩子,後來甚至欠下巨款。青龍決定離婚,二人育有的2名兒子、1名女兒,撫養權都歸她。
「我答應全盤債務我一個人背起來。條件就是,他不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圈子。」
變成家裏頂樑柱後,青龍為了賺錢養家,日夜不停地工作,她曾在夜場做調酒師、啤酒妹,又做過夜場服務員、市場營銷等,最後更做到主管的位置,為了工作放棄了不少家庭生活,直言「家有如宿舍」。她坦承那段時間眼中只有「賺錢、賺錢和賺錢」,家庭只能排第二,因為全家只有她一人能工作,她手停便口停,而且是全家口停。她每日凌晨放工,隔日又早早開始上班,根本沒時間與孩子見面,錯過了見證孩子成長的時刻。
「與第二任的三個兒女,還能看到他們如何從爬到走。只是,教會他們的人不是我。雙手穩住他們,扶住他們的人也不是我。」
不過,青龍感恩身邊有養母、保姆疼愛及幫忙照顧孩子們,好讓她能全心全意為家拼搏:
「沒錢就沒有家,我根本沒辦法休息。為了賺更多,我只能把時間投資在工作上。老天給了我很多關卡,但另一面總會賜我貴人相助,這點是我非常感恩的。」
如今,青龍已與一名有責任感的好男人再婚,並育有第5名孩子。這2年,她終於能親自照顧小女兒,看著孩子成長,因為她已轉行投身遺體化妝及修復行業,離開了夜場的苦日子。
「雖然生了五個兒女,但直到小女兒才是第一次真正體驗如何當媽照顧孩子。與現任的小女兒是最幸福的,因為我有機會一手帶大。」
有時,青龍更會帶著2歲的小女兒到遺體修復的工作場所,小女兒乖巧地坐在一旁等待,有時又會被家屬抱去玩。
在夜場賺錢養家的時期,青龍曾經因為生意協議失效而一夜間失去所有,壓力爆煲的她萌生自殺念頭。幸好危急關頭,她遇上一位貴人勸阻開導,建議她從事「能幫助人」的工作來彌補過去所犯的過錯。她想起一直有興趣的殯葬業,便決心投身冷門的遺體化妝、修復、防腐行業,讓逝者以最美遺容走完最後一程。
馬來西亞的殯葬業極為冷門,青龍找遍家鄉、吉隆坡、新加坡的殯葬公司,均被一一拒絕。甚至有公司再三給予她就業希望,卻在最後關頭坦白「怕你是業內人士卧底,來偷師」而拒絕。
不過,一切都無礙青龍入行的決心,為了尋找相關工作,她隻身一人、身無分文地跑到新加坡,上午找工作,晚上在公園過夜,咬著麵包渡日。後來,她又一邊在夜場打臨時工,一邊找工作。每日晚上7時開始工作,凌晨7時收工,睡2個小時,又要出門找工作,生活苦不堪言。
最後,青龍成功找到一家新加坡殯葬公司工作,由低做起。起初,她只能在公司打雜,例如洗廁所、整理貨艙、洗靈車、抹棺木,後來會幫忙撿骨灰、海葬等。幸好青龍與上司和一名防腐師關係好,所以二人不時私下教授她遺體防腐、修復及化妝的技巧。她自此展開遺體修復的道路,四處奔走。
入行前,青龍的母親曾經極力反對,說:「做這行業都有屍臭味!如果堅持要做,就別回家!」
但青龍已下決心,故用行動證明一切:
「做了殯葬行業之後,我戒掉夜生活、沒喝酒,整個人明亮開朗、有精神多了,反而比以前更像活人。而且還會自己照顧孩子,真心顧家,現任(丈夫)又積極努力。」
母親看到青龍的成績和改變後,態度也180度轉變,接受她的工作,甚至主動資助青龍到菲律賓修讀防腐課程,增進專業知識和競爭力。
青龍認為,遺體修復、化妝是極為重要的步驟。因為人的遺容多數都不美觀,如果能幫亡者以最完美最有尊嚴的遺容去走完最後一程,家屬便能對亡者留下好印象,不會因不美觀而遺憾,減低精神上的痛楚,意義非凡。
【我的喃喃,止息於你】抑鬱症叛逆少女,蛻變遺體修復師:我這雙手至少還有用
36歲的台灣遺體修復師吳予恩,從小到大已經被家人、鄰居定性為「壞孩子」,中學叛逆時期因翹課、抽煙、與同學打架、老師爭執等,家裏已接過不少訓導老師的電話。踏入社會後,她做過不少工作,可惜都不長久,甚至因為業績壓力而患上抑鬱症2年,期間她經常住院,有次更因血壓過低被緊急送院。但那次入院可算是予恩人生的一個轉捩點,她在急診室睜開眼時,隱隱約約看見媽媽無力地跪在她的床尾,哀求她起來:
「那一幕我永遠記得,所以我告訴自己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
欲展開新生活的予恩明確知道自己的興趣,她小時候就特別喜愛血腥電影。反覆思量後,她決定投身殯葬業。一開始她入行做禮儀師,但發現自己只對遺體服務有興趣,而且希望做一份不需要與人打交道的工作,於是跟隨遺體修復師陳修將學習。
不過,入行前,她遭到家人的強烈反對,家中老人很忌諱碰到喪事,覺得世上工種這麼多,實在沒有必要加入殯葬業。
「你如果踏入這一行的話,你就搬出去、而且把戶口遷出去。」
每當提起自己的想法,家人都會反臉。最後,予恩選擇以先斬後奏的方式入行,不過家人並不相信她能做如此艱辛的工作。
以前的予恩很有個性,曾經說過:「在沒有冷氣的地方的工作我不做,太遠的我也不做,太累、薪水太低的我都不做。」她又從來不用做家務,所以一開始,家人並不相信她。甚至有朋友打賭她何時會捱不住離開:
「有朋友打賭,不出1個月、3個月、半年,看我能撐多久。」
但予恩沒有受影響,一直默默跟陳修將學習,家人亦逐漸看到予恩的轉變。
「以前我不懂事,自私、霸道,就算自己做錯事,連【對不起】這三個字都不會講。」
但現在,予恩懂得安慰家屬、與家屬對話,「站在別人的立場去想」。她直言這個行業讓她轉變很大,不論是脾氣還是對人生的看法。
「入這行是重生的感覺吧。」
成為遺體修復師,予恩更明白遺體,特別是女性遺體,在最後階段更要獲得尊重。
女生被解剖驗屍,等於全身被看光,先被現場勘查組員拍照紀錄,再被法醫解剖。由於女法醫較少,加上不能指定法醫的性別,所以予恩認為被驗屍是件沒有尊嚴的事。
她決心修復遺體時要維護亡者尊嚴,在還未到該步驟時,遮擋著遺體的重要部位。
「換成是我,我也會覺得不舒服。男、女也好,我能替他/她所做的,就是這樣。」
後來,予恩加入一支遺體美容修復團隊做義工,免費為罹難者修復身體,耕耘兩年,經常不眠不休地修復災難的罹難者遺體,除了家人的支持之外,還有什麼推動予恩無償付出?
「以前我對這個社會根本沒有意義,這雙手是沒有用處的。後來,當你發現這雙手至少能做一些事情時,你就會覺得自己能做多少算多少,至少是值得的。義務工作和有賺錢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