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盛宴佐美饌、談笑詠佳人
雪花曆三三三八年，十二月九日。
人聲鼎沸的熱鬧場面容易發生失控事件，這種失控並不一定是他人因情緒激昂而惹事生非；雖然程度因場面不同而有所差異，但在某些時候，失去控制的人其實是自己。
哪怕早已做過心理準備或防範措施，在某些時刻，人們依然會失去對自我的控制；因此問題的關鍵從來就不是自己會不會失控，而在於失控的時機點與造成多少傷害或是後果。
撇開殺人傷人之事不談，當自己做一件事時會傷及他人，除了不去從事那件事外，最能保護他人的手段就是把自己封閉起來，無論是空間上，抑或是心靈上；而當自己曾因社交活動而性命垂危，最直接的反應自然是迴避人類。
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因著這層緣故，凌風早已有好一段時間不知群聚社交為何物，雖為了走出過往的陰霾而做過一些努力，來到這個城邦後也幸運地交到夏莉雅這個好友，她仍尚未跨越人際往來的那道鴻溝。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話雖這麼說，凌風對社交活動並不特別抱持著恐懼心態；除此之外，要面對大量陌生人基本上也不成問題。真正讓她覺得自己不善與人往來的原因，其實在於信任感：自過往那件事發生之後，她發現自己很難再去相信別人。
除了妹妹外……
不對，其實有時候妹妹說的話才是最不能信的……
意識到這點，令盤子內好不容易湊到五樣食物的凌風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這個世界果真沒有誰值得全然信任，而商賈的世界更是如此。長年應付商賈世界的爾虞我詐，侯爵都是怎麼調適的？有機會一定要想辦法問問他；只是在那之前，凌風得先從這人山人海的會場中找到他才行。
不知是自己就連身處寬闊場地都會迷路，還是侯爵沒有依照約定出現在說好的地方，總而言之，就結果而論，凌風跟他走散了。
唔，不難料想侯爵肯定會一口咬定是凌風迷路所造成的結果。
儘管已在約定好的集合處等待了大概十幾分鐘，但為了尋找侯爵而離開集合處四處逛的凌風要是現在碰上他而被那樣指責，其結果絕對是百口莫辯。
「哦？這兒竟有個落單的美人兒呢，給虧嗎？」正當凌風腦海浮現這個想法時，某位將長髮隨興恣意紮在後腦杓的男性踱步至凌風身旁。「我是芝甫，該怎麼稱呼妳？」
「您好，我是凌風。」基於禮貌迅速回答完對方的提問後，凌風稍微觀察了不知從哪冒出
來的這個人。
蓬鬆凌亂的頭髮被他往後梳，露出光滑的額頭，倘使沒有稍微梳整，不難想像此人肯定是一副首如飛蓬的模樣。穿著深藍色的襯衫與長褲，手腕的袖子撩起至手臂處，露出有著些許傷痕的手臂；體態挺高挺瘦，腿看起來特別細，但還沒有那種瘦骨如柴的病態模樣。說話節奏不疾不徐，舉止從容不迫，一派地氣定神閒，而那好整以暇的態度彷彿世間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他那種慢條斯理的風格並不讓人覺得討厭，說話方式也沒有任何輕佻之處，舉止間帶給人一種穩重的印象。身上隱約漫溢開的洗髮藥草香氣濃郁撲鼻但尚能讓人接受，除此之外還有些許不太常見的青草氣息。
「這個商宴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混進來逛的。妳從事哪個行業？先前都沒見過妳。」比凌風高大概一顆頭的芝甫微彎頸子，單眼皮底下的黑瞳透過他那副深藍綠色鏡框的眼鏡神色謹慎而仔細地打量凌風。「或者妳是哪個商賈的女伴？」
在說這些話時，芝甫以平緩的速度拉近雙方間的距離，他那雙有些血絲的雙眼頓時只和凌風隔了不到一個手掌的寬度。說沒有壓迫感絕對是騙人的，但奇的是這種壓迫感並沒有讓人感受到惡意，但又不是侯爵那種戲謔的風格，而是某種說不太上來的……
「我是……」
(待續-預計下週六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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