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半途而廢
「這小子,難怪是『基德剋星』。」
鈴木次郎吉站在門口,持著手電筒的沖矢昴在他旁邊,微微點頭,卻沒說話。
「我只是覺得這次的行動太突如其來,也太不像你跟基德平時鬥法會做的事。」柯南跳下窗台,道:「毛利叔叔和小蘭姊他們呢?」
「喝了元良送的定神茶,加上我灑在壁爐裡的失魂香草,全都睡著了。近藤跟佐佐木也是。」鈴木次郎吉搖搖頭:「元良送茶前自己也喝了,因為我叫他要『試試』。不過這東西,是我跟我那老朋友當年駕人力飛機環遊世界時,在中國跟非洲各找到的東西,很無意間知道這兩件東西混在一起能產生不輸給安眠藥的效果,絕不留痕跡。而且我所帶回來的今天全都一起燒掉。就算錢形來查,也不會找出原因。收藏室這幾天都是我在整理,葉子也是我這次來才放入,僕人還沒時間細看。」
「讓保全也試喝的理由是什麼?」柯南問。
「當然是因為魯邦那傢伙有可能在偽裝緒方時有溜到後門,直接在食用儲水桶裡下了安眠藥之類,所以要先試試,才能給客人用。近藤跟幸美她們作菜也都試吃過,因此就算昏睡,別人也不會懷疑。」
「確實有人這麼做。」沖矢昴在後方開口道:「因為我有看到那位『緒方管家』的行動。不過,我後來放掉那桶水。只是沒想到主人自己動手。好在不算多事,您只要桶裡能驗出安眠劑殘量就夠吧?人體的話,會自動代謝,第二天驗不出來,也不會被人懷疑可能是中了別的藥。」
看來下午會去「收藏室」是有目的啊。
對話了一陣,柯南心裡更加篤定,向鈴木次郎吉道:「次郎吉伯伯,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肯做這事?」
「那還用說?我是日本人。」鈴木次郎吉傲然地道:「我們過去做錯事,也已經道過歉,現在還翻陳年舊事做什麼?皇家跟我家世代有交情,首相親來交託御筆之書,我當然要以國民的身份盡上力量。」
「所以你會致力打聽,開出高價,讓原有者讓出寶石。的確,不是鈴木家的財力,也未必能用比市估價高一倍以上的價位說動原家族出讓。」柯南道:「您又下戰書跟基德然後挑戰魯邦,其實,你根本沒想讓他們盜走寶石,只要在這過程裡,找到名目讓寶石被破壞而已,對吧?」
「魯邦就算了,基德不是盜完又送回?」次郎吉嘖了一聲。
「他送回的不是原先的寶石。」柯南道。
「當時蘭小姐被隔在後面,沒看到。警方跟保全人員也只看過電視裡遠拍攝的樣子」安室透接口:「但我們確實看過蘭小姐戴在脖上的情況,所以不是原本的寶石。但那個鍊墜看來反而是較有古意,鍊墜裡的寶石似乎比蘭小姐戴的更有歷史感。」
「因此,基德確實盜走真正的『現在』,然後再跟蘭姊姊所戴的項鍊互換。」柯南道。
「要表示他看出你藏起真寶石,而他看得懂真寶石何在,一次偷走兩個又再送回一個,真是費功夫啊。不過,若是對你的話,倒不是白費。」站在門邊的沖矢昴接口:「或者,這是兩位的協議呢?魯邦先生。這是不是算對鈴木先生的提約違規?」
「嘩」一聲,有巨大的劈破聲從溫室那側傳來。
「是世良姊姊那裡!」
柯南抬起頭,正看到沖矢昴也不免地將視線微微一偏,幾乎同時,鈴木次郎吉的身體向後一縱,從另側走廊跑去。
「你是分什麼心啊赤——!」
其實大家的反應都夠快了。
邊跟安室順著魯邦遁去的那條環道跑,柯南確定,若不是爸爸私下告知「上回跟你媽媽一道邀請懇談過,也許能夠得到他們同時協助的優勢」,可能又會聽到一連串曾在摩天輪裡聽到那種「有理無理都開口」的數落——不過這次忍住的情況,大約跟頂著沖矢昴的臉,且很快從另側包抄過去的動作。
「總是、會擔心、家人的。」
用小孩子的身體儘快跟上前頭速度,柯南補上一句:「跟重要的朋友一樣。」
「像你的『小蘭姊』嗎?」前方人輕哼出聲。
「我想的是:蘇格蘭。」
安室透瞬間停下的腳步——已繞到溫室口了。
看到溫室的情況,柯南不免有點佩服石川五右衛門的劍術。
可能是因為被直接點破或是尚未從鈴木次郎吉處拿到鑰匙(前者可能性較高),魯邦沒來得及打開門,所以五右衛門用他的斬鐵劍直接劈開溫室邊跟門後那道玻璃梯相連的地方。
鈴木次郎吉設計的這座溫室是用特殊玻璃,連一般手鎗都未必能射穿,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破瓌」。
地上雖然有一堆玻璃碎裂,但現來到後一看,就知道之前的聲音必是魯邦朋友做出來吸引他們注意(大約是夾帶一打玻璃製品),使魯邦能瞬間撤退的方式。
由於石川五右衛門的劍術精準,加上鈴木家的二樓溫室是使用玻璃為罩,玻璃做的再大,也會有「中間接縫」,尤其肋拱式建築是這老屋特色,鈴木次郎吉當然不會改造,而要配合屋型跟承重,內鑲玻璃無論如何必須採分段接著。
只是,因為「罩中罩」設計,玻璃兩層的接縫處刻意不同,而且剛才趕來的時間極短。但他們居然能夠斬出玻璃縫後穿入再將玻璃重新推回——雖然外層的那面只能推上,但裡層——也就是此刻玻璃樓梯旁那面,魯邦正拿著一條大約是黏著劑,一副「慢工出細活」的樣子將內側的玻璃自接縫塗完似的,向兩人炫耀的比個手然,然後將下方幾片物品往上搬。
這裡頭也是玻璃片鑲的樓梯!
眼看著魯邦將最下面有五六階高度的玻璃片全拆下(毫無疑問,接縫處都被五右衛門極精細地劃過,夠承受他們走過的體重再拆掉,直昇到二樓半的高度後,笑著揮揮手,用因為只剩一道玻璃所以還能稍微聽到聲音道:「我們可是完全尊重鈴木大叔啦!幫我跟他說一聲,下回要考人能力,至少端一間黃金城堡,我才來啊!」
「可惡!」
從現在屋頂透過引光設計照進溫室的月光裡,能看到世良真純還側躺在溫室中往三樓的玻璃梯正下方的扶椅上,腰帶卻沒在她身下。
不可能,魯邦的動作再快,這些搞玻璃的時間就夠久了!而五右衛門聽來只取走「歷史」,並沒動腰帶(他不願意亂碰女孩身子真是好事)。
「沒辦法了,只好浪費點。」
身後有聲音說道。
用著赤井的聲音,沖矢昴己從另一側廊道走近:「畢竟,要保護的主題應該是寶石。」
從沖矢手上用毛巾半包捧的金色腰帶來看,從魯邦能退的聲音響起前,他大概就判斷出退去的管道路線跟可能的方式,然後(也是哥哥才方便做),先繞入溫室取了黃金帶,還先入房抽毛巾包了才來。
對,這是最快的方式!
心知連自己都能看出判斷力先後的精確,身為被專業訓練過的公安肯定也能推論出來。柯南不意外看到安室透微微咬住脣後就悶聲跨過地下玻璃,使勁推開外層已鬆的玻璃門讓它斜側入倒,然後隨著跳入雙層玻璃間,為了方便定期大掃而還有約一公尺寬度的空間,依半側空間斜角出力時能有最大的力度,跟暫將腰帶放在走廊邊的赤井共同去踹魯邦剛黏回的內層玻璃。
被五右衛門切過的地方,即使暫黏回也沒有多大的牢靠,合兩個男人的力量就能讓門再度往內倒入。倒下的角度太小因為玻璃本身高度微卡在另一側玻璃上,倒是麻煩——因為少了底層幾片玻璃,不好踩也不好爬。
「請將我抱高點。」
柯南捧著包了黃金腰帶的毛巾,爬進安室退開後讓出的空隙,得赤井扶住後,直接按開腰帶。伸縮腰帶利用玻璃階面會有空隙的方便迅速纏住,柯南拉著腰帶就上到空出的一階,然後扯出一段繞好,拋向下方。
有這助力,其他兩人也都能迅速進入通道。
——得快點!不然魯邦就跑了。
柯南收了腰帶就想直衝,卻被人大手一拎向後:「男孩,請記得,狙擊手的子彈不是隨便射擊的。」
啊?
還沒反應過來的柯南,就看到似乎知道此話含意的安室哼了聲,繞過側面空隙,第一個走上樓梯,便明白意思。
探索的先後順序,如果照自己剛才分析,那麼,會優先想奪回「烏爾德」的人,想必是對自己親口說過「戀人是國家」的降谷零(至於當時會這麼說的心態,柯南其實在和父親討論過後認為有其他的解析)在此刻還不便多問,先抱緊金帶,直跟著安室透步步探過,打開房間門,進去。
鈴木次郎吉的房間跟一樓的收藏室差不多佈局,只是因為空間還有一半以上是住臥用,所以放的只有珍稀蝴蝶標本跟小手鎗。
沒錯,若是像魯邦所說的那種理由,鈴木家極可能協助。所以次郎吉以主人的身份先行幫忙攜入了能使用的事物,那麼,在主臥房裡藏了看些裝飾實際能用的手鎗倒是合理。那匣裡不是還有枝半自動的「H&K·P7M8」嗎?
只是,魯邦的剛扮次郎吉說的那理由,完全是就(可能還是半途旁聽到)自己先前推理而說。雖然魯邦評估鈴木次郎吉有可能這麼表現;但,關於那還有未竟後續——可能是連鈴木次郎吉都沒得知的。
「安⋯⋯不,降谷先生。」
突然將語聲提高時,柯南舉起手中的黃金腰帶:「我有個推論想驗證一下。如我所說,若是我正確,請讓我,待會兒決定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