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的前鋒是黑爾福將軍,偏將則是卡匹汀。他們二人雖然失落了賢者的蹤跡,但也是對賢者最熟悉的人。而且就是因為他的實力和後台夠硬,在當初聯兵圍殺聖騎士賈弦鍺時,黑爾福才會被帝國推派出來領兵。總而言之,這就是他將功抵過的一役。
從卡匹汀提出的報告,帝國了解到賢者實力之驚人,非但絕對要阻止他加入魔軍,而且絲毫不敢輕心大意。這次出兵雖然不到傾全國之力,但也是精銳盡出,甚至抱著不惜跟魔軍對陣的覺悟。
事態緊急,黑爾福引領前鋒精兵一路疾行,只有在經過女皇御座時,按照傳統、偃旗息鼓以示敬意。然後接獲偵查兵急報,前方出現一名女子攔路。
黑爾福原本不可能去理會這種事,可是來人自稱是「冥媓」。
這個名字一出,全軍嘩然。這世界上知道這名頭的人,恐怕跟聽過「愚者的瘋語」的人一樣多。加上她有好幾次協助帝國渡過危機,面貌又與女皇露德十分神似,帝國向來有個傳聞,說她其實是露德輪迴轉世。
是否可能是有心人冒名頂替、招搖撞騙?
過去確實曾經有人假稱自己是「冥媓」,但是這種人很快就會消失不見,或是發了瘋般的主動自首、承認自己是冒牌貨……這當然是「冥媓之翼」的傑作。於是黑爾福只頓了一下,抬起手要全軍靜肅,就按轡驅馬、衝到陣前與此人面晤。
只見來人雖然是容姿秀美的女性,可是身上帶著一種傲視天下的雍容氣度。以黑爾福久經戰陣的歷練,看到她氣定神閒的站在面前,都覺得自己好像瞬間縮小了幾尺。
更重要的是,來人的相貌確實與帝國秘銀幣上的女皇像,以及皇宮裏珍藏的露德畫像、雕像十分相似。
黑爾福還在尋思該如何應對,冥媓已經先開口了:「敢問將軍可是要前去阻截賢者?」
不清楚她的用意,因此黑爾福一時不敢承認,只靜靜的凝視著她。冥媓也不等他回應,接著就說:「將軍一路辛苦,可惜晚了一步,魔族已經派出大軍埋伏在前方。」
黑爾福大吃一驚,帝國軍雖然緊急動員,但情報網可沒鬆懈。先前就派出大批人員前往弗朗提尼亞調查,沿途也佈署大量眼線、一方面留意賢者的蹤跡、一方面監視魔族的動向。怎麼可能有大軍來到眼前,他們卻還不知不覺?
半信半疑之間,他身邊的卡匹汀立刻派人前往查探。不多時,偵查兵回報說前方山坳密林處暗藏敵影,估計人數遠在帝國軍之上。
黑爾福、卡匹汀和其他將領一聽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帝國和魔族雖然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私底下暗自較勁,也都各自花了不少功夫打探對方的消息。雖然拿不準魔軍總數到底有多少兵力,但是以領土面積來看,應該跟帝國軍相當,甚至可能多於帝國軍。
按照偵查兵概估的數字,埋伏的魔軍與這次動員的帝國軍全部兵力相當。先前那些斥候之所以沒有傳來消息,恐怕是遭到魔兵大軍殲滅。黑爾福統率的帝國前鋒雖然精銳,但是在這麼懸殊的兵力差距之下難有勝算,因此他一時難以決斷是否應該暫時撤兵、等候大軍會合。
冥媓對黑爾福說:「讓我助將軍一臂之力,可好?」
黑爾福這時再無懷疑,如果沒有她通風報信,他所統率的這些將兵恐怕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只不過就算加上她一人,對這戰局又能有何助益?
他正在思考對策,卻看到冥媓身上散出衝天黑霧,然後就騰空而起、向著埋伏的魔軍飛去。
「這未免太過有勇無謀!」黑爾福驚詫莫名,卻不知是否該讓將兵跟隨她步入死地。牙一咬、下令全軍戒備、謹慎推進。
然後帝國軍看到黑霧像潮水般湧入密林,緊接著殺伐聲大作、刀光劍影、結界彈幕交錯來去。黑爾福等人更是心寒,敵人的聲勢比想像中更加壯大,帝國軍前鋒就算抱著必死的決心鼓勇一戰,恐怕也難逃全滅的命運。
但是更讓他們畏懼的是冥媓的實力,敵人雖然殺聲震天,但是只要黑霧飄過立刻就會陷入一片死寂。在黑霧從密林的另一頭竄出、伴隨著一條人影直上雲霄,喧囂也歸於平靜。
卡匹汀艱難的嚥了口唾液,揮手派人前往檢視,結果是遍地屍骸、無一活口。因此當冥媓再度來到面前時,黑爾福心裏只想著:「原來那些神話般的故事全是真的!」
冥媓的態度一派輕鬆,好像剛才只不過是去散個步而已,但是帝國軍已經視她如鬼神。她對黑爾福說:「這陣贏得僥倖,不知道將軍是否仍要繼續前住對付賢者?」
黑爾福實在看不出來「僥倖」在哪裏,不過危機既然已經解除,又得到了一個強力的援手,當然要繼續完成任務,於是回答:「正是。」
可是冥媓秀眉微蹙,說道:「不瞞您說,我曾在弗朗提尼亞與賢者有過一面之緣,他的實力並不在我之下,如果真要對戰起來……」
她話雖然沒說完,但是帝國軍都已經很清楚她的意思……他們的下場大概就跟躺在密林裏的那些屍體一樣。
從先前傳回來的報告,他們也知道弗朗提尼亞發生的事,原本都覺得單憑賢者一人之力,怎麼說也太過誇張。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冥媓與「實力並不在她之下」的賢者聯手、痛擊那一大群的魔物,才使得這座古城得以保全。
冥媓說:「據我所知,賢者是應魔族之邀,才決定去看看情況。如果將軍同意的話,就讓我獨自去與賢者談談,再邀請他一起到帝都作客,如何?」
經過這一番波折,黑爾福早已感到有點氣餒,卡匹汀更是親自嚐過賢者的厲害。最後只好跟冥媓訂約、一個月後到帝都面見皇帝。
另一邊,魔軍也遭遇到相似的情況。
在君詩說出要「殺光他們」之後,對魔忍兄弟心跳同時停了一拍,不知道「他們」指的是誰。然後就看到君詩把那女俠和究極初心者帶到一旁,交待「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賢者走回來對他們說:「走吧,我跟你們一起去對付帝國軍。」
對魔忍兄弟喜出望外,趕緊帶著他離開因那斯特、去與魔軍前鋒會合。魔軍前鋒的將領看到「聖騎士賈弦鍺」居然沒死,當場就要把他們三人一起問斬,卻聽到探子急報前方出現大批帝國兵,數量是魔軍前鋒的七、八倍。
「聖騎士賈弦鍺」趕緊說出自己已經成為賢者,願意與對魔忍兄弟一起去對付帝國兵、將功折罪。魔將於是命人用弓箭魔法指著他們的後背、然後把他們推到陣前。
接著就看到賢者雙手一張,周身出現無數帶著暗紅色條紋的黑球、向上飛升,漸漸的在上空積成一片烏雲。然後賢者手掌向前、對著帝國軍。
無數的魔法如暴雨般從烏雲傾洩而下,將漫山遍野緩慢進逼的帝國軍全數誅殺。魔軍雖然勇悍,但是看著頭頂上的烏雲,指向賢者的弓箭法杖還是不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賢者從容的轉身面對魔將,說出帝國軍也有相應的人物:冥媓。如果二人對戰,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先前趁著與冥媓共抗魔物的機緣,約她來魔族領地走一趟。
對魔忍兄弟一聽,才知道:「原來那女俠就是傳說中的冥媓,難怪那麼厲害。」
於是把他們所見所聞詳細報告。魔將本來就已經聽說弗朗提尼亞發生的事情,再與二兄弟的情報相互佐證,心中更無懷疑。見識過賢者的能為,又摸不清帝國軍的實力;在得知帝國前鋒後退駐守、屬下通報冥媓求見賢者的時候,他也只能下令退回魔族邊界,然後派人「護送」賢者和冥媓前往魔都。
於是帝國和魔族這一仗還沒開打就結束了。消息傳開,其他勢力更是驚疑不定,只能回兵自守、觀望世局。瑪雷雖然擔心恩師,也聽說「謠言」指稱幫助魔軍殲滅帝國軍的賢者其實就是「聖騎士賈弦鍺」。不過他知道恩師足智多謀,如果再加上傳聞中的實力,天下應該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倒他。
冥媓打倒的魔軍,以及君詩打倒的帝國兵,其實全都是賈弦鍺讓究極史萊姆製造出大量的別體,再擬態而成。雖然他們只能緩慢的移動,但是要充作挨打的肉靶和倒地的屍體已經十分足夠。
君詩到了魔都,立刻鼓起如簧之舌,說:「我擅自盜寶其實是為了成為賢者。如今寶物歸還、又幫魔軍抵擋大軍,希望能盡釋前嫌、與冥媓一起成為溝通天下各大勢力的橋樑。」
他話說的很客氣,不過隱含的意思卻很厲害。「如果魔族不同意的話,我等也只好想辦法逃出去、然後看看帝國那邊的意見了。」
以他們一人就能輕鬆擊潰一支大軍的實力,魔族當然不是很樂意看到他們「想辦法」逃出去。而且君詩早有準備,提出了幾個雙方能夠互通有無、各蒙其利的方案,就像當年魔王和女皇露德在位時那樣,因此魔族終於在有所保留的情況下勉強同意他的提案。
同樣的戲碼在帝都又上演了一次,結果也十分類似。帝國對於「居然沒死」的「聖騎士賈弦鍺」雖然恨得牙癢癢的,不過有冥媓作保,他又誠心誠意的道歉、發誓不再散佈「謠言」,最後也只能接受他的請求。
帝國和魔族雖然都曾懷疑對方是否真的那麼容易放下成見,特別是前不久冥媓和賢者才滅殺了對方的大軍。但是稍微刺探之後,都發現對方表現得好像沒這回事一樣。從君詩的提案獲得利益之後,也都決定從此不再追究此事。
瑪雷得知恩師復出之後,只能暗自搖頭,然後配合他向天下演一齣頒佈「罪己詔」的好戲,再一起謀求國際間的合作和互惠。在三大勢力的主導下,被諸神扭曲的歷史,慢慢又回歸到千年前的軌道上。
賈弦鍺和露德在大事底定之後就隱居幕後、自在遨遊,終於如願廝守在一起,一直到君詩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