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之五:竹山家的家庭會議】
星期六早上,於附近的一家便利商店外的露天咖啡座,秋野以第三次竹山家家庭會議(第一次是遊樂園,第二次是買餐桌)的名義召集了原、明日奈與夜等三人前來。
由於得瞞著悠和跟櫻香,原和夜兩人完全不搞清楚狀況,明日奈雖然猜得到秋野想幹嘛,但因為大清早被挖起來所以擺著一副臭臉。
主持會議的秋野,研擬了一下說詞後開口:
「今天找大家來,是要商討一件重要的事情。」
「又要買東西嗎?我沒錢了啦秋野。」
「有屁快放好不好。」
「請問為什麼不能找櫻香她們來?」
「我回答有舉手的人,夜妳問得好,因為這件事和她們兩個有關。」
對於秋野昨晚交涉失敗後沒有死要面子,果斷地像大家尋求協助這點,明日奈感到意外的同時,也質疑起他的辦事能力。
「事實上,赤東樂園回來的那天……」
秋野和眾人提及幽靈的事情,從摩天輪後櫻香意圖透露的話語,以及悠和那天晚上拜託他的事,一直到昨天為止的對談,全部一字不漏的轉述給大家知道。
「大致上就是這個樣子,大家對這件事有任何看法嗎?」
從剛才開始一直忍到現在的原,聽完興奮地拍桌起身。
「哇塞!原來我身邊有這麼曲折離奇的事件!」
「……你這傢伙怎麼一直騷擾櫻香姐?」
「我才沒騷擾咧!」
「所以說不想辦法把那個幽靈趕走,她們兩個就會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囉?」
「目前看來是這樣子沒錯……」
雖然他根本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幽靈存在。
「什麼幽靈嘛,蠢斃了。」
明日奈不禁怒火中燒,腦裡縈繞著在摩天輪裡,悠和莫名其妙的發言。
夜接著舉手問道:
「但是怎麼樣才能知道過去發生的事,從櫻香的反應來看,就算去問她也不見得會有答案。」
「所以我另外找了個有力的幫手,說人人到。」
秋野嘴角泛起得意地微笑,看向明日奈背後皮鞋聲的來源。
「哈啊~這麼早找我來做什麼,成年人假日可是用來補眠的。」
打著哈欠騷抓頭髮的,正是他們的老師兼房東────竹山賀賴。
「幽靈?」
賀賴挑眉,將兩盒奶精倒進咖啡,緩慢且仔細地攪拌。
「嗯,是附著在櫻香身上,不斷折磨悠和的惡靈。」
原簡要地重申問題的核心,也是他唯一感興趣的部分。
「太可怕了吧!我租給你們的可不是凶宅喔────不好笑?」
收起玩笑話的賀賴,乾咳了兩聲,重新以認真的態度看待這件事情。
「我的確調查過他們的背景,也聽聞過那兩人兒時發生的事,但是……」
「賀賴果然知道些什麼嗎?」
迫不及待的秋野前傾身子,迫使得賀賴兩手擋在面前要他冷靜。
「知道是知道!但由我來說的話又不是那麼妥當。」
「別再賣關子了,快說。」
明日奈也發出不耐煩的氣息,以眼神進行逼供。
事實上她在上次的事件過後對賀賴發過脾氣,所以賀賴才不敢再輕易洩漏他人的過去。
「不不不,我還是開車戴你們過去好了。」
賀賴將沒喝完的咖啡拎在手,起身走向停在路邊的愛車。
「等等、我們要去哪?」
原疑惑地出聲詢問,賀賴回頭答道:
「當然是悠和家。」
「直接殺去伯父家嗎?夠直接,我喜歡。」
「請問來回要花很多時間嗎?我今天跟悠和有排班。」
「唔,小夜姐你什麼時候跟眼鏡笨蛋一起打工的!?」
「啊,糟糕。」
驚覺說溜嘴的夜,舉起一手遮嘴。
「小夜,什麼事糟糕快說來聽聽!」
「沒、沒什麼啦!」
她慶幸最重要的部分沒有說溜嘴。
「沒關係,妳就去打工吧,我帶這三個去就好。」
「欸欸欸連我也要去嗎!?」
明日奈錯愕地指著自己,對此原痛心疾首的拭淚喊道:
「丈夫有難!妻子怎麼能──痛痛痛、別踩腳我穿拖鞋啊!」
「是說悠和家在哪裡啊?」
高架橋上閒得發慌的原,隨口這麼問了一句。
「板北,我老家就在那邊的鳶山上。」
憶起到秋野家作家庭訪問時的賀賴,頗有玩味的笑著回答:
「上次到秋野家去的時候,可真是被那古色古香庭院給震懾到,想不到現在還留有那種建築,沒有拍照留念真是太可惜了。」
「我家屋齡可是八十五年了,稻鐵家四代都是────」
「你們幾個可以切入正題了嗎?」
打斷話題的明日奈板著臉,手撐在窗邊無奈地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
「咳咳、該從哪裡說起好,在悠和小學五年級搬到板北前,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在赤東住過一段時間,然而他們搬來赤東不久後,據傳悠和的母親有了婚外情,並在東窗事發後和對方相約殉情……」
三人還來不及感到驚訝,賀賴又道出了更加震撼的事實。
「────而且對方就是櫻香的父親。」
不單是明日奈訝異地睜大眼睛,秋野與原也不敢置信的屏住呼吸。
「為什麼會這樣……」
「難怪他們每次碰面都那麼尷尬。」
賀賴換檔下交流道,很快就卡在車陣當中,所以趁著空檔打開音響。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是清楚,怎麼說這種醜事只會越傳越荒謬。」
「我一直以為悠和的媽媽是病故……伯父他會告訴我們嗎?」
「誰知道呢,不試試看是不會知道的。」
賀賴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隨著復古音樂打著單調的慢節奏。
「好久不見,陽華姐。」
作為一行人代表的秋野,向前來應門的人打了聲招呼。
眼前露出一臉爽朗笑容的年輕女子,有著與悠和相同褐色短髮。
「啊呀~原來是小秋野,真的好久不見了耶。」
竟然叫高過自己一個頭的男子『小』,看來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等等哦,我去拿拖鞋。」
「秋野,剛才那是誰啊,好漂亮喔。」
該不會是悠和的姐姐吧,是個落落大方的美女呢。
「她是悠和的姑姑,東蒼陽華。」
「黃金獵犬,不要到處發情好不好?」
我可以明顯感受到,身後明日奈鄙夷的視線。
「才沒有好不好,我只是單純的好奇。」
陽華小姐遞給我們拖鞋時,注意到縮在門外的賀賴,於是笑著和他招手。
「這不是竹山老師嗎!?怎麼不一起進來?」
「沒、沒關係,我就不進去了,等會還有點事……」
帶著痙攣笑容的賀賴,說完便調頭快步離開。
奇怪他會有什麼事?該不會把我們丟在這裡就要回去吧?我可沒帶錢在身上喔。
「這兩位是……哎呀,小秋野終於交女朋友了?」
面對陽華姐合掌粲然一笑,秋野與明日奈異口同聲的回答。
「「怎麼可能!」」
「那麼就是這一位的……」
陽華姐才看向我這邊,明日奈就笑中含怒地解釋:
「我‧跟‧他‧們‧毫‧無‧關‧聯。」
需要氣成這樣嗎!?是說毫無關聯的話妳跟來做什麼啊?
「抱歉抱歉、開玩笑的,你們先坐,我去幫你們倒點飲料。」
「……這不是秋野嗎?好久不見了,稍等我一下。」
一位長相和藹的中年男子,從房間裡探出頭又縮了回去,稍待片刻才整個人走了出來招呼我們:
「各位好,我叫作東蒼浩史,兩位是秋野的朋友嗎?」
「你好,我們是悠和跟秋野的朋友,我叫作日河原。」
「月夜明日奈。」
「真是可愛的小姑娘,請問是哪一位的女朋友呢?」
看來喜歡瞎起鬨這點是家族遺傳呢。
「都不是。」
明日奈冷冷地回答,討厭男性的她對長輩果然還是有一定的分寸……不對不對手臂都浮現青筋了啊!
「那真是失禮了,我還以為是秋野特地帶女朋友回來看我們,那麼幾位今天來訪有什麼事呢?」
我們就座以後,中間的秋野坐直身子嚥了口口水,開口說出此行的目的。
「我們想請教有關伯母的事。」
「…………請回吧。」
剛才還一臉和善的浩史先生,此刻皺緊眉頭肅穆地拒絕。
「拜託了!請告訴我們。」
「我不想提起任何有關她的事。」
「悠和他正受這件事的影響。」
我也忍不住為此出聲請求。
浩史先生依然態度堅決,對我們的請求絲毫沒有動搖。
「那是他的選擇,早在兩年前報考赤東時我就告誡過他了。我說最後一次,請回吧,若是為了其他事,我隨時歡迎你們。」
浩史先生以洪亮嚴正的語氣,再次謝絕我們的來訪。
我們啞口無言,但仍不打算就此罷休,悠和父親卻自行起身離去。
就在我們灰心喪志時,陽華姐像是算準時機似的,端著托盤走到我們面前,帶著意味深遠的笑容遞飲料給我們。
「別急,喝完這杯果汁再走吧。」
我們注意到托盤上用水性筆寫著『兩小時後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