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衣著樸素的坐在牢內,看到有人來,他原本是不屑的,直到來人的臉被他看到!
他馬上正坐起來,他看著來人身上的四方府衣著,馬上想到此人的身分,然後他連態度跟口氣都恭謹起來。
顧靈煙跟著過雲走到牢門前,看著眼前的男子。
無心馬上恭敬的跪下「見過左使!」
顧靈煙在心裡皺眉,能叫她左使的人,看來真的是四方府的人,她看著眼前的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叫無心!」無心恭敬的說。
顧靈煙看著他「無心,你不該用鬥獸斂財!」
無心卻馬上回應「小人知道!」他馬上換了委屈態度「可是小人沒辦法。」
顧靈煙跟過雲都有些奇怪,這還有什麼委屈的?
「小人是被派出去調查瘴氣事件的,發現這個地方後打算傳了訊息回去,可遇到另外兩個道士被他們控制,等小人回過神,已經過了傳訊回去的時間,小人實在太害怕,加上那兩個道士裹脅,就只能聽命他們。」無心直接把過錯推到那兩人身上。
顧靈煙皺起眉「你可以聯絡四方府來救。」
「小人也想,可是那兩個道士扣住了小人的符咒跟靈石,小人無法傳訊。」無心看著旁邊的過雲「不信的話,應該可以從那兩人搜到小人的四方府玉牌跟符咒。」
過雲對顧靈煙點頭「確實他身上沒有任何傳訊用的東西。」
他們並不知道無心跟那兩個道士的關係,而那兩個人已經死了,現在死無對證…
「那又為什麼要關押那些靈獸?」顧靈煙問。
「是他們要小人關押的。」無心裝出可憐的樣子,實際上關押靈獸賺錢卻是他的主意,不過那兩人還有些東西握在自己手上,也只能吃了這啞巴虧。
「…」顧靈煙面無表情的沉思,想到芷藍被眼前的人傷到,她自然非常不快,可又無證據可以證明,四方府有訓,不可妄加揣測,她只能先放過無心。
「左使,小人真的是無辜的!」無心求情的說。
過雲看著顧靈煙「寒光女士?」
顧靈煙沉默片刻才對過雲開口「過雲掌門,這人我想跟掌門討個人情。」她要把無心帶回去調查。
過雲原本就不想管這個燙手山芋「您請。」
「謝謝掌門。」顧靈煙點頭,她開了牢門走進去。
無心其實一直都心存僥倖,畢竟左使是剛升上來的,加上他知道顧靈煙的身分是掌門之女,這種天之嬌女沒有見過什麼風浪,假的誠懇些就能混過去了。
但顧靈煙卻一出手就封了他的靈丹,讓他無法使用靈力,然後使脫了他的手。
「啊!」雙手脫臼的痛楚在他的兩間炸開,無心咬著牙認錯「左使罰的好…我的錯…」
顧靈煙平靜的說:「明天我會讓人將你接走。」
無心咬著牙表面還是忍著痛說:「是。」他額上都浮出豆大的汗珠,內心記恨起來,沒想到顧靈煙手這麼狠。
畢竟是『那個人』養出來的…
無心熬著疼痛躺在地上喘氣,他心裡卻存著一絲僥倖,幸好來的人是左使。
顧靈煙把人罰了才跟過雲一起走出地牢,她歉意的說:「四方府給掌門添麻煩了。」
過雲暗暗乍舌,沒想到顧靈煙手竟然如此重,一點沒有女子該有輕柔,反而展現一種殺伐決斷的大將之風。
「不會!」他指著客房的方向「靈煙今晚就在門派的客房將就吧?」
顧靈煙點頭「勞煩了。」她遲疑一下才開口「掌門能讓芷藍過來一趟嗎?」她怕琉光閣有什麼規定。
但過雲馬上笑說:「沒問題。」
之後他們又討論了一些事情,顧靈煙跟過雲敲定了明天再去探勘鬼市一次,之後她就在客房住下。
回到房間沒多久,芷藍就過來了。
私底下見面,兩人眼中似乎都有許多話。
顧靈煙讓地瓜先離開,等地瓜關上房門,她馬上拉住芷藍的手「你的手我看!」她直接拉起芷藍的手。
芷藍的袖子被拉起後,那白細的手腕上面有著疤痕,是被利器割傷後癒合的疤痕,疤痕是火咒的圖案,顧靈煙看著她肌膚上的傷疤,有種白玉有瑕的傷感。
她有些後悔,剛剛應該將無心罰更重些!
顧靈煙皺著眉問:「現在還疼嗎?」她摸著那些傷疤,雖然過幾個月就能消了,但她還是心疼。
想到當時肯定是很危急,芷藍才這樣自傷求生,她心裡就能難過了。
芷藍卻貪看著顧靈煙說:「不疼。」對她而言,只要有師父在她就不疼。
顧靈煙看著芷藍乖順的樣子,一把將她抱住。
「對不起。」
顧靈煙低聲的說,她讓過雲教導芷藍,是希望她有個好底子,未來問道之路能更堅實,但看著芷藍手上的傷,她卻有後悔的感覺。
應該把芷藍帶在身邊才對…
讓她面對這樣的生死之事,是我的錯。
顧靈煙嘆息的想,她抱著芷藍溫暖的身體,一會才有些不捨的分開,正要開口說讓芷藍回到自己身邊。
「大仙!」
地瓜闖進來,看到師徒兩人站得很開,她沒有想太多的繼續說:「那個過雲掌門說這個玉牌給你。」她拿出過雲從無心身上收繳到的四方府玉牌。
「放著吧!」顧靈煙說。
芷藍偷偷瞪了地瓜一眼。
地瓜放下玉牌才對芷藍壞笑的跑走。
等地瓜離開後,兩人又安靜了下來,一股奇特的氛圍充斥在兩人身邊。
「對了,那把刀靈呢?給我看看。」顧靈煙問芷藍。
芷藍內心念著咒,感覺刀靈回應了她,只是一眨眼,她手上就有著一把刀。
刀的外觀樸實無華,抽出刀刃也只是皮實耐用幾字的感想,但是卻也有股隱藏流竄了力量。
「孟先生,你在嘛?」芷藍開口。
刀子震動了下,在芷藍身邊凝練出一個虛影,就是孟元洲出現,他看著顧靈煙一笑「見過女士。」
顧靈煙看著他,暗暗記下他的樣貌,又讓芷藍跟刀靈結了靈識,才放心讓芷藍把刀收起來。
等芷藍收好刀,她才叮嚀著「刀靈現在與你有連結,若是有損,你也會跟著受傷,平時餵養的靈力也不用太過。」
芷藍微笑的點頭「好的。」
顧靈煙看著她的笑容,眼神卻若有所思。
她曾偷偷問過師伯,喜歡能不能改變?
「就像是四季會來、天冷下雪,這是天生自然的事情,怎麼能改變?」師伯理所當然的說。
她看著芷藍,心裡的那份喜歡,沒有因為五年沒見就消退,就是一種放不下手的感覺,就算隔著師徒的身分,就算兩人有著距離,她還是想要到最靠近芷藍的地方。
這樣的想法是這麼危險,她卻沒辦法克制自己。
「睡吧!」顧靈煙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她讓芷藍睡在床的內側,像是她們回到了荷居一樣。
芷藍點頭「好的。」她上床,然後看著顧靈煙在自己身邊,然後笑的甜蜜。
「笑什麼?」顧靈煙不解。
「沒事,師父,晚安」芷藍沒有說笑的原因。
這樣被催促睡覺像是夫妻般的態度,還有師父居然在她眼前,這些都讓她內心很平靜,那望眼欲穿的慾望被安撫下來,像是心跳重回胸口。
等待了五年,喜歡不但沒有磨損,反而更多的充斥在胸口,想要被稱讚,但更想在師父身邊。
她閉著眼睛想,只是這些我都不會告訴師父的。
不能說,不能傷到師父。
陶芷藍在心裡告誡自己。
但我已經很幸福了,有師父在身邊,這是專屬於自己的…有些哀傷的甜蜜。
「師父,我們會回去四方府嗎?」她沉入夢鄉前細聲的問顧靈煙。
顧靈煙遲疑了一下問:「你想去嗎?」心裡卻不知道芷藍該不該去四方府,那裡可能有風雨,甚至是比現在更大更多的磨難。
「想。」芷藍說:「我想在師父身邊。」她的聲音透露出祈求「我會好好表現的,請讓我在您身邊。」
顧靈煙心底嘆息表面卻點頭「你自然要跟為師離開。」
看到芷藍如此,顧靈煙心底卻有些遲疑,若是以往的她,定會直說還有其他要芷藍學習的地方,將她送到更安全的地方,才是真正負責的師父。
但她其實也有著私心,她對自己的私情妥協了,但妥協的自己看到芷藍放鬆的模樣,又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這就是有情的感覺嗎?
顧靈煙問自己。
深夜的房間內,師徒兩人躺在一起。
芷藍伸手偷偷的拉著顧靈煙的袖子,儘管能壓抑著聲音,但心底的心緒卻壓不住,她手指尖微微的抖,因為心底一點酸楚的疼痛細細的輾著。
這一晚於她是甜蜜的,因為久違的與師父睡在一起,就算只是這樣輕輕的扯著她的袖子。
但也是哀傷的,她不想要天亮,因為天亮了,師父可能又要離開,又要將她丟得遠遠的,所以她不想睡。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沒出息,她並不想要出人頭地,她要的不過是能站在師父身邊而已。
顧靈煙並不需要睡覺,只是按著習慣陪芷藍,因此她手揪著自己的袖子時,她馬上就察覺了,連那一點指尖的顫抖她都能發現,只是對於芷藍專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不喜歡,是最簡單的。
偏偏她對芷藍是喜歡的,但喜歡卻不能說,不但師徒的身分她不能說,連兩人都是女子這件事,她也不能說。
只能強押著心緒,將芷藍推得遠一點。
可是芷藍是這樣懂事,怕她為難連靠近都這樣小心,讓她憐惜又心疼,但對上她的執著的眼神又感到愧疚。
我不能給你任何東西。
金蘭的結局就在眼前,她的弟子若變成連名字都沒有的幽魂,受人唾罵她能接受嗎?
在林振鴻身上看到師徒戀的下場,我不願意貪一時之歡,就陷芷藍於萬人唾罵的境界。
這是為了芷藍好。
她抽走自己的袖子,卻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極細的嗚噎聲,這一聲提醒了她。
芷藍但終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顧靈煙難過的想,連師伯都在安排她的時候,也只有芷藍對自己是這樣赤誠的。
她將手覆上芷藍的手,低聲地問:「手臂疼嗎?」
芷藍吞聲的點頭「恩。」
顧靈煙伸手牽住芷藍的手「為師在,別怕。」
芷藍側身蜷縮在顧靈煙身邊,呼吸夾著細碎的吞聲,然後就安靜了。
天亮後,顧靈煙起身先離開了房間。
芷藍才睜開乾澀的眼皮,呆滯地看著床頂,直到地瓜的臉出現。
她還是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說:「嘖嘖!看來大仙昨晚勁使大了,肯定狂風浪雨指不定妹妹給催殘壞了,姐姐看…」沒說完她就打算去掀被子。
琉光閣的客房突然喘來響亮的巴掌聲。
啪!
芷藍氣的起身梳洗,經過地瓜一鬧,她什麼難過的情緒都沒有了。
她太久沒有看到師父,也幾乎忘了住荷居時,地瓜無所不在的色心,但經過這一早上,她就全部想起來了。
地瓜捧著臉委屈「人家好心來叫你起床,你還打人家,芷藍壞壞!」
陶芷藍瞪著她「到底有什麼事情?」
地瓜無辜的說:「大仙找你嘛!那個無心被送走了,然後大仙要去找那個鬥獸的地方。」地瓜笑說。
「不早說!」芷藍趕緊帶著刀出去。
她找到顧靈煙時,蕭飛塵他們也從遠處走來,芷藍卻一反平時的模樣,親密的抱著顧靈煙的手。
「芷藍,不要胡鬧。」顧靈煙皺眉。
芷藍委屈的嘟嘴「可是手好痛!」
顧靈煙聽到她這樣說,還是放軟了聲音「只許一次,為師是怕妳跌倒才這樣。」
「是!」芷藍笑的甜蜜。
其他人只當是顧靈煙寵愛自己徒弟。
蕭飛塵比芷藍晚點到議事堂,他們來時看到的就是顧靈煙跟過雲掌門在談話,他們算是小輩只好在外面等著。
吳錦一眼就認出顧靈煙,她本人如同蓋雪靈山冷漠又美麗,陶芷藍平時大概也是學她,總是冷靜的模樣。
蕭飛塵剛被叫進來,他看著門內的地瓜問:「那個黃衣女子是誰?」
吳錦想到剛剛芷藍喊那個黃衣女子的名字,她誠實的回答蕭飛塵「好像叫地瓜的樣子,據說是寒光女士的獸使。」
「獸使阿!」蕭飛塵了解的點頭「果然寒光女士真的很厲害,已經有獸使甘願跟在她身邊了。」
靈獸跟妖族都有很強的自尊心,能甘心供人驅使,那表示身為主人的對象非常強大。
袁白也被叫過來,他跟著也問了句「那…旁邊那個白衣的呢?」
吳錦愣住,看著袁白說:「袁白,那是芷藍阿!」
「那個人是芷藍?」袁白愣住。
蕭飛塵看到袁白一臉嚇到的樣子他得意的笑「怎樣!沒想到吧!那個臉臭癡迷廚藝陶芷藍,也有這樣的一面?」。
袁白仔細一看,那白衣女子還真的是芷藍,只是臉上完全不是他們熟悉的平靜淡漠,反而是一臉熱切的跟在顧靈煙身旁,一副僕婢的模樣,加上她又特地換了衣服,他才沒有第一眼認出來。
「真的是芷藍!」袁白愣愣的說。
蕭飛塵卻冷哼「那女人在她師父面前根本兩副面孔,你可別忘了,她可是為了師父,都能拔刀對你的。」
這種忠心讓他羨慕又害怕,羨慕顧靈煙能得到陶芷藍忠心的在乎,但又害怕,若有一日顧靈煙與她分開,陶芷藍會不會瘋狂而死?
「對喔!」袁白想起,那時候他們剛認識,芷藍對自己師父的維護確實很讓人印象深刻,只是在琉光閣久了,他都要忘了,以為芷藍是那個對廚藝有點執著的弟子,忘記她護著自己師父的模樣。
「先別管她們,你們知道無心要被放了嗎?」蕭飛塵說,那個在墓室折磨她們的人,居然就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被放了!
「什麼!」袁白氣的想要去理論,他可是臉被烙了一塊,雖然用藥跟靈力處理好了,但那種恥辱卻怎麼也忘不掉。
吳錦跟宋靜兒也皺起眉,芷藍站在門邊聽到他們的話,她卻沒有什麼氣憤,只是看著顧靈煙低聲問:「師父?那個無心真的會沒事嗎?」
顧靈煙雖然心疼指藍受的傷,但卻只能沉痛的點頭「無心…我不能隨便動手打殺。」雖然她很想,但是礙於四方府的府訓,她不能隨便奪走別人的生命。
芷藍感覺師父的手臂整個僵硬起來,她拳頭握的死緊,她知道師父是心疼她,因此懂事的微笑「沒關係的,我不會讓師父為難。」
顧靈煙內心是不甘心的,她伸手摸了摸芷藍的額,算是補償她願意為自己讓步。
「今晚過雲掌門會設宴,你就跟我去吧。」她低聲的吩咐。
芷藍當然點頭「好的。」
一旁的袁白嘟嘴「陶芷藍,你都幾歲了還要人摸頭?」
芷藍卻沒有管他,給了他一個鬼臉後又站近顧靈煙一些。
之後他們一群人就往無心發現的鬥獸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