殭屍的問題解決了,剩下把人變成殭屍的罪魁禍首梅之言。關凌菲和安其羅一起進到生物系館六樓,想不到他會在淺綠色門前變成殭屍,殺死他之後,剩自己一個人走到教授辦公室。
辦公室寬敞豪華,如果說系館是米諾斯王宮,那梅之言坐在這就猶如米諾斯國王。
他的座位後面有一幅油畫,畫中女子穿著紅色絲質長袍,躺臥在一張長椅,那是米諾斯的女兒阿里阿德涅。傳說故事裡,她愛上了年輕的英雄特修斯,協助他殺死迷宮裡的牛頭怪,但最後卻被特修斯拋棄在無人荒島。或許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解讀這個故事……特修斯當時可能只是單純挾持了阿里阿德涅,用她來實現自己的計畫。
「他們都解脫了,除了你女兒。」關凌菲說這話,是因為她讓怪物殺光殭屍,讓行屍走肉的人解脫。她認為自己拯救了他們。
「很可惜,沒人能拯救別人,只有自己救得了自己。」梅之言雖然頭髮已白,但中氣十足、咬字鏗鏘有力。
他穿著短袖,肌肉發達的手臂繼續拿著照片,頭也不抬,彷彿回憶比眼前的人還要重要。
關凌菲走上前去,搶了那張照片來看。和桌上許多照片一樣,主角都是同一人──撐著枴杖,似乎行動不便──這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
「這人是誰?」關凌菲說。
「他叫做基爾,小兒麻痺患者,有一個好朋友叫做傑克。」
「那個小偷?」
梅之言微笑,看來是認同傑克是小偷的論述。「傑克和基爾一致認為,克里特島地底下還有米諾斯王朝尚未挖掘出土的密室。傑克留下不良於行的朋友,獨自前往克里特島。他到那裏趁著晚上進行挖掘工作。」
「然後卻找到巫毒教的至寶?」
「巫毒教的教主帶他找到了它。那是一塊黏土版,上面刻著米諾斯文明的線性文字。」
「我聽說巫毒教的至寶是神靈話語,它沒有固定型態。」關凌菲想起多明尼卡死前跟她說的那些。
「沒有錯,它甚至會隱藏在其他古代文明的遺跡裏面,用當地文字寫成。當至寶出現在北非,用古埃及文字書寫,賜給尋得的人埃及神祉的力量;而在克里特島,它轉為線性文字。」
「巫毒教的教主說,至寶讓她永生不死。」
「並非真的永生不死,而是帶著記憶投胎轉世,就好像永遠地活著一樣。」
「阿!」關凌菲想起,多明尼卡說到自己年齡時說的話是:「到今天已經是我有記憶以來的第一千九百三十四年了。」所以她其實不是不死,只是不斷地帶著記憶投胎轉世,連續了一千九百三十四年!「原來如此……」關凌菲恍然大悟。
「那傑克也真是個奇葩,他把這塊黏土板,當成米諾斯文物來解讀,還真的給他想出了破解方法。」梅之言會心一笑。「接著,好久沒有見面的兩個好朋友,滿懷期待地參加了一場空中花園派對。他們見到一個十五歲的女子,名叫梅若蘭。」梅之言的表情忽然變得複雜了起來,像是帶有難以形容的情感。
「梅若蘭?」關凌菲發出疑問。
「那一場聚會,改變了兩個男人的命運……傑克認為,這個完美的女人是神之形象完全投射的結果。為了更接近神,拿出黏土版,看著上面記載的文字覆誦。經過他的破解,內容差不多是這樣:
金來吧,銀來吧!
帶來燙手或冰冷的錢幣給我,
很多的錢,此時就要。
讓它快快來,別問我怎麼得到。
我看見愛,我希望愛!
握著它在右手心,
翻山越嶺而來。
握著它在左手心,
渡海越過大地而來!
「他在家裡佈下法陣、立起木樁、旁邊放滿木炭,將自己固定其上再點火。肉體在火焰之中燃燒,吟唱聲隨著火光傳入至高的雲層,把生命獻給牛頭神獸米諾陶諾斯……那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傑克被燒成灰燼後,遠在義大利科莫省,一個叫做貝拉焦的小鎮,貧窮的妓女江淮 ·羅馬諾夢到金牛從天而降,直直向她衝撞過來!隔天,她就懷孕了。為了紀念這個夢,母親將孩子取名安其羅,意思是上帝的使者。
「此後,她忽然被服裝業大亨看上,成為她的妻子,並在那人過世後接管他的公工廠。經營蒸蒸日上,又併購其他產業,最終富可敵國。十多年前,明明沒有科學背景的她,成立江淮國際保育機構,重金網羅有實力的科學家,對普烈芬這謎樣物質進行研究。而男孩安其羅帶著前世記憶,耐心成長、求學、前往海外,在這所學校找到已經三十多歲的梅若蘭。」
關凌菲呆了半晌,眼中出現一個人被綁在柱子上讓火燒的畫面,然後又慢慢出現安其羅平常那張英氣勃發的臉。「這又是何苦呢?就為了一個女人。」
她想到安其羅和梅若蘭的感情,他們是一對人人羨慕的金童玉女,實在難以想像,如此英俊、富有的人曾經是個小偷。她低下頭輕嘆。「那個傻子剛剛變成殭屍,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