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強光讓他旋即緊閉眼皮。
過了三四秒,他才試探性地重新睜眼,同時淚水被解放般從眼角流下。他反覆地眨眼試圖驅逐視線裡的大片模糊,並確認自己身至何處。
想起甚麼似的,少年急忙摸向褲子口袋,當隔著布料確認到手機的輪廓時,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安心了起來。
少年掏出手機,一手滑開螢幕,嘴裡同時嘟囔著:「搞什麼啊,怎麼又失眠了,我真的會早死啦!現在才幾點——」
話還沒說完,他呆呆盯著手機顯示的日期,整個人頓住不動。
死死盯著手機,少年抿緊嘴唇,半晌後嘆了長長一口氣,像是把肺給擠乾淨般無比漫長的一口氣。
「二月六號……又是夢啊?」他苦悶的自言自語:「到底第幾次了?」
苦思冥想了一會,他搖搖頭不再試圖想這個問題,直起身子從床上跳下。
少年看了看周遭,暖色系的房間佈置,四面牆上掛滿了畫,角落有張看起來很柔軟的駝色沙發,對面有台大尺寸的電視,右側走道深處昏暗不已。少年找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不再環顧四週,他走向了房間左側的門,準備出去。
開門前少年突然停頓了一下,伸手在褲袋中繼續探索,「連耳機也有,看來夢裡我的運氣還不錯。」他笑著將無線耳機塞入耳中。
少年打開手機,在歌單上隨意滑著,對著松澤由美的地球ぎ這首音樂點下播放鍵的他故作輕鬆地說:「反正是夢,我也不用保持警惕。何況,不管怎麼樣還能更糟糕嗎?」
說話的同時他轉開門把,踏入走廊。
走廊也保持著燈火通明,少年左右轉了一下頭,發現走廊兩端遍布著無數的門,一路延伸到目力無法所及的地方。奇怪的是,每一扇門差異甚大,有看起來光滑無比,手把和鑰匙孔都沒有的銀白金屬門,也有古樸如年代久遠寺廟的大門,少年看了看身後剛關上的門,很普通的木質門板,上頭用阿拉伯數字寫著燙金的六二六。
「這麼多門,那這次的地點是在旅館還飯店什麼的,嗯……很有可能啊?」他想。
少年轉頭向空氣發問:「那麼,該往哪裡走才好呢。」同時伸手虛拍著想像中的肩膀。
理所當然得不到回應,少年聳了聳肩,不在意的邁起步伐,「既然有房號,又是旅館,那我這次應該照樓層找就可以了吧?先找到往下的樓梯吧,走吧走吧~」
於是少年開始前行。
前行。
時間過了良久,仍然在前行的少年看起來失去了耐性,他嘖了一聲,停下重新環顧兩側的門,露出懷疑的神色。
「怎麼走這麼久都沒看到樓梯間?」他端詳門上的文字,輕拍腦袋說:「噢,既然是夢裡的旅館,下樓根本不是靠樓梯也很合理吧,我在耍甚麼蠢啊,笑死。」
開始觀察門號的少年放緩了步伐,在無數異型異色的門前不斷駐足,直到一扇上面有著白色絨毛的小門,上頭寫著三二六的紅色數字,他看到了這扇門終於停下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找到囉。」
但很快,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少年捻著門上的白色細毛,倚在門旁無奈地說:「果然是夢,連找她的房間都要經過這裡,是在逼我回憶什麼?」語畢,少年推開了門。
他眼前盛開了花海。
百色紛呈的奇異花草遍佈大地,其中交錯生長著一株株約五六公尺高的紫葉樹木,門後是蒼鬱無比的花海樹泉,廣袤的林木和爭奇鬥艷的花朵在少年眼前構成了一道極致動人的景色。
「真美。」少年讚嘆著,一面小心抬腳避開嬌豔的花朵,一面往樹林深處走去,「她真的很愛他。」他想著。
大概過了十分鐘,少年眼前開闊了起來,是片空地,中間放著一張大床,周遭點著幾盞微亮的宮燈,床上趴著一隻巨大的白兔。感覺到有人出現,白兔突然豎起耳朵,像顆大雪球般轉向少年的方向,靜靜的看著他。
少年感到有點窘迫,他舉起手打了招呼:「呃,嗨?」
搞什麼?我爛死了,他想。
白兔好像認出了少年,又或者只是認出了他的性別,人性化了翻了個白眼,還是該說紅眼?少年還沒想完,兔子就轉過身軀,用毛茸茸的屁股對向少年,似乎不打算再理他。
少年想靠近,卻又嘆了口氣,嘴巴開闔了數次,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剛剛的招呼真的爛死了,他再次想到。
把視線從兔子上移開,少年開始試圖找這房間的出口,但視線所及卻都是盎然綠意,根本沒看到任何可以到達他處的通道。
「笨死了。」
就在少年苦惱到底怎麼通往下層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哇靠!誰!」少年嚇了一大跳,一邊快速轉身一邊大喊:「我可沒預料到這次的噩夢裡還要面對鬼鬼鬼什麼的玩意啊!」
「就說你笨死了,真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過你。」聲音再度響起,語氣中帶著無奈。
少年驚魂未定,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是那隻床上的大白兔,這時他正用戲謔的眼神不悅地看著少年。
「你覺得這邊還會有誰可以跟你說話嗎?」
「不,可是你是兔——」
「你現在在哪裡?」
「當然是夢……咦?」
「既然是夢裡,我能講話又有什麼奇怪的?你真的是蠢貨一個,到底為什麼她會愛上你,我真不懂。」
兔子露出鄙夷的眼神,少年面對這樣的責問只能報以苦笑。
「其實我也不懂。」他脫口而出。
聽到這句話,兔子跳下了床,慢吞吞地跳向少年,少年蹲下來試圖抱起兔子,快靠近他的時候,兔子猛地轉身上蹬,倏忽間兔足擊中少年的鼻子,他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往後跌倒。
輕盈從空中落下的兔子,著地後嘆了一口氣說:「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你變得更蠢了,你明白嗎?」
少年摀著鼻子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不清:「握部茗白?」
兔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少年連忙揮舞雙手,「我明白我明白!」他緊張地喊。
不再想繼續談論這問題,兔子舉了舉前足,向他示意,這次少年順利的抱起了白兔。他在少年懷中調整了一下姿勢,瞇起眼睛,似乎很舒服的樣子。
寂靜了幾秒,兔子開口了:「既然你還想得起來這組數字,那你也應該知道,為什麼這邊最後會通往她的房間才對,不是嗎?」兔子玩味又愉快地說:「還是你並非想不起來,是不敢這樣想?」
聽到這裡,少年愣了一下,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他看向手上的白兔,語速變得很快,帶著驚恐地說:「我當然知道這日子是為什麼才被我們銘記,但是你這樣說,不會吧難道你要?」少年不敢置信的搖頭,「就算是夢,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誰要你動手了?」白兔輕輕蹬了一下少年的臂彎,「就如你說的這只是夢,所以儀式性比你做什麼重要多了!更何況,真打起來,你以為你哪有一點勝算?」說話同時,兔子斜睨著他。
兔子的回答讓少年先噎了一下,再轉驚為喜的笑道:「那太好了!」但他又煩惱地說,「可,可是,那天我完全聯絡不上她,我現在到底該做什麼才符合你說的儀式性呢?」
兔子看著少年苦苦搜索著記憶的模樣,噗哧的笑了出來:「傻瓜。」他頓了一下,用著特別溫柔的嗓音說:「你那時候抱持著什麼心情,對我的想法又是什麼,老老實實地讓那些感覺呈現出來不就好了嗎,這裡可是夢裡啊,沒必要想那麼多的。」
少年聽完,低頭看著也正望著他的大白兔,他眨了眨眼,突然也笑了出來。
「是啊,我真傻。」他說。
「那天,她突然失聯,怎麼樣都找不到她,我超緊張的,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緊張過,感覺心臟都差點停了。」少年表情染上了一層急切,「我緊張到最後突然害怕了起來,前幾天還好好的,她怎麼突然變這樣了?」他越說越激動,連語氣都帶上了幾分酸楚。
「其實我那天有個直覺,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你出事情了」少年繼續說道:「明明我沒面對面看過你,卻就是這樣相信,除了你,也沒什麼可以讓她失態成那樣了吧。」
他確信地說。
兔子擺了擺足,冷靜的回答:「愛屋及烏吧,你比想像中的喜歡我也說不定喔?」同時,兔子的耳朵抖了一下,「畢竟我這麼可愛對不對。」
少年笑著說對的,兔子顯然對這種恭維不以為然,他把話題拉回來認真道:「那麼,既然你這麼愛她,後面也跟她交往得更深,為什麼現在還會落到這種田地呢?」
少年顯然沒料到兔子話鋒一轉變成銳利的詢問,吶吶地說不出話,兔子看到他臉紅成蘋果的樣子,輕笑地說:「開玩笑的,你的問題終究要自己去找答案,我這樣問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兔子說完,突然把臉靠近少年,仔細地盯著他,彷彿要把有關他的一切刻進記憶深處。
「怎、怎麼了嗎?」少年緊張道。
白兔移開了視線,不再跟少年對看,「沒事,就是無聊看看你。」白兔繼續說:「時間也差不多了呀。」
少年詫異地說:「這麼快?我們才沒講多久呢,我還有很多話想問你,她跟你之間的回憶啊,她更多的小祕密——」
他的手上突然一輕。
與此同時,圍繞著大床的宮燈下響起淡淡風鈴聲,少年循著聲音看去,才發覺太陽早已不在空地的頂端,昏紅的色調無聲無息佔據了林間,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沉。
少年環顧四周,耳邊突然響起清脆的聲音:「她愛你,卻也恨你,我恨你,卻也愛你。」聲音逐漸淡去,「就像這漂亮的夕陽,落在地平線上時最是紅艷,但氣溫卻跟她的顏色剛好相反,開始慢慢冰涼。不是嗎?」
少年聽到聲音連忙低頭定睛看向懷中,已是空無一物。
悵然若失的他,發現眼前的林木空出了一條通道,就像原本就有這條路似的,沒有半點砍伐的痕跡。
良久良久,他終於重新拖動僵硬的身軀,往前進。
這條小路雖然並不寬闊,卻意外地方便行走,沒有半點小石子和崎嶇,就像被行人來回踏了無數遍一般,無比平整。經過剛剛的兔子,少年反常地安靜了起來,似乎滿懷心事。但路終究要走完,鑽出了樹林,他不禁抬起手遮擋臉龐。
紅,從天到地,沒有一絲一毫沒染上紅色,地平線上巨大的夕陽正沉沒過半,將整個世界都都浸泡在紅色裡。
少年試圖在中找出些不一樣的色彩,最終還是放棄了,但他也注意了到地上塗抹著的圖形。
那是一扇門的圖案,用簡單的線條構成拱型的模樣,然後上頭寫著206三個數字。少年看到,露出放鬆的表情,「找到了,206。」他為自己打氣般說著。
「是啊,你找到了。」略帶慵懶,沙啞中卻帶著少女氣息的聲音響起:「每次你都很愛拖,拖拖拖,這次倒快了點嘛。他催你了對吧?」
少年如同被電擊般定住,緩緩地轉頭往上面的方向看去,一名身材嬌小的少女坐在高處的土丘邊緣,她膚色白皙,留著短髮,很淡很淡的紅褐色,不仔細看不會發現,她的眼珠還帶著一點清澈的亮色,帶有異國氣息也異常艷麗。
他露出苦澀的笑容,帶有一點侷促地說:「是啊……他突然就把我扔到這了,妳真懂他和懂我啊……」
少年講完就停住了,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少女也沒有開口的意思,空氣彷彿凝固不再流動。
過了一會,他終於受不了這種氛圍,用力地說:「妳知道嗎,我真的好想好想妳——」
「真的嗎,你是真的想我嗎?」
少年的訴苦卻被少女突兀地打斷了。
少女站了起來,靠近土丘的邊緣,俯視著少年,粉色櫻唇吐出了尖銳的話語:「你不是只想傷害我而已嗎?」
面對她的指責,少年退了兩步,神情慌亂地不斷擺手,「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當時只是想逼妳出面跟我講……」他說。
少女嗤笑了一聲,表情冷了下來,「不是那個意思是嗎?你有想過那對我造成的傷害嗎?你沒有,你只想到自己。嗯,你一直都是這樣都是這樣——」點著頭,少女下了結論:「自私。」
少年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他囁嚅著想說什麼,雙拳緊握又放開,最後渾身喪失了力氣,癱坐在地。
「對,我是自私,我的動機還是為了自己,我更想要自己心情舒服,勝過於妳……」坐在地上的少年喃喃自語。
少女冷冷看著他,言詞繼續無情的進攻:「就連事後的哀怨與哀求,也無法讓我感覺到你的誠意,你覺得你後悔了,可你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嗎?」她冷笑,「贖罪?我連看到你都不想再看到你,你憑什麼贖罪,那些傷害是你能彌補的嗎?」少女繼續說。
少年面對少女冷酷的質問,已經說不出任何話語,他抱著頭搖晃著,想否定卻不知道從何否定起,又或者他此刻只想否定自己。
於是他哭了。
少女看著少年無聲哭泣,露出了輕蔑混和憐憫、痛恨,還有愛憐的複雜眼神,她往後墊了兩下腳,然後從土丘上輕飄飄地跳下,她落地時沒發出任何聲響,就像不存在一樣。
「你哭了,你很痛苦,但是你想過我多痛苦嗎。」少女半蹲著對少年,語氣平淡的說。他抬起了頭看向眼前的她,「我曾經那麼愛著你,你卻用懷疑來回報我對你的信任,用傷害來回報我對你的愛情。你哭了,那你知道我究竟哭多久了嗎!」少女聲音逐漸變大。
淚眼模糊的少年抹了抹眼睛,重新看向少女,才發現靠近的她此時粉嫩的臉頰上流淌著兩道淚痕,似乎從沒停過。
他哽咽地說:「我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我真的很抱歉。」
此時的少年已無法組織其他文字,只能不斷重複道歉。
少女靜靜的流淚,過了半晌看著他輕聲說:「讓我不再哭。」
「什、什麼?」少年問。
「讓我不再哭。」少女重複了一遍,「如果你辦的到的話。」她強調。
少年慌亂地站起來又跪下來,笨拙地用手擦拭著女孩的臉龐,試圖將淚水擦乾,卻徒勞無功,他拉起衣角,想拭去少女不斷流下的淚水,她的眼淚卻像有意識般避開了他的動作,連稍稍停止流淌都做不到。
「看吧。」少女輕輕吐了一口氣,「你連讓我不流淚都做不到,談什麼救贖。」她笑了起來,淚珠點綴著絕美的笑容,無比哀傷。
他愈發急躁,抓著頭髮想找出讓少女不再哭的辦法,卻得不到任何答案,少年越來越焦躁絕望,越來越痛苦悲傷。
「教我。」少年向少女哀求,「教我如何停止妳的淚水。」他苦苦哀求。
少女靠近少年,髮絲輕輕拂過他的鼻間,她在少年耳邊停下,突然說:「既然這是夢,那我就給你一個提示好了,這次你可要聽好。你聽過魯伯特嗎?還記得他最有名的的故事嗎?」
「魯、魯伯特之淚?就是那個淚滴狀的強化玻璃,怎麼擠壓水滴球端都不會變形,輕輕觸擊尾端就會整個粉碎的物理現象嗎?」他搖搖頭,連忙疑問說:「但這跟現在有什麼關係?」
少女退後一步,輕輕地笑著,哭著。
「這,是你要想的事情了呀。」
少年站起身,看著眼前深愛的少女,她背對幾乎沉沒的夕陽,整個人被映照著,連不斷流下的眼淚都變得通紅。
連眼淚都變得通紅?
少年突然發現異常,少女是正背對夕陽,至少臉上兩道淚水不應該完全被陽光侵染,他仔細一看,少女的身軀不知道什麼之間已經開始逐漸淡化,而陽光開始淡淡的穿過整個少女。
「別走!別消失!」少年尖叫,往前衝想抓住少女,他的手卻穿過了少女。
她流著淚說:「沒用的,就像下雨一樣,」少女揚起雙手虛抱天空,「下完了雨,雲還會在嗎?」她細聲道。
少女語畢,天空開始滂沱,下起了溫熱的赤色大雨。
對此,毫無辦法的少年無比痛苦、無比混亂,嘴巴開始念叨著:「魯伯特、魯伯特之淚,什麼啊,到底是什麼啊?」他緊緊抓住衣服領口,「到底停下來跟頭尾端有什麼關係啊!」
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他不敢確信,但已經沒有驗證的時間。
「尾部會輕鬆粉碎,尾部會輕鬆粉碎。」他再往前一步,少年的臉與少女幾乎貼在一起,他對自己也對少女說:「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再沒有猶豫。少年深深地往少女臉上吻下,唇邊剛好對準少女流淚不止的眼角。
嬌小的少女抬頭望著少年。
少年低頭吻著嬌小的少女。
她們忘情地抱在了一起。
雨停了。
「真的蠢死了,跟哭哭說的一樣。」少女低聲地抱怨,「養條狗都比你聽得懂人話。」她嬌嗔著。
少年只能咧嘴一笑,並且無力的反擊說:「至少我現在可以抱住妳了。」說完,他緊了緊雙臂。
少女輕哼了一聲,沒有回應,靜靜地把頭靠在少年胸前。
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少女突然仰頭對少年笑說:「接下來可沒這麼容易了喔,笨蛋。」
「接下來?不是結束了嗎?」少年斗大的問號浮現頭頂,他說。
少女一跺腳,微怒地說:「這只是夢,你就這樣自我滿足了嗎!別忘了現實你可根本什麼都還沒做,你這傻子!」少女越說越生氣,用力拍打著少年的胸膛。
「滾回去,快點,準備好再來找我,這次要有誠意點!」她用無法抗拒的力量把少年用力地往空中推,少年開始往空中飛去。
她看著手忙腳亂逐漸往天空飄去的少年,雙掌圈起來大聲喊:「可別再垂頭喪氣的,我喜歡的不是這樣的你,懂了沒有!」
「懂了沒有!笨蛋。」
「笨蛋!」
回音在暗紅的天空下,迴盪。
**醒**
少年睜開雙眼。
漆黑的環境讓他用力的揉了揉雙眼從床上爬起來,循著悠揚的音樂聲摸索著櫃子上的手機,點開螢幕,看著亮著微光的字母和正放著的歌曲,他愣愣地流下眼淚。
02:06,是凌晨時分,夢醒了,螢幕中間將近尾聲的歌詞滾動著。
「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啊……」少年自言自語。
看著最後兩句歌詞停在螢幕上,他輕輕地唸出:「比淚水還溫柔的歌,像悲傷一樣的溫暖……嗎?」
少年放下手機,走到窗邊,用力扯開窗簾,盯著天空皎潔的圓月,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似乎想通了什麼,破涕為笑地說道:「夢裡的碎片也許不是真的,但我至少掌握過。」
少年對著月亮打開緊握的手掌,盯著彷彿飄起的白色光點。
「謝謝你,謝謝妳,我會更努力的,這一次,我不會再只顧慮我自己,」他轉身向房門走去,「這一次我不會再為了自己的感受再傷害妳,我會為妳遮風避雨,我會好好呵護妳,我會改變自己,然後我要一起改變妳。」
「改變妳的生命,讓妳變得幸運,這一次,我們都不會再哭泣。」
關上門前,少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