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政，下個月不用來上班了。」
「我做錯什麼了嗎？」東政一臉愕然，作為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和客戶聯繫、收款、安排倉庫發貨，目前為止都沒出岔子，至少試用期這段時間都稱得上順利。
怎麼也想不到會被裁員。
「現在不景氣，公司得先度過難關才有未來。」老闆推了推眼睛，把該簽署的文件都拿了出來。
最近的業務量確實越來越少。
「．．．．．」
東政雖然想要嘗試反駁，可是感覺被資遣的人好像也沒什麼話好說，儘管想過上正常上班族的生活...
但他還是被開除了。
反而是那些快要五十歲的公司蛀蟲依然每天遊手好閒，甚至不用擔心忽然有一天沒薪水領。
沒辦法，誰叫全世界最大的仿生人工廠－鐵血工造要造反、攻擊人類居住的城市？
搞得人心惶惶不說，生意也越來越難做了。
是不是借錢去開手搖飲料店比較好？
東政整個人疲倦的搭上捷運，腦子裡只剩下一坨糨糊。
說不遺憾，那肯定是騙人的。
新生活果然對他來說是遙遙無期？
裝了轉職文件的公事包就被拋棄在冰涼的地板上。
東政在確定沒有人暗中跟蹤自己之後，他選擇在知名的咖啡連鎖店「性♂巴克」裡等待。
店員都認得他，每天晚上六點半，他都會在這點一杯超大杯、去冰半糖的紅茶拿鐵。
「歡迎光臨。」
東政拿出筆記型電腦，然而店裡所有充電插頭的位置都被人佔用了。
「啊．．．」在咖啡店打工的女店員薇茵想替東政找位置。
薇茵是潮濱市市立大學的大學生，棕色的馬尾、清純甜美的外貌讓她成為看板娘，很多人都是為了她才特地來光顧咖啡店。
「不用麻煩。」東政逕自走到一名學生身邊，「在替手機充電？」
「是啊，怎麼了？」
「移動電源給你，插座給我。」
移動電源的電壓為５Ｖ，並不能拿來給電腦充電。
「．．．可以嗎？」
「拿去。」
「喔、喔。」學生一臉茫然地移開了位。
東政開始在筆記型電腦上投履歷，薇茵替他調好紅茶拿鐵，卻忍不住打量東政認真專注的目光。
兩個禮拜前，有名顧客點了咖啡卻故意不買單、甚至公然用言語羞辱她。
當時東政也在店裡，當時他只是站起身、一拳把那名顧客的鼻梁打碎，最後替不省人事的男人買了單。
警察也不敢惹他，因為－－
不過十五分鐘，有人來了。
「薇茵，美式冰咖啡。」
一名打扮得英挺颯爽的青年朝薇茵招了招手，名牌西裝配上他俊秀的外表，十六、七歲的少女都會為之心跳加速。
電影裡面的黑幫教父之所以能穿出氣場，那是因為他們身上的西服不論是材質、縫紉都非常講究。
棠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是天道眾的首領，通俗一點的叫法就是潮濱市最大的黑幫頭子。
「嘗試過正常人的生活，怎麼樣？要不要考慮回來？」
棠執拆下禮帽、扯落領帶，他一解開襯衫前的扣子就露出胸膛結實的肌肉，看得調咖啡的女店員滿臉緋紅。
「我們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你知道脫離天道眾本來就是我的願望。」
天道眾是潮濱市規模排行第一的黑道組織，儘管從事許多非法勾當，但同時也賦予了這座即將被聯合國遺棄的城市秩序。
「我知道，但這是最新的委託。」棠執笑著把黑色的明信片遞了過來。
「．．．去你的。」
「你可以考慮一個月的時間，殺手、保鑣也無所謂，這次有批重要的貨要送過來，沒人看著不行。」
如果不接受，這個月的開銷就麻煩了，東政已經習慣現在的花錢方式。
既然改變不了被現實強姦的命運，那也只能乖乖躺下來享受。
「幾天前，有個部下問我，為什麼天道眾和電影裡很多黑幫老大一樣，堅決不做毒品生意？」
「這個人有前途。」
電影的時代背景東政並不清楚、也懶得去了解，但天道眾的目標是長久的統治一座城市，把潮濱市當成一家公司來經營，而不是把城市的生命力榨乾。
套一句上代頭目的話來說，金錢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尊嚴的東西。
「和酒、賭博、槍械、娼婦不同，毒品無法管控，更會導致嚴重且無法收拾的後果，輕則身心崩潰、重則為家族帶來毀滅。」棠執說，「所以頭目才會把毒品指定為禁止交易的最高原則。」
儘管這項最高原則也導致天道眾和另外幾個家族組成的黑幫逐漸有矛盾浮上水面。
「東政．．．話說回來，明天傍晚，你打算一個人去？」
「是。」
「你啊．．．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是好事，月蝕也是一個有規模的組織，如
果出現非法改造的仿生人就麻煩了，不給你加派人手，人家會說我虐待員工喔？」
棠執打了個響指，咖啡店內所有的客人全都一聲不吭的站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道眾的幫眾已經齊聚一堂，嚇得那名拿著移動電源充電的學生屁滾尿流般的奪門而逃。
「一定是你的目光太可怕了。」棠執微笑，把玩手上的雪茄。
「可怕個鬼。」東政與棠執拳掌相交。
「好兄弟！」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
今晚的月亮被烏雲壟罩。
東政拉緊黑色的西裝外套，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名上流社會的菁英，調整手槍、反手握住熱能刀，目光變得跟殺手一樣冰冷。
劫貨的是天道眾的死對頭－月蝕。
月蝕派出的人正悄悄逼近，他們都是穿著白襯衫、背帶長褲、擦得發亮的皮鞋和領帶。
戰術手電筒的照射下發出模糊的光。
砰。
手槍子彈結實地打在小腹上。
雖然被雨淋的西裝底下其實是防彈背心，他們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妙了，身體意識到天道眾的進攻，身體卻無法趕上東政的速度。
「喝！」
東政用熱能刀劈倒一人，另外三人才剛以突擊步槍瞄準，東政搶先用手槍擊斃一人，砰，又一發子彈貫穿月蝕的腦門，最後一人眼花撩亂之際，熱能刀已經無情地劃過咽喉－－
集裝箱中的「貨物」很快就天道眾被裝上車。
那是三名相貌姣好的少女，雙手都被扣上拘束扣，一臉被玩壞的表情無法引起黑幫的同情心。
「我的兄弟不會放過你。」月蝕的人在臨死前發出不甘心的咆哮。
東政用子彈毫無憐憫之心的打穿額頭，白色西裝被染得通紅。
「辛苦了，李先生。」鐵叔年紀約四十左右，是棠執最得力的幹部之一，平時負責許多見不得光的活，「你的身手還是一如既往，不虧是前任頭目的得力愛將．．．」
剩下的月蝕成員都被天道眾殺光了。
雨勢漸漸加大。
但．．．
港口忽然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血漿飛得到處都是。
弄濕地面的是黑幫的鮮血。
「是誰？」東政警覺性的拿起手電筒，後退躲開了突刺，是月蝕的援兵嗎？
殘獸冷冰冰的面容被手電筒照亮，藍色的頭髮、俐落的身形，以及被紅色護目鏡遮掩的臉孔。
潮濱的運輸港竟然出現鐵血工造的仿生人？
「今晚妨礙的人也太多了。」東政握緊熱能刀，「鐵叔．．．帶兄弟們離開，這由我負責擋住，但我只能爭取一分半鐘的時間。」
「拜託你了。」鐵叔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不可能正面與仿生人交鋒。
「消滅、人類。」鐵血工造的殘獸光用眼神就能輕而易舉的殺死東政。
「來吧。」
殘獸揮舞刀光，絕望的弧線逼向東政。
噹。
凡人無法抵擋的力量。
東政甩甩發麻的手腕，他還有一項祕密的壓箱寶，那是借用敵人力道，並從刁鑽角度加倍還擊的暗殺絕技。
殘獸再度揮舞刀鋒。
砰。
東政勉強接下，就是現在－－
熱能刀反手一握，腳步踏出。
混濁的夜色溶入了殘獸的仿生血液。
暗殺技之所以隱密，那是因為見過的人都下了地獄。
「媽的．．．」
可是鐵血派出的仿生人太多了。
東政先後殺了三名殘獸，但手臂上也添了一道傷口，鮮血湧出。
「這裡是菁英人形ＦＡＬ，正在和鐵血的突擊部隊交戰，請求後援協助疏散民眾！」
一個聲音響起，東政抬頭一看，拿出力場盾彈飛子彈的少女．．．
不，她應該是最新型的仿生人。
藍色的蝴蝶結綁住茶色馬尾，無法掩飾姣好身材的勁裝，以及只穿了一隻腳的黑色絲襪。
即使外表有如一名美少女，她的手裡還是拿著一把突擊步槍。
ＦＡＬ－－
安全承包商格里芬的戰術人形。
東政的全身好像遭受雷擊一般，原來仿生人比自己印象中的更加清秀漂亮，
一雙寶藍色有如大海般的雙眼，近乎完美的身材曲線。
「啊啊啊啊．．．好痛．．．我怎麼會這麼倒楣．．．」東政故意摀住傷口，痛不欲生的哭喊。
「別吵，沒受傷吧？」ＦＡＬ望向東政。
「沒有，可是、可是我好怕．．．」東政雙手抱著腦袋、全身不住發抖。
仿生人的眼睛很可怕，這點倒是不假，港口還有一部分操作員和搬運工。
賭一把，也許．．．
「不想死的話，疏散民眾的人形在東門，出去。」ＦＡＬ雖然冷淡，卻是替東政擋住了殘獸的攻擊。
在黑暗交叉擦出的金星，不是人類所能戰勝的力道。
「嗚嗚，救命啊－－」
嘿。
東政停止假哭，但也不會傻傻待著，腳底抹油似的朝東門奔跑。
既然安全承包商格里芬已經出手，那現場已經沒有天道眾和月蝕的出手餘地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少女全身是血的昏倒在貨櫃附近，周圍已經沒有了人煙。
「有沒有人？快點叫救護車！」
一般人肯定會這麼大吼大叫。
但身處黑幫與鐵血工造的交火中，沒有人會理會這種卑微的求救聲。
死了？
丟著不管吧。
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要隨便撿動物回家？
明智保身是東政奉為至理的生活準則。
「遇到我算妳運氣不好。」
東政正要離開，忽然發現少女的鎖骨附近長著七彩斑爛的鱗片，雖看起來很像是蜥蜴還是魚身上的鱗片，卻又散發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東政抓住少女的頭髮，雖然可以拉著拖行．．．
但劃傷臉就折到價碼了。
東政單手把少女揹在肩上。
隔天，七月六日，潮濱市。
這座城市在鐵血工造的侵略下變成危險地帶，不少住家、公司都選擇搬遷地址，貧窮、疾病、暴力與衝突浮上檯面，治安日漸混亂。
黑社會三年前就開始在潮濱市紮根，格里芬恐怕不久之後就會承包這個地區了吧？
到時候只是從黑社會的地盤變成仿生人的天下．．．
天道眾還能維持多久呢？
東政嘗試應徵了幾份工作，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租借的公寓。
潮濱市目前的選擇並不多，在找到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前，還得繼續為天道眾出力。
到了傍晚，少女依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身上連證明身份的文件都沒有。
更奇怪的是，少女身上的傷口幾乎都消失不見了，就好像有強大的自癒能力一樣。
「唔．．．我再也吃不下了。」少女嘟嚷。
「喂，給我睜開眼，至少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
「剔雪。」少女夢遊地說。
一頭銀色如白雪般的長髮、身材玲瓏有緻，有如美少女大學生般的姣好面目，確實人如其名。
「騙人的吧？活像遊戲裡的名字。」
「請你和我的父母抱怨．．．呼嚕嚕。」話一說完，剔雪再次昏眩過去。
「看來這條命是撿回來了。」東政到樓下的７－１２買兩碗杯麵，不免心想，「這個時候最不想碰見的就是．．．」
「不好意思，你是附近的居民嗎？能稍微占用一點時間？」
一名青年叫住了東政，不僅長得很帥、還身穿正規軍的制服，背後還有折疊起來的機械弓。
「找麻煩的？」
東政點了根菸，篤定這次去廟會抽籤肯定能抽到籤王。
「我是陸軍少尉葉明舟，請問你有沒有看過這名少女？」
相比之下，軍官禮貌卻又不失威嚴。
照片上的．．．
正是當天被東政半拉、半撿屍的奇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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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給予的寶貴意見，這次嘗試了與二手索米有相同世界觀的新題材，這幾篇盡量嘗試不同的故事風貌～
謝謝你們的支持。
PS. FAL的存在象徵本故事為二手索米的前傳時空，因此部分尚未敘述的外傳人物葉明舟、九條河月和藤井雪代也併入這個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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