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５
我不太擅長急救（下）
「呼……總算放學了，嗯？」
萊利在人來人往的歐式羅馬拱廊裡，第一眼就鎖定夏綠蒂的身影……或者說是被吸引住。
即使從這麼遠的距離看著對方，他的心也會撲通撲通地跳，要是現在給他一面鏡子，他肯定會被自己這張像極熟透蘋果的臉蛋給嚇到。
他拿出放在口袋，用乾淨小麻袋裝的餅乾，這其實是齊柏林做給他的下午點心，他特別留了一半，就是要請夏綠蒂吃，不過一整天都找不到機會，因為女生總是集體行動。
「現在再不給就沒機會了……」
萊利見夏綠蒂往校門口的反方向走去，雖然也覺得奇怪，不過此刻的對方是單獨一人的就好。
他刻意拉開距離跟著，但他越跟越覺得這種行為好像很不好，況且自己只是出於好意想送對方東西，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吧？
就在萊利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偷看對方同時這麼心想，身後卻有個人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問：「萊利少爺？您在這裡做什麼？」
這嚇得讓萊利全身被激出一堆冷汗，叫出了一聲短短的慘叫。
回頭一看，才知道是安妮，夏綠蒂的貼身女僕。
「沒……沒什麼事情……」
「您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們家小姐說呢？」
「有──呃！不對！沒有！那個……這個！幫我交給她！就這樣！下次見！」萊利把小麻袋交到安妮手上後就打算開溜，不過安妮卻抓住他的小手臂，將他拐回來。
安妮推推圓框眼鏡，鏡片反射出閃光來，她的瞳孔彷彿正告訴萊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喔」，莞爾一笑說：「身為紳士，當面把禮物交給對方是基本吧？」
「可是可是可是……」
「走吧！安妮我陪你去。」
安妮就這麼不管萊利拉扯，硬是拽著對方往夏綠蒂的方向走去，而那個方向，是位於學校後方的一處花園小角落，是平常不會有學生經過的地方。
「夏綠蒂小姐，我和萊利過來了……」
夏綠蒂這時蹲在花圃前，再聽到安妮的呼喚聲後，身子先是顫抖一次，然後才瑟瑟地轉頭，臉上掛著像是遇到壞事情的楚楚哭臉。
「小姐？怎麼了嗎？」
經安妮靠近關心，夏綠蒂才將雙手抱著的一隻黑毛幼犬給兩人看，幼犬好像哪裡不舒服，止不住發抖，眼皮也是緊緊闔上的。
「這隻小狗是？」
夏綠蒂吸吸鼻子，哽咽吐道：「牠是我兩個禮拜前在這裡認識的好朋友……我看牠好像沒有父母，就一直陪著牠玩了……」
見著小狗瑟瑟發抖的樣子，夏綠蒂的表情就越顯著急，她把小狗推到安妮面前問：「牠好像不舒服……我怎麼叫牠都不睜眼，然後也站不起來……安妮……怎麼辦……」
「這個……非常抱歉，安妮不懂這方面的事情啊……」
「那就請齊柏林來吧！」
「欸？」安妮與夏綠蒂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疑惑聲。
而萊利則拍拍胸脯保證：「放心！齊柏林什麼都會的！我這就去找她！」
說完，萊利就轉身跑走，但就在轉角處他撞到了一個人的肚子，這人剛好就是齊柏林。
「小少爺，您跑這麼快是要做什麼呢？」
萊利把埋在軟綿綿又散發出些許謎樣香氣的圍裙的臉拉開，即使這個令人安心的香氣讓他很想再多聞幾秒，但情況危急，他只能先一五一十的把狀況告訴對方。
「齊柏林姐──齊柏林小姐……」安妮似乎差點說錯了什麼而趕緊改口。
「齊柏林小姐！妳有辦法可以救救牠嗎？」夏綠蒂哭喪著臉請求齊柏林的幫忙，而齊柏林則是有些困擾地搔搔臉頰。
「這種事情我不太擅長，但我會盡力。」
夏綠蒂把小狗抬起讓齊柏林看，只見齊柏林眼球快速掃過去，鎖定了小狗那不自然的左腿。
「請您先把牠放在地上。」
夏綠蒂照做，齊柏林兩手捏起長裙，製造出凌亂卻又有美感的皺褶，身子緩緩蹲下。
接著雙手放在小狗的後左腿上開始輕輕按摩，那種手法讓萊利回想起昨天備齊柏林按摩的事情。
過了大概十分鐘，齊柏林持續一樣的按摩方式，小狗的身體不再發抖，但是仍沒張開雙眼，猜測應該是睡著了。
「嗯，這樣應該就差不多了……不過還需要多做觀察。」
夏綠蒂看了嘖嘖稱奇，淚水早就止住，並問：「這是什麼醫術啊！？」
「這叫做推拿，是以前在佛羅倫斯時，有個──有個朋友教我的。不過，其實目前只知道推拿適用於人，動物的話……還不確定。」
齊柏林輕輕撫著小狗的黑色皮毛，又說：「好險受傷程度不大，也提早處理，不然理論上來說是要上麻藥的。」
「實在是感激不盡！齊柏林小姐！」夏綠蒂欣喜若狂地飛撲上去，抱著齊柏林的身子喜極而泣。
「齊柏林姐──齊柏林小姐，真的非常感謝您……」安妮也在一旁感謝著。
齊柏林淡淡一笑，說：「……舉手之勞而已。」
※ ※ ※
「那個……齊柏林……」萊利躺在床上問。
「怎麼了？小少爺。」齊柏林替他蓋上棉被後，就坐在床邊等著萊利說話。
僅僅只有一盞油燈的房間裡，兩人目光對視著。
「妳今天有說到……有個人教妳推……推──」
「推拿。」
「對對！那個人是誰啊？」
「為什麼小少爺想知道呢？」這問題讓齊柏林是真的感到疑惑，覺得很沒有來由。
萊利眼睛往下飄，看著齊柏林放在床上的手背，吐道：「因為……我總感覺那個人，對妳好像很重要。可以談談她嗎？」
「……她呀？呵呵……」
當齊柏林露出平常鮮少見的笑容，就可能代表那人讓她很有印象，如果再加上眼角泛淚的狀況，可見這人應該在她的心中占有一定的重量。
「呃！對不起！不想說就不要說吧！」萊利見著對方眼角那顆搖搖欲墜的淚珠，因油燈的火光而閃耀不已，就像沐浴在陽光下的珠寶一樣。
「沒關係……」齊柏林用食指輕拭掉淚後，繼續說：「她是個很強大的女性，比任何人……甚至是男人都堅強獨立。是這個時代少有的，具備主見、批判性的美麗女性。」
「和她相處的時光，我們彼此照料、彼此解惑……一路互相扶持著面對各種難關。接著……我們各自走向自己的路。」
在闡述這段話時，齊柏林的表情變得格外親切、溫柔……說話時的語氣也讓萊利深感到一種名為時間的滄桑感，以及話語中參雜著各種懷念、遺憾情感。
「是女性哦……」萊利問。
「很奇怪吧？」
「不不不……畢竟喜歡有很多種形式嘛！」
齊柏林輕笑一會兒，而萊利似乎在對方的眼睛中，知曉了齊柏林與那個人之間的喜歡，是哪一種形式了。
「……今後，可以請小少爺幫我保密嗎？」
萊利點頭，接著齊柏林給予對方額頭一個晚安吻。
目送提著油燈出去的齊柏林，萊利轉而看向天花板，內心感到十分滿足的同時深深睡去……
※ ※ ※
「跑快一點啊！萊利！連剛痊癒的小黑都跑得比你快呢！」
「汪汪！」
「可惡……等等我啊！」
齊柏林坐在別墅外的涼亭，靜靜看著兩人一狗玩著追逐遊戲，而坐在一旁的安妮則幫齊柏林倒了一杯茶。
「有勞妳了。」
「不會……我和夏綠蒂小姐才要感謝妳和萊利少爺，治療了小黑又願意收養牠，因為老爺跟夫人都不喜歡動物……」
「收養牠也是為了讓小少爺能多多帶牠出門走走，不然小少爺平常都足不出戶，這樣對身體可不好。而且……這樣也可以讓夏綠蒂小姐多多來訪，小少爺他可是樂意之至呢。」
「說得也是呢。」兩人說著說著就笑了出來。
沉默了幾秒，安妮看著齊柏林的側臉，像有心事一般，躊躇了許久才開口關心：「這幾年來……您過得好嗎？齊柏林姐姐。」
「挺好的，妳好像也過得很好呢，都當貼身女僕了。」
「馬馬虎虎啦……在這之前也是到處跌跌撞撞。」安妮苦笑說。
「總而言之，妳的夢想達成了呢，安妮，看到妳如此平安，我很欣慰哦。」齊柏林轉過頭來微笑講。
「如果當年沒有齊柏林姐姐──」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或是對方可能不喜歡的話題，安妮趕緊住嘴，並連忙改口：「對……對不起！我本來不想提的……」
齊柏林本人倒是沒什麼反應，但安妮自己卻慌忙地哭了出來，讓齊柏林感到傷腦筋，卻又很喜歡這種久違了的感覺，上前抱抱對方。
「沒事的，妳還是跟老樣子一樣呢，愛哭鬼安妮……」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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