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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2020-08-13 09:30

魔術師十六夜咲夜 〈四選一〉

作者:葉荒

這麼早醒來的不是記者就是植物妖怪了。
早上巡視花田,中午巡視花田,夜晚巡視花田,與植物一同生活就是風見幽香的人生意義。
太陽花田──幽香所居住的這片土地,其實還種植了其他各式各樣的植物,只是因為其向日葵的數量龐大,予人的金色印象過於強烈才稱作太陽花田。實際上田裡面不要說一般的植物,也許就連「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植物也存在著。
但幽香之所以孤獨在此生活的原因,要說是這片危險的田地還是她本人還很難說呢。
今日,她就如同往常般地在太陽花田裡漫遊著,並跟著周圍的植物們交流,這種能力對植物妖怪來說算不了什麼。
「又有蟲子飛來飛去了。」她不悅的嘖了一聲,盯向遠方。
在天空遠處,一隻烏鴉天狗潛伏著,她很精明地知道,要保持什麼樣的距離才能安全逃脫。
風將幽香的話語傳到了她的耳邊,射命丸文陶侃道:「竟然叫我蟲子未免也太過分了。」
──不過這麼遠也能發現我也太恐怖了。
枝葉騷動起來,文也立刻飛起,她剛才所在的位置已經被樹枝給圍住了。文直說「好險好險。」
這還不是那位植物妖怪最強的地方。
只要有心的話,她大可用自身能力親自攻擊,之所以沒這麼作也只是為了保護周圍的植物而已。
文拍動了跟烏鴉一樣的翅膀,飛了起來。並不是為了要逃跑,而是這裡的事情已經暫時告一段落。
「來看那名女僕如何了?」
太陽花田的邊緣,一名人類正在乾熱的土壤上留下腳印。
原本是在天空飛著,為了避暑才在地面走著,但情況一點也沒有好轉。
十六夜咲夜,即使是在旅途的過程中也是身穿著那件招牌的女僕裝,也就是說,對於炎熱的日照一點防護力都沒有。
──真是太過大意了。
為了收集能夠讓斯卡雷特姊妹高興的魔術見聞而開始旅行,想不到這麼快就遇到事故了嗎?
汗水持續流出,日照卻沒有趨緩的現象,更悲慘的是隨身攜帶的水已經飲盡,就連飛離這裡的體力都沒有了。
早知道就直接去人間之里,等假期結束後回紅魔館。
好想念大小姐跟二小姐。
「啊,終於回到紅魔館了。」她已經開始產生幻覺。
十六夜咲夜失去了意識。

「嗚......這裡是?」
當咲夜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個不知名的木屋裡面。
從木屋的家具擺設看起來,似乎是只有一個人居住,且這個人的生活非常簡單。
伴隨著木門搖曳聲,在陽光陪襯照耀下,門口出現的是一名有著翠綠色頭髮的少女,正撐著洋傘,優雅地站著。
「你醒了嗎?」少女問。
「是您救了我嗎......唔。」
太陽花田、陽傘、植物的妖怪。一聯想起來咲夜立刻冒出冷汗,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中就踏入了幻想鄉傳聞中既恐怖又強大的妖怪的地盤中。
雖然想保持平靜,身體卻出賣了自己。
「看你的反應似乎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放心好了,我對弱小的人類一點意思都沒有,會救妳也只是覺得......如果有人死在田裡很麻煩而已。」
果然風見幽香是個很可怕的妖怪。
畢竟是拯救自己性命的人,咲夜說:「非常感謝您的相救,我是紅魔館的女僕長,十六夜咲夜。」
「紅魔館......是那個小傢伙的住所吧,女僕長的工作,具體來說是做些什麼呢?」
「這個嘛......打掃環境、整理庭園、監督下屬,還有抵禦外來的敵人等等。」
「整理庭園?」
風見幽香的眼神為之一亮。
大體來說風見幽香對於植物的生長都是抱持著自然放任的態度,但能獲得其他角度對種植的看法也不錯吧。
「請問怎麼了嗎?」
沒有回答咲夜的問題,幽香突然轉到其他方向,隔著牆向遠方一看。
「看來有一些『蟲子』跑了進來呢。」

在金黃的太陽花田裡,那個如同烏鴉一般漆黑的羽翼格外顯眼。
身上還帶著一個在幻想鄉中充滿科技感的相機,號稱幻想鄉中速度最快的天狗──射名丸文,今天也為了報紙的取材而努力奔走著。
她正躲在太陽花田裡朝著目標的木屋偷窺著,嗯,聞到了,是題材的味道。
「文文你在這邊作什麼呢?」
「原來是冰精妳們啊......去一邊。」
文看向了腳邊兩位身高跟小女孩差不多的妖精,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唉,當初真不該陪她們玩的,結果就是這樣在工作時被纏上。」
身為一個需要潛伏的職業記者,身旁跟著兩個小孩根本累贅。
是因為是妖精而且背後又有著冰塊結晶形狀的翅膀所以叫冰精吧,琪露諾抗議著:「我才不是叫冰精,用別人的外表來稱呼,太失禮了!」
「就是說啊。」琪露諾旁邊的妖精附和。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的名字叫琪露諾。」
「還有我是──」
「就叫她阿大吧。」
「琪露諾,怎麼這樣啦──」
這命名的邏輯是因為在妖精裡面看起來也比較大隻吧,說是不要用外表擅自稱呼,結果自己也是一樣嘛。文在心中吐槽著。
「好好,我知道了,妳們在那邊乖乖地不要打擾到我。」
「文妳躲在這邊是不是害怕風見幽?還有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妳在這邊是在做什麼?」
「開什麼玩笑,我會怕風見幽香?」文說,期間還望了一下四周,似乎是深怕剛才說的話被聽到。」
「是嗎?既然如此就直接叫幽香出來囉,風─」才正要喊就被文摀住了嘴巴。
「先說好,我可不是害怕裡面的幽香才回答你們的問題的。」射命丸文靠近了兩隻妖精,以充滿著陰謀論的口吻說了:「我剛才看到了,幽香把紅魔館的女僕給帶進了自己的屋子。」
僅僅是這麼說,文就在腦內設想了一百種的劇本。
「嗯,下一期的報紙肯定會大賣。」
「先別說這個了,幽香走出來了。」
「啪嚓。」
文往後一看,只看到被自己踩斷的花朵枝葉。
糟了。
毫不猶豫,她立刻以高速飛向天空。
「啊,阿大,她飛走了。」
啪的一聲,從地上冒出了一棵巨大的植物──姑且就稱之為魔界捕蠅草吧,它的外型就跟捕蠅草一樣,只是前高大約有二十公尺,它張開邊緣是仿若牙齒般交錯長成針葉的大口,倏地就往文咬去。
「太慢了,這種速度怎麼可能──」
原來是四顆而不是一顆啊。
確實比起單純地利用速度捕捉,還不如先判斷出對方可能逃脫的方向,並把她趕到那邊去──當射命丸文想到這個策略合理時,已經是被吞下的時候。
「哇哇哇怎麼辦琪露諾文被吞下去了。」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太陽花田的主人撐著陽傘悠閒地漫步著出現。
「哎呀原來還有兩隻弱小的妖精?你們不打算逃走嗎?」
妖精們反而跑向幽香緊抱著她的大腿:「求求妳放過文文吧,我保證她以後會乖乖的。」
「那怎麼行呢?要是讓妖怪們知道,風見幽香的花田們是可以隨意踐踏後還全身而退的話,豈不有辱我的顏面?」
「不管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拜託放過文文吧。」琪露諾繼續拜託著,文大概想不到被她丟在一旁的妖精有如此重情意。
風見幽香看了兩隻妖精,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興趣的事情說:「既然妳們都拜託到這種地步了,要給個機會也不是不行,我們就來玩個遊戲決定吧。」
語罷,幽香收起了陽傘,手往旁邊一伸,一棵樹也彷彿有意識般地把枝葉伸過來,從枝葉上立刻長出了四顆果實,並放到幽香的手中。
幽香再將四顆果實落在了地上。
「在妳們面前的果實,裡面有一、二、三、四顆種子,分別對應前面從左到右的四顆魔界捕蠅草。」
「裡面真的有⋯⋯」
「放心好了,雖然我是會操縱植物的妖怪,但脫離母體之後的果實基本上是不會再改變的,而且遊戲就是要公平才有意思吧。」
說是遊戲但這可是關乎一個生命啊!琪露諾當然只敢在心中這麼想,不敢說出來。
「那麼遊戲要怎麼玩呢?」
「選吧。」風見幽香只有這麼說。
「?」是要從裡面選一個果實嗎?
「怎麼了嗎?妳們不是想救妳們的朋友嗎?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消化掉囉。」
「我選就是了,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豁出去了!」琪露諾選了一顆,阿大也選了一顆。
「選好了是嗎?趕快打開來吧,我會把你們選的選項都解決掉的。」
魔界捕蠅草的外表妖精們根本就看不出差別,只能就位置來辨識。加上剛才文跟魔界捕蠅草的速度都太快了,妖精們也看不清到底是哪一顆吞了文。
琪露諾敲開了她選的果實,裡面有三個種子,阿大的則是一個種子。也就是說如果文在第一或三顆魔界捕蠅草裡面就死定了。
幽香舉起了陽傘,朝著魔界捕蠅草的方向。而那兩顆魔界捕蠅草也像是感應到了幽香的命令,紛紛把頭轉了過來。就像是學習人類的嘔吐動作一樣,張開了口,將嘴裡的東西吐出來。
從幽香的陽傘傘尖發出了兩道魔砲,朝著魔界捕蠅草吐出之物的掉落方向射去,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原本塞在嘴裡的話,想必都被蒸發掉了吧──幸好什麼都沒有,這兩道魔砲就逕直朝著天空的無盡飛去。
「太好了猜中了!」阿大說。
「我們救出文文了!」琪露諾說。
「嘖,竟然沒中。」
相較於妖精們的慶幸氣氛,幽香則是一臉掃興。看來沒有攻擊到東西讓她很失望。
妖精們歡欣鼓舞,幽香接下來說的話則是潑了她們一身冷水。
「妳們是不是高興太早了?還沒有選完呢。」幽香用傘尖指著剩下的果實,告訴了妖精們接下來是「二選一」。
幽香撿起了一枝殘破的花一一被文所踩壞的花──將其交在了琪露諾手中。
「你覺得這朵花會不會原諒你們呢?」
琪露諾看著被幽香塞到手中的花,腦中一片空白。這次是要用花來選吧。
「我根本就選不出來啊!」想到自己的選擇可能讓文傷亡,琪露諾崩潰起來,就連花都握不住了,而看著如此慘境幽香卻越加興奮。
「真是令人愉悅呢。」
花落到了其中一顆果實上。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不再改了嗎?」
不知道什麼原因,琪露諾總覺得會是錯誤的答案,立刻又把花移到了另一顆果實上,但想想不對又移了回來。一直反覆做不下決定。
「在那邊拖拖拉拉什麼!」
幽香用陽傘往地上一敲,嚇得琪露諾不再有任何動作。說實話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麼選,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那麼就來看這朵花願不願意原諒你們了,如果願意的話想必會保護有文的那個選項......」幽香命令:「把剩下的那顆種子打開來吧。」
琪露諾鼓起了勇氣,戰戰競競地打開了剩下的那顆果實,裡面是兩顆種子,然後緊張地轉頭注視著第二顆魔界捕蠅草。
「如果文在裡面的話......」
就跟之前一樣,第二顆魔界捕蠅草作出了吐的動作,幽香也舉起了陽傘準備發射魔砲。妖精們則是小聲地祈禱拜託文不要在裡面。
「轟」的一聲,巨大的光芒劃過天際吹散了雲層。
看來魔砲的發射沒有任何阻礙。文沒有在裡面。
「太好了!」妖精們牽起了手環繞起來跳舞。
幽香用陽傘將剩下的果實一戳,果實裂開,裡面四顆種子掉了出來。
她果然是認真的!
「看來妳們的運氣真好啊,這次就放過妳們......快點帶著那隻烏鴉滾吧!」
幽香說完,妖精們立刻朝著文文落下的方向落荒而逃。
「終於把在身邊纏繞的蟲子收拾掉了,真是清爽。」風見幽香握著陽傘,伸伸懶腰。

剛才的一切都盡收在咲夜的眼裡。
咲夜正覺得身體狀況恢復了,於是打算出來田裡走走,就看到了妖精們被迫選擇的畫面。
「唉呀,被你看到了嗎?如何,我是個很恐怖的人吧,如果不想受傷的話最好趁我心情還好的時候趕快離開。」幽香對咲夜說,神情有點落寞。
「也許是吧⋯⋯但另一方面,我也知道您不是會隨意傷害人的人。」
看起來是妖精們在不知道答案下做的選擇,不過其實真正做選擇的都是風見幽香。
首先,果實裡面的種子數目是已經決定的,而對植物妖怪來說要知道裡面有幾顆種子根本輕而易舉。所以在果實打開前,她就已經知道選項是什麼。
第一次的選擇,幽香只是說了「選吧」但卻沒有說到底是選什麼。如果妖精們選的選項裡面沒有文,那麼就直接攻擊這些選項。如果這些選項裡面有文,她也可以說「那就把你們的選項刪除吧」去攻擊剩下來的選項。
至於第二次的選擇也是相當曖昧,「你覺得這朵花會不會原諒你們呢」這句話根本無法理解到底要選擇什麼。如果妖精們的選項不是文,那麼幽香也可以說「看來這朵花不打算原諒你們啊」之類的來攻擊妖精們的選項。妖精們很膽小,又不敢發問。反正最後的結果是好的,細節根本也就不加理會了。
無論怎麼選最後都會是沒事的那一個。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要搞得這麼曲折,不過就結果而言,幽香賦予了他人恐怖的形象,一方面又沒有實際傷害到任何人。

即使沒有明說,幽香也明白咲夜知道了她設下的圈套。
兩人不發一語,此時一陣風吹過,吹亂了兩人的秀髮。夕陽斜照下將太陽花田又映照出另一種光芒。
「對了,你剛才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咲夜首先發問。
「啊,說的也是呢。」幽香撥了撥被吹亂的頭髮說:「我看今天時間也晚了,妳要不要住個一晚再走?我正好也想跟妳請教一些整理庭院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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