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回)
「嗯……」凌風默默在腦海中將這些記錄下來。「那麼邀請跳舞的話?」
「邀請跳舞的手勢基本跟牽手一樣,只是通常會先跟對方提問是否願意共舞。」侯爵將他的右手擺回原先的高度,並再度將掌心翻向上方。「所以說,妳的答覆是?」
「……」儘管侯爵已解釋了這些,凌風仍有些懷疑地凝視侯爵伸出的右手。「不是為了避免迷路所以才牽的?」
「哈!那只是附帶的結果。」凌風的發言讓侯爵笑了,與此同時還不忘揶揄道。「再說了,我現在講的這個是城邦的社交禮儀,又不是所有人都跟妳一樣路痴。」
「那如果不願意呢?要怎麼婉拒?」凌風面不改色地繼續問道。由於平常妹妹也時常這樣揶揄自己,她早就不會因為這種事而讓情緒產生明顯的波動。
「婉拒的話,禮貌搖個頭就行,不過記得看著別人眼睛。」侯爵凝望凌風的雙瞳說道。「這次不要嗎?」
能說不要嗎?
協議好的職責使然,凌風認為自己不該那樣回答。
但就不能有其他選擇嗎?
對於沒那麼喜歡的事,只要屬於工作項目的一環,就一定不能拒絕?確實,身為受雇者有無論如何都必須做好的本分,否則雇主根本就沒必要加以聘請,但牽手這種事目前並非必要,即便拒絕,侯爵或許也不會多說些什麼,畢竟他總是擺出一副「什麼事情都好商量」的態度,稍微跟他表示拒絕應該無傷大雅。
「嗯,不要。」一半出自於純粹的好奇,另一半則是想確認侯爵骨子裡究竟有沒有他表現出來得那麼寬宏大量,凌風動作俐落得將雙手反揹至身後,不讓侯爵有抓住自己的機會,與此同時挺起胸膛且面無懼色地將視線對上對方的水藍色雙瞳。
侯爵的眉頭在聽到凌風答覆後瞬間顫動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地微掀卻又迅速闔上;難得的驚愕模樣和欲言又止的表現讓凌風很快就知道了問題的答案,因此她搶在侯爵開口說話前補了一句話。「……若我這麼說,你打算怎麼做?」
「我會認為自己該跟妳把合約白紙黑字寫清楚。」侯爵刻意壓低聲音,似乎不希望讓其他人聽到兩人的對話內容。微瞇的雙瞳讓他看上去似乎正暗中謀劃著些什麼,不過從他尚未將手抽回者點來看,侯爵似乎尚未動怒……不然就是他掩飾得很好。「妳覺得如何?路癡,這樣可以省卻不少沒必要的麻煩。」
「我認為沒問……」
「……如果我那麼答,妳是不是就會放棄跟我合作了?」侯爵打斷凌風的發言,同時傾身向前將他五官精緻的臉孔湊向凌風。「合作範疇一切依照記載內容,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也就是全然的商業模式,不顧及人情的那種。」
「這取決於合約的內容。」凌風不太喜歡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得如此近,但她並沒有退縮。「不過只要打工內容跟先前說好的一樣,我就會同意。」
或許是因為距離比先前任何時刻都還要近,凌風注意到侯爵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跟芝甫身上的草葉氣息有點像但又明顯能分辨出兩者之間的差異:若以植物來比喻,侯爵的氣息比較像是飛瀑水潭邊叢生於石塊上的熙蕾葉,花朵雖然沒什麼特別突出的香氣,葉片本身卻有讓人耳目清新的芬芳;在芝甫身上的氣息跟蔓生於茂林中的逸華藤類似,芬芳源自於每年秋季綻放的絢麗花朵,至於藤葉本身則沒有那種氣息。
「……路癡。」侯爵的瞳孔中映出某張讓凌風感到有些熟悉的面龐,只不過她呆了幾秒才意識到那其實是頭髮梳理整齊的自己。
「嗯?」思緒追尋著腦海中掠過的某個影子,凌風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了侯爵一聲。
除了自己之外,總覺得好像在哪裡……
啊!是了,讓人感到熟悉的理由,其實主要是這個:撇開顏色的問題不談,那張臉龐的輪廓、外眼眶的上揚方式與髮型,跟母親有些許神似。
雖然很不願意去思索這個問題,但母親的溫煦笑顏、柔和嗓音、雅緻的風采與飽含愛意的擁抱,在將近十年時光奔流的無情沖淘下,似乎,變得有些褪色了……
「……等一下,妳剛剛在想什麼?」覺察到凌風思緒飄忽的侯爵再度瞇起眼睛。
「沒事。」凌風輕輕搖頭,將母親過往的身影甩出腦海。「侯爵本來打算問什麼?」
「唉,」侯爵稍稍低頭嘆息,吐出的空氣一如他內心的無奈。「我猜以前大概從來沒人告訴過妳,與人合作的基礎,建立在『信賴』兩字之上。」
「確實沒有,但侯爵提這件事是打算?」不是只有這次,凌風並不清楚侯爵到底想說些什麼,他的拐彎抹角風格實在很容易讓人心情煩躁。
「路癡,妳並不信任我。」侯爵語氣斬釘截鐵地陳述道。
「我信任你。」凌風立刻反駁。「如果我不……」
「妳如果信任我,」侯爵提高的音量蓋過凌風的發言。「就不會在明明有什麼事的時候給出『沒事』這種答案。」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要把所有的想法跟你彙報?」侯爵的發言讓凌風忍不住皺眉。他的想法與行動中的自我中心成分實在讓人難以恭維。「在我的認知中,跟合作內容無關的事沒必要特別提,因為工作是工作,不該把無關的情緒攙和進來。」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